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流言
在莊子上閑散了幾日，初六這天杭久新帶著一家人返了程，第二天便去工部報到了。
金氏一回來，便有不少同僚家的夫人們帶著姑娘來走動串門，杭雲初姐妹幫著招待，日子也不清閑。
婦人們敘話，五句有三句說的都是兒女的事。如今金氏一兒一女皆已定了一門好親事，這重頭戲自然落在了杭雲素的頭上。
這些夫人們她大多見過一麵，但還未曾好生說過話。金氏有意讓她在這些婦人麵前露露臉，便打發自己屋裏的梳頭丫環去杭雲素院子裏服侍了幾天，再陪著這些婦人說會子話。就這樣，沒多久杭家二小姐模樣嬌俏，溫柔嫻靜的名聲便在這一圈官家夫人裏傳了開來。
這天，住在北槐巷另一頭的典儀家的夫人也帶著兩個女兒上門拜訪，杭雲素陪著在小竹齋坐了一會，接著去了花廳幫著杭雲初招待李家的兩個姐妹。
雖平日裏不多見，不過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幾個小姑娘倒也相處愉快。臨走時，金氏還特意準備了兩份小禮物給她們，李夫人推辭不得，再看看站在一邊的杭雲素，便也笑盈盈地接了。
人送走後，金氏有些乏了，便讓她們也回屋歇著。杭雲素行了禮告了退，回到靜閣才發現紅珠一臉氣鼓鼓的模樣。
“怎麽了？誰這麽大膽子，竟敢惹我們紅珠生氣？”她半是玩笑地問道，見紅珠抿著嘴不開口，倒真有點擔心起來，看向一旁的含真，“含真可知道？”
含真偷偷瞥了眼紅珠，小聲道：“紅珠姐姐之前還好好的，好像是給李家的婆子送了點心後才這樣的。”
先前李家姑娘嚐著家中點心覺得不錯，她便讓紅珠打包了一份送去給她家婆子，順帶拿些蜜餞堅果給這些婆子打發時間。
“可是這樣？是她家婆子說什麽讓你生氣了？”她柔聲詢問。
紅珠一向是個心裏藏不住話的直脾氣，這會卻絞著帕子，咬著唇遲遲不開口。見杭雲素麵露擔憂，她才紅著眼道：“我都告訴小姐，隻是小姐聽了千萬不要難過，都是那些婆子嘴碎渾說的。”
杭雲素又是詫異又是擔心，示意含真將門關上，拉著紅珠進了內間，聽她細細道來。
原來紅珠捧著點心送到婆子吃茶的耳房外，便聽到裏麵大咧咧的聲音正提到杭雲素。
“.……聽說這杭家二小姐模樣性情不比她姐姐差，怎得這杭夫人不往上夠夠，盡在咱們這樣的人家麵前使勁？”
“誰知道呢，估摸著不是自己養大的，沒那麽上心唄。”另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想是同行的其他婆子。
“不能吧？都是親生的，手心手背，能這麽忍心？”
先前說話的婆子忽然壓低了聲音：“這你就不知道了，這杭家夫人怕是與前頭過世的婆婆不對付，這二小姐是那老太太養大的，心裏肯定隔了一層。”
“這話怎麽說？我聽人提起這杭夫人，可都是滿口誇讚的，行事氣度那都沒得說。”另一個婆子顯然被勾起了興趣，急忙追問。
“嗐，杭夫人賢惠不假，可到底隻生了一個兒子。杭大人這麽多年後院也沒納個人，放到哪家能這樣？哪個婆婆能容忍？那老太太把二小姐養在身邊，說不定也是為了拿捏杭夫人。隻是沒想到杭夫人竟這般硬氣，寧願舍了自個親生女兒，也不許旁人進府……”
“還有這事？那這二小姐倒是個可憐的，自個的親生母親都不把她當回事，以後日子怕是要難過呢。”
“奴婢當時氣極了，恨不得將這兩個婆子打出府去。隻是想到小姐，又忍了下去，把東西放下就走了。”紅珠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忐忑地看向杭雲素，“小姐，那倆婆子嘴巴生瘡滿口胡言，您可千萬不要往心裏去。老太太在世時最疼小姐了，可不是她們說的那樣。”
杭雲素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知道，我自不會信。”
祖母將她如珠似寶地養了十幾載，她怎麽可能因為一兩個嘴碎的婆子去懷疑祖母對她的疼愛。
“那……夫人她.……”紅珠一臉遲疑。金氏的打算她也看出來了，本倒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如今聽了那兩個婆子的話，不免也有些疑惑。杭雲素亦是嫡女，以杭家如今的境況，真想替她求一門好姻緣並不是什麽太難的事。
隻是杭雲素卻不願這般猜度金氏的用意，隻輕聲道：“高嫁雖風光，日後難處卻多，行差踏錯免不了要受些責備。母親是心疼我，才想著找那普通些的人家，以後我才能少受些委屈。你明白麽？”
“嗯……奴婢知道了。”紅珠悶悶地點了點頭，心裏稍稍好受了些。
將她安撫好，又叮囑了兩個丫環別把這些話漏出去，杭雲素坐到書案前，取了紙筆，磨好墨準備寫信。
如今金氏既已開始替她張羅婚事，指不定哪天就會定下來了。這不比出趟門那般簡單，她怕是幹涉阻止不了的，寫封信提前告知他一聲，自己也算盡力了。若是他能就此放手，那更是再好不過了。
含真正在院子裏陪呼嚕玩耍，她快速寫好信便裝起來交給了紅珠。
上次送出去的東西想必他已經收到了，隻是沒有回什麽消息。不過沒消息對她來說便是最好的消息，能多得幾日安寧。
收拾起思緒，她起身進了臥房，打開衣櫃，把幾套新作的衣裙拿了出來。
前幾日梁九熙正式給她遞了帖子，邀她元宵一起去望湖賞燈，金氏已允了。還未曾在燕京好好逛過，她心中也有幾分期待，難得有興致打扮一下。
手上正挑著，紅珠忽然急匆匆從外頭跑了進來，圓圓的小臉喜色難掩，早沒了先前的苦悶。
“怎麽了？”她停下動作問。
“小姐，齊陽那邊來人了，夫人讓您過去說話呢！”
“齊陽來人了？是誰？”她驚訝問道。
“小姐去了不就知道了，咱們快走吧!”紅珠歡歡喜喜地攬過她的胳膊，主仆二人半走半跑地趕去了小竹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