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赴宴
占了整條秀水街的梁國公府，祖輩曾是永寧朝的開國元勳之一，地位尊貴。經過幾代人的繁衍經營，如今家族枝繁葉茂，在燕京和整個朝堂更是樹大根深，底蘊深厚。
今日是梁國公的七十大壽，府裏張燈結彩，燕京數得上的達官貴人們幾乎來了大半，秀水街上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杭久新帶著妻女到了國公府，送上了賀禮，便被小廝領著去了後院擺宴的地方。
一路穿廊過橋，國公府百年簪纓世家積累出的底蘊，所到之處一草一木皆是景，一瓦一石都各有來曆。領路的小廝也細致地恰到好處。客人眼神落在何處，耳邊便響起他的介紹，樣樣件件，如數家珍。
一路到了梁府深處，燈火越來越明亮，人聲也愈發嘈雜。穿過最後一道拱門，一座兩層高的紅樓映入眼簾，呈一字型，延伸足有百米，屋簷上掛滿燈籠，照得四周亮如白晝。
紅樓分左右兩邊，男賓在左女賓在右。小廝將他們一家人帶到這，便有專門迎客的丫環上來將她們分別帶進了席間。
“.……如今天冷，怕讓貴客受涼，紅樓的屋子底下都通了熱水，裏麵暖和得很，便是開著窗邊看戲邊吃飯，也不會覺得冷。”
“.……今日府裏來的都是貴客，我們家夫人們從早上便忙得團團轉，連喝口茶的功夫都沒有，若是有怠慢的地方，還請夫人小姐莫怪。”
領路的丫環舉止恭謹，態度謙卑，領路時也不冷場，說起話來讓人如沐春風。金氏彎起嘴角，微微一笑。
“要操持這般大的場麵，定是忙得脫不開身，你隻管去吧，不用料理我們。”
今日來國公府賀壽的有不少頭銜極高的顯貴，梁家夫人們都在內院裏接待這些內眷，自然不會來迎接他們這些普通的賓客。這是當家主母都懂的道理，丫環這般說法也算周到體麵。
“多謝夫人體諒。”那丫頭欠了欠身，“奴婢采蓮，待會就在這間屋子裏伺候，夫人小姐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便是。”
“好，你且去忙吧。”
金氏頷首，正要推門進屋，旁邊忽然有人喚了一聲。
“杭夫人？”
這聲音有些耳熟，杭雲素不禁轉頭去看，隻見昨日才遇到過的夏夫人正站在廊下不遠處看著這邊，神情透著一抹驚喜。
“夏夫人，又見麵了。”金氏也有些驚訝，笑著朝她欠了欠身。
“真是巧，連著兩日都碰見，看來我與杭夫人當真有些緣分。”夏夫人笑吟吟地走來，目光掃過站在金氏身後的杭雲素，頓時有些收不回神來。
“見過夏夫人。”感受到她略帶驚異的目光，杭雲素福身行了禮便垂下了頭，心裏暗暗有些後悔。
昨夜她答應了紅珠今日任她打扮，結果紅珠那一向笨拙的手居然也給她梳了個精巧的百合髻。再用金氏剛買的那套金鑲玉發飾點綴在發間，此刻的她比起平日更明豔奪目，叫人移不開目光。
夏夫人看著她，好半天才回過神，忍不住歎道：“二姑娘這般俊俏，夫人可要看牢了，否則別人不搶，隻怕我都要將這麽俊俏的姑娘拐了去當閨女。”
金氏眼神一頓，目光在杭雲素的臉上掃過，又收了回來，看著夏夫人半真半假地打趣：“若是真讓夏夫人拐了去，省了我日日為她操心，倒是我們母女倆的福氣。”
夏夫人聞言目光微閃，麵上更是笑成了一朵花：“這可是杭夫人自己說的，哪日我要真把二姑娘接走了，您可不能舍不得！”
“夫人，咱們該進去了，外頭這般冷，可別把夫人和小姐凍著了。”站在夏夫人身旁的丫環忽然開口提醒。
“喲，瞧我，盡顧著說話了，”夏夫人猛然回神，握起金氏的手熱切道，“走，咱們進去坐著說，來的時候我還正愁沒幾個認識的，這一晚上怕是要無聊呢！”
她這般熱情，金氏自然不會拒絕，兩人便一起進了宴會廳。
甫一進門，杭雲素便感覺到一股濕潤的熱浪撲麵而來，全身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幾個小丫環笑吟吟地迎了上來，替她們拿了脫下的鬥篷，將她們引進了席中。
廳裏布置得整齊喜慶，寬敞的屋子裏落錯地擺著幾十張圓桌，放著精致的瓜果點心和茶水，席間已坐了不少人，都聚在一起聊著天。
“小姐，請跟奴婢上樓就座。”帶路的小丫環突然說道。
“樓上？”杭雲素有些訝異，掃了眼周圍，這才發現這廳裏都是婦人。
“是，今日府裏客人多，怕這樓下來來往往的衝撞了各位小姐們，便在樓上單獨設了席麵，小姐請跟我來吧。”丫環解釋完就示意她上樓，杭雲素看向金氏。
“去吧，有事便來找我。”金氏溫聲道。
杭雲素這才點點頭，欠了欠身跟了上去。
“小姐小心台階。”丫環提醒了一句，將她帶到了二樓廳內。
比起鋪滿紅布喜慶十足的一樓，二樓則布置得雅致地多，桌子也沒那麽多，廳裏空出了不少地方，顯得更加寬敞。
樓上比樓下還要暖和，三三兩兩嬌俏的少女穿著各式漂亮的羅裙坐在一起，嘰嘰喳喳說著話，不時發出咯咯的清脆笑聲。杭雲素甚少出門，誰也不認識，便找了個靠窗的角落，安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
紅樓旁邊是一個小湖，小湖中央搭了一個高高的戲台子，此時天還未全黑，戲台周圍已經掛滿了燈籠，想來便是晚上也能看清。不過她這個位置不是正對著戲台，看起來微微有些費力。
將視線沿著戲台轉到正對小樓的位置，那裏是男賓的席位，想來應該就是梁國公坐的地方了。
不知道父親怎麽樣了。
她有些掛念。
今日來的客人大都比杭久新的官階高，這樣的場麵隻怕應付起來會有幾分疲累。
不知道陳庭歸會不會來。杭雲素心頭一緊，不過想到男女賓客分得這麽遠，想來也碰不到麵，又暗暗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