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亦能覆舟

  路彩霞坐著關山月的車，謝婧坐著曹秋水的車一前一後往鑫隆特鋼返去。還沒有回到鑫隆特鋼關山月就接到了王璐的電話，回頭看看身後的路彩霞說：“別說話，王璐查崗。”路彩霞撇撇嘴，做了個鄙視的表情。


  關山月笑笑接通後說道：“媳婦大人有什麽指示？”王璐急哄哄地說道：“聽我師傅說，太行鋼廠出大事了！總經理被打死了！”關山月吃驚不小，說道：“真的？還能這樣？下手也太狠了吧。”王璐說道：“誰說不是呢？把人家一個打工的打死幹嘛，有本事把宮崎打死呀。”


  關山月心道，咱和宮崎也沒有那麽大的仇恨吧？看來這女人更記仇，關山月還沒說話，王璐又問道：“燕趙晚報登的那篇文章隻你們發的嗎？”關山月說道：“對，是咱們托人發的。”


  王璐一聽就害怕了，說道“你說這兩件事若是聯係起來，是不是會懷疑咱們雇人搞的暴亂，把人給打死了？”關山月安慰道：“放心，組織遊行的另有其人，和咱們沒關係的。”王璐才放心下來，說道：“沒咱們的事就好。這也太嚇人了！以後還是安安穩穩的做點兒生意就好，別貪圖做多大了。”


  關山月心裏一熱，說道：“放心老婆，咱們做多大的生意也不會虧良心的。辦實業就要想到這是有社會責任在裏麵的，不能隻圖著自己掙錢而不考慮職工的利益，不考慮為社會承擔責任。古話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是顛補不破的道理。宮崎就是犯了這個錯誤，隻想著自己的利益，從而引起了眾怒。”


  王璐說道：“不管怎樣，我隻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關山月說道：“謝謝媳婦，我保證完璧歸趙。”


  掛了電話，路彩霞笑道：“給大奶奶講道理呢？”關山月笑笑說：“我說的也不是什麽大道理。你說咱們一個人一輩子需要多少錢？讓我平均一天一千塊錢都沒地方花去。所以，事業越小，越是自己的，做大了反而不是自己的了，就要想到社會責任，不然隻顧著掙錢能有什麽意義呢？”


  路彩霞說道：“我不管這些，我隻想著什麽時候能堂堂正正地和你生活。”關山月又被噎回去了，訕訕地說：“你給謝婧她們通報一下那邊的進展情況。”


  太行鋼廠打死人的事件迅速在國內鋼鐵行業傳播起來，轟動一時。省裏立刻成立以國資委童主任為首的工作組駐進了太行鋼廠，一是調查劉奇的死因；二是解決存在的問題。


  死因很好調查，大院門口有監控，很快就把這些人找到了。但是帶頭的人也沒有殺人的意圖，這是群情激憤，法不責眾，隻是抓了幾個人交給法院等待宣判。然而解決存在的問題就難了，其他的不算，單單是內部銀行工資池裏七個多億的缺口，打死宮崎也想不到辦法了。


  童主任到了太行鋼廠後，聽取了宮崎的匯報，不禁歎道：“我看到報紙上刊登的消息後，心裏十分緊張，趕緊給你打電話，沒想到最後還是把事態擴大了。你處理問題的方式太簡單了，還是經驗欠缺呀！”

  宮崎恨恨地說：“鋼廠的這些老領導沒人站出來說話，都在看笑話，實在可惡！”童主任說道：“想要懲罰他們也是可以的，這些人在這件事上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處理結果裏也可以把他們帶上。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這麽看來，我是不是把你害了？”


  宮崎不服勁地說：“童叔，難道這就沒有辦法了嗎？”童主任說道：“這次劉奇的死可謂震驚全國，全國人民都在盯著這件事呢。黃書記為這件事大為光火，說這次的混改太匆忙，沒有對投資方嚴格審查，是失敗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你明白嗎？”


  宮崎心有不甘地說道：“要不我再給爸爸打個電話？”童主任說：“打電話也沒用，我也經和你爸爸溝通過了。問題的關鍵是職工的工資必須清算，但是你從哪兒再弄七個億去？這事必須有定論，不然省裏就會留下賤賣國有資產的罪名，官商勾結的罪名。現在的混改是個很敏感的話題，誰會為你承擔罵名？”


  宮崎聽完，頓時覺得渾身冰涼，像是掉進了冰窟裏，自己好不容易弄來的幾個億就要打水漂嗎？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雙手抱著腦袋哭泣起來。


