第20章 福禍難料太鄆倒
許是許久沒有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無比生澀，一個字一個字往外吐。
顧絕塵問了她一些問題，可惜，他一無所知，隻是知道自己的家，自己某一日突然被人擄走，然後出現在這裏，這一待就是十多年，是這洞窟中年齡最大的女子了。
對她沒有生病，太鄆父子也極為好奇，想要探究出這個秘密，所以一直關押著她。
不過，她靠近時，顧絕塵還是發現，那件中衣上的符文微微發亮，顯然，事情不是這麽簡單。
拉起她的手看了看，又看了看她的眼耳鼻口諸竅，顧絕塵臉色沉了下來。
“公子，我是不是才是這裏麵患病最深的？”這女子名為陳秀玲，問道。
“公子不必隱瞞，很久以前我就有了這種預感，處在這種環境中，我沒有患病才是奇怪。”
“不錯，你的症狀乃是瘟癀之體，你雖然表麵沒有生病，可是，你本身會攜帶這洞窟之中無數女子身患病症的病氣，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行走的人形瘟疫。”
“果然，命當如此，多謝公子讓我有報仇的機會，那太鄆就拜托公子解決了，我願在這洞窟之中與太誠公子一生一世，永不外出。”
她雖然輕聲細語，說得也很慢，可是那種語氣、神態嚇得那太誠尿都嚇出來了，向著顧絕塵不斷地哀求。
“姑娘想岔了，你這種情況不至於永生自囚於這黑暗洞窟之中。反倒是，姑娘未來，有大好前程。”
“他們父子修行的瘟疫類功法拿給姑娘修行，你一定能一日千裏，隻要築基，就能收攝自身氣機，那樣，對人世就沒多大害處了。”
“太誠公子，你是否願意將那功法拿出來呢？不然的話，就需要和陳姑娘永遠待在這裏麵了？”一邊說，一邊解了對他的束縛。
“給你，都給你，殺了我吧！求求你！”
“將功法拿出來。”
“就在你那件衣服的內襯裏麵，用火燒就能顯示出字跡了，這也是我父親得到的那傳承。”
“我們父子原本隻是楚國鄉下的雜巫而已，無意之間得到了一卷瘟疫類功法，沒有靈物築基，才想出這種方法來收集病疫之氣，用來築基。”
“如果再給我們一兩年，等熊惲和隨侯鬥出勝負，我們就築基，離開此地，沒想到，最後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
聽到他在這裏痛心疾首，顧絕塵卻沒有再理，而是出洞去，拿來一個火把，小心翼翼將這件中衣湊到火上烤了起來。
隨著炙烤，一些字跡慢慢出現在衣服上，果然是一卷功法，名為《病經》。
這卷功法不是顧絕塵想像的魔道功法，反而是一卷道家正宗功法，它探究的是人生、老、病、死四苦中的病之一道，講究以己代人，治病救人，消災延壽。
可是其中，又有許多巫的痕跡，包括祝由術，詛咒等等，不像道家最後這方麵走到了醫道上。
顧絕塵仔仔細細看了幾遍，然後用紙筆將其謄錄，又送入洞窟中，對陳秀玲道：“陳姑娘，這卷功法乃是道家大聖所創，講究以己待人，治病救人，消災延壽。”
“你修行這卷功法，應該如古時方相氏一般，驅逐瘟疫，消災解難，自有功德庇佑。而如太鄆父子，為了築基無惡不作，必橫死當場。”
“可是我……”
顧絕塵看出她心有顧慮，道：“陳姑娘，瘟部乃是天庭正部之一，光明正大的正神。沒有了你，世間瘟疫隻會更恐怖。修行這卷功法，也是你的機緣所在，是你們這麽多女子的幸運，就是為了她們，為了不再有人遭受這一切，你也應該扛起這責任來。”
陳秀玲聽到這話，又看了看那洞窟中那些女子，沉默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接過了顧絕塵手上的紙筆。
“你可識字？”
“識得一點。”
“那好，你先看看，不要急著修煉，我先回隨都收拾太鄆，然後會給你帶上修行的物資，我要將太誠帶回去。”
“可是他……”
“放心，我會做好防護的。”
說完，顧絕塵提著太誠出了洞窟。
到了外麵，他將這件衣服批到太誠身上，然後又將他裹得嚴嚴實實，專門用一個馬車封閉著，周圍人隔著幾十丈，回了隨都。
回去的時候不用吝惜馬力，即使有一輛馬車，也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回了隨都，然後左右開道，一路走過之後還灑上石灰，防止病菌，搞得烏煙瘴氣。
回到隨都之後，郭枚、鍾聲已經拿下了太鄆的府邸，可是一無所獲，什麽也沒有，倒是銀子有不少。
其實，顧絕塵也知道，他要發病還有段時間，更何況，他穿著那件中衣，基本上病菌不會向外散逸。
顧絕塵趕到明珠宮之時，不出所料的，雙方又在扯皮。
顧絕塵也懶得聽他們扯什麽直接上殿，啟稟道：“君侯，執金吾顧絕塵今日要狀告方相氏太鄆大人，勾結人販，擄掠隨國女子，修行邪法、買賣人口，其罪當誅。”
太鄆本來老神在在，聽著殿中眾人吵來吵去，陡然這樣一口鍋扣在身上，他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同為夏官司馬坐下的虎賁氏幫其反駁，他才反應過來。
“汙蔑，你血口噴人，為了打擊塚宰大人，你憑空捏造罪名。”
這家夥一反應過來就暗叫不好，顧絕塵已經知道了販賣那些女子，修煉邪法之事，應該有了一定的證據，現在，隻能拉上熊惲幫他擋槍了。
顧絕塵等他們吵了一會，才道：“諸位，你們將此事當做了什麽？事涉幾百位女子生死之事，當做你們攻擊的題材了嗎？”
“如果沒有證據，我會當眾提出來？”
“那你就說說吧，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我相信，在我隨國，基本的公理正義還是有的。”隨侯適時開口，打破了僵局。
“秉君侯，我等接獲密報，隨都中有一名為紅花會的團夥在販賣女子。”
“抽絲剝繭之下，我們鎖定了紅花會黨徒及匪首魏娘子的老窩，與今日卯時出兵剿滅其巢穴黑水山莊，魏娘子自殺，但是搜到了她未來得及焚毀的賬簿，裏麵記載了太鄆大人與他勾結的種種證據。”
“你這是汙蔑，偽造這樣一本賬簿，處心積慮來陷害我，打擊司馬大人。”
“太鄆，你怎麽沒問我這剩下的幾個時辰幹嘛去了呢？”
“我攻破了你城外那藏匿女子的山莊，抓住了你兒子，進了那洞窟看了，對了，那裏麵那未生病的女子蛻變成了瘟癀之體，她才是最適合修煉《病經》的人，而不是你們父子這倆廢物。”
“喏，我將你兒子扔進了你囚禁那些女子的洞窟中，你看看他吧。”說完，將裹得嚴嚴實實的太誠扔到了太鄆麵前。
太鄆顫抖著手撕開了密不透風的束縛，解開了太誠的禁製，頓時，這家夥就嘶吼起來。
他身上到處是一個一個的傷口，都是陳秀玲一口一口咬下的肉，當時處於洞窟環境中，又有死亡的威脅，他還能忍受，可是經過一路的顛簸、摩擦、碰撞，那種非人的痛楚一直纏繞著他。
如果不是修行有所成就，又常年目睹洞窟中那些女子的慘狀，精神比常人堅韌得多，他早就精神崩潰，當場疼死了。
尤其是，顧絕塵將他穴道封住，他不能動也不能叫出聲，隻能生生忍著。
見到自家兒子這種慘狀，太鄆喪失了理智，直接撲向顧絕塵：“去死吧！”
他也知道自家完了，不僅是他，他的家人，甚至連夏官司馬、塚宰熊惲都會受到牽連，造成眼前這一切的，就是這個小子。
因此，他隻想在臨死前，拉著這家夥去死。
對他狗急跳牆，顧絕塵早有預料，一伸手，一串分筋錯骨手就用了出來，準備拿下這家夥。
這太鄆原本隻是楚國地方的巫醫而已，機緣巧合之下，得了《病經》的一點皮毛開始修煉，在楚國，有各種神靈監測，他如果大規模囚禁女子很容易被發現，因此，他才來到隨國。
這樣一個家夥，手上功夫稀鬆平常，本身也不擅長戰鬥，如果給他時間弄點毒藥可能更厲害，因此，他也隻是想用分筋錯骨手將其迅速拿下，不讓旁觀的熊惲一係人馬插手。
哪知，一接手，才感覺到他身上蘊含的真氣異常充沛，就連肉身力氣也比從小將藥材當飯吃，熬水洗澡的顧絕塵弱多少。
糟糕了，這家夥什麽時候就已經進階先天了，失算。
心裏想著，他手上功夫一變，從分筋錯骨手變為了卸力的穿花蝴蝶掌，五指張開，如蝴蝶翅膀一般極速抖動，將太鄆傳來的真氣不斷卸掉。
也幸虧這家夥動手的經驗不足，雖然已經先天，可是隻知道一味地猛追能打，沒有注意節奏和壓製顧絕塵的出手，反而如一個莽夫般隻往前衝，給了顧絕塵調整的機會。
幾十招之後，反而是顧絕塵掌握了戰鬥的節奏，身法展開，如蝴蝶一般，不斷圍著太鄆旋轉，一掌掌時不時拍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