  童主任歎口氣說道：“要不說我把你害了呢。咱們這次是以租賃的形式，所以說這個企業的所有權還是國家的，你是做不了任何手腳。是我把你帶進來的，還要把你送出去，多麽諷刺的一件事呀！哎，好事往往就是壞事啊！”


  宮崎哭了一會兒說道：“我看這件事是有預謀的，有人在後邊盯著我，時刻等著我犯錯誤，然後借機給了我重重的一擊。”看童主任盯著自己，宮崎說道：“我總感覺關山月在後邊搞鬼，這件事一定和他脫離不了幹係。”


  童主任說道：“但是目前的情況分析，唯有死人這件事可以做文章。但是從審問的結果來看，好像和他還沒有任何聯係。即便是有聯係，憑他和黃書記家的關係，沒有確鑿的證據是沒用的。商場如戰場，咱們進來的時候可能就損害了他的利益，所以他有什麽動作也在情理之中。”


  宮崎恨恨地說：“這個家夥屢次壞我的好事，我和他勢不兩立！”童主任說道：“在省裏我看你是很難鬥過他的，所以也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也不要活在仇恨中。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是關鍵還要看十年後你們的實力對比了。”宮崎惱羞地說道：“咱們撤走之前也要先處理這兒的老領導，不能讓他們順心了。”


  對於一個混改的企業，雖說給李總這樣的人保留省管幹部的職位，但是實際上已經名存實亡了，撤不撤他們的職位能有多大的意義？童主任看著氣急敗壞的宮崎，心裏不由的失望起來，心胸這麽小，哪能成大事？自己向他道了半天的歉，一直說是自己害了他，他竟一點反應都沒有，難不成真會怪我不成？真後悔這麽幫他。

  看在他爸爸的份上，還是很快把處理決定報給省委：“在7.11事件中李維不擔當不作為，黨的把方向管大局保落實作用缺失，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建議免去李維同誌太行鋼鐵總經理職務，按一般職工對待，隻有這樣才能體現省委對不擔當不作為的問責力度。同時要求太行鋼鐵的各級黨組織要提高政治站位，增強四個意識，在混改中發揮作用，使企業盡快走出困境。”


  宮崎要撤走的消息傳開了，大家奔走相告，很快傳遍了太行鋼廠。


  自從工作組進駐太行鋼廠後，王璐的師傅張立波他們這些待崗人員這兩天一直提心吊膽，不知道公司會對他們做什麽樣的處罰。當聽到宮崎要撤走的消息，教育室裏頓時沸騰了，大家又喊又叫，又唱又跳，像個孩子一般。


  熱鬧一陣，有人提議：“咱們去買些鞭炮慶祝慶祝？”馬上就有人附和：“好！一起去！”又有人喊道：“今天在場的人必須都買，誰不買誰孫子！買回來後晚上七點鍾同時點燃，怎樣？”大家這一陣兒憋壞了，一呼百應：“同意！”


  有人說道：“咱們一人買五十塊錢的，現在交錢，然後租車去鞭炮廠買去！張立波，這次擠兌事件是由你忽悠的，這事兒我看還是由你來組織。”張立波喝道：“好！大家以原單位為一組，把錢收上來。”


  爆竹廠到太行鋼廠要三十多公裏路程，收完錢，去租了兩輛黑豹往爆竹廠趕去。黑豹的司機疑惑地問道：“今天是怎麽了？已經有人租車去買炮去了。”張立波開心地說道：“你們沒聽說？宮崎要滾蛋了！鋼廠的職工都想慶祝慶祝！”黑豹司機恨恨地說：“這混蛋早該滾蛋，他不給你們發錢，租車的生意都少了，我也買點兒回來慶祝慶祝！”


  吃完午飯，不知道是誰先點燃的，當第一個二踢腳衝天而起，很快太行鋼廠的生活區裏各個角落都燃起了煙花、炮竹，一時間鋼廠的上空絢麗多彩，璀璨奪目，炮聲陣陣此起彼伏，比過年都熱鬧。


  工作組的人正在吃飯，聽著到處是鞭炮聲，開始還是一愣，以為是什麽節日呢。當鞭炮聲不絕於耳的傳來，大家漸漸地明白了，這是在普天同慶呢！


  童主任心裏不禁想著，也不一定是關山月來搗亂，老百姓們早已心生不滿了！看來宮崎在這兒實在是不得人心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麽說他走也是對的，若是不走說不定還會有什麽亂子呢。


  宮崎走了誰回來呢？又流傳了不少版本，當然說的最多的就是關山月要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