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歸於塵土
來會議室之前,王保平和幾個人商量著怎麽也不能少於十五萬,與關山月說的五萬差距還是有點大。但是中午讓關山月給了他致命的一擊,說到了他的痛處,饒是他臉皮厚也羞恥難當。最為關鍵的是,從道義上講王保平已經不再是人們同情的弱者,不再是正義的一方,而是變成了一個無情無義眼裏隻有金錢的混蛋,所以他的氣勢弱了很多。
但是與他的目標差了十萬多,王保平心有不甘,想想說道:“五萬肯定不行,太少了。按你說的,以後的費用都算我的也不怕,我在賓館住一年也花不了五萬呀。所以我還是堅持十五萬。”關山月道:“十五萬肯定不行,這個數就不用商量。”
王保平道:“既然這樣,我想見見你們魏廠長,如果魏廠長也不答應我就找你們公司領導去。”關山月道:“行啊,我歡迎,我正不想管了。不過我勸你好好想想,你找的領導越大你的退路越少,找到公司領導那兒,有可能五萬你也拿不到。再者說你能進去公司的大門嗎?你能見到公司領導嗎?”
王保平道:“不讓我進門我就在大門口拉上橫幅,說你們草菅人命。”關山月笑了:“行啊,還知道草菅人命這個詞,有水平!我絕對支持你去!這大冷天的,給你弄幾箱酒,冷了喝口酒取取暖,這事兒我都負責。另外我再去省裏請幾個記者給你報道報道行不?”
王保平氣餒,說道:“你怎麽總提喝酒的事?”關山月“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訓斥道:“你既然做得出來還怕人說?我告訴王保平,如果你找到我們領導,他要是不給你這麽多錢,你再回來求我哭鼻子都沒用!你現在就去!”王保平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咱們說的好好的,你生什麽氣呀?你真能做的了主嗎?”
關山月心裏樂了,說道:“我既然來了就能做的了主。你開開窗戶看看,樓下的那輛寶馬就是我的,我說的哪句話要是假的,你去把我的車砸了。”
王保平探頭往外看看,吃驚地說道:“那輛寶馬是你的?聽說二百多萬呢。”關山月拿出車鑰匙對著車按了一下,警報器滴滴響個沒完,然後把鑰匙放到桌上說道:“如果會開就去溜一圈?”王保平嘿嘿一樂:“我哪會呀?咱說正事,再漲點行不?太少了,連你寶馬的四個軲轆都買不了。”
關山月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雖然你對媳婦沒多少情誼,那也不是我管的事。但是孩子沒媽了,你這父親又是個不著調的人,以後肯定日子好不了。所以看在範筱花的份上,我自作主張給孩子幾年上學的費用,再給你加兩萬。但是這兩萬可是超出我們處理工傷的權限了,還是那句話,假若公司不給錢你找我,有那輛汽車為證。”
王保平不滿地說道:“你怎麽總說這事兒?我就是喝了點酒而已,這能說明對媳婦沒情誼了?這事兒以後可不能再說了。不過七萬太少,一口價,十萬!”
關山月心想,公司也不差這幾萬塊錢,再說了,還有劉青一家呢,多點就多點吧,這樣劉青家也能多得點。於是說道:“十萬太多了,我還得商量商量。你在這兒等會兒,我去去就來。還是那句話,你別拿著大喇叭隨便和別人說去,這樣以後出了工傷我們還怎麽處理?”王保平道:“我知道了,不和別人瞎說。”
關山月回到房間給魏濤匯報了情況,魏濤說道:“好,十萬真不多,比去年的工傷給的還少。”關山月道:“那就好,這樣也好給公司領導交代。王姐,所有的材料都準備好了嗎?”王雅麗道:“準備好了,就等著你發話呢。”關山月道:“走,馬上讓他簽字。這是個沒情意的人,說不定一會兒就翻臉。誌剛你帶上司機去把王剛拉過來一起簽字。”
關山月帶著王雅麗就去了會議室,把各項賠償條款給兩人一一說清楚,然後簽字畫押,終於結束了。
轉天早上,關山月去小攤上吃了早點就往殯儀館走。天氣陰沉,滿天是灰色得濁雲。北風嗚嗚地吼叫著,肆虐著,像銳利的匕首刺穿了嚴嚴實實得棉襖,更別說暴露在外麵的皮膚了,被它劃的生疼。
等靈車來了,先是安排人把範筱花的遺體抬進靈車,然後王保平拉著媳婦的遺體回老家去下葬了。劉青就在殯儀館火化,魏濤帶著煉鋼組的領導們參加追悼會。靈堂正中擺放著劉青的遺體、遺像,家裏親人站在一側,同事、朋友紛紛來祭拜站在另一側,沿牆擺滿了花圈。安永作為車間主任念了悼詞:
各位來賓、各位親朋、各位鄉親:
初日破曉,雲天低垂,北風哀號,漳河嗚咽,沉痛悼念,劉青女士。
白沙垂首,物無光華,花無悅色,百草凋枯,萬木蕭條,翠柏凝春、哀樂低回,天人同悲。
劉青女士,贍養父母,傾注孝心、簞食豆羹、仁義慈孝、常懷感恩;養育兒女,竭盡心力、寸草春暉、舔犢情深、罔極之恩;深愛丈夫,執子之手、相濡以沫、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善待同事,不存欺心、平易近人、謙虛謹慎、和藹可親;對待工作,充滿激情,工作勤懇,任勞任怨,大公無私。生活節儉、艱苦樸素、家庭和睦、鄰裏和諧、樂於助人,與人為善。
樹欲寧兮,風不止兮,子欲養兮,親不待兮。哀哉天降,撒手長去,滿目淒清,長歌當哭,逝者逝亦,生者善之。父女同心,務必堅強,親友心照,務必和諧。
天堂路遠,一路平安。逝者安息,嗚呼哀哉!
做完告別儀式結束,死者要被運入燃燒室。孩子見狀發瘋似地要衝進去,王剛死死地抱著哭成一團。親人們幫著把劉青的遺物都燒了,燒的幹幹淨淨。死亡讓生命歸於塵土,讓俗事煙消雲散。
回到家,丈人丈母都上班去了,小寶兒還在呼呼大睡。關山月覺得身心疲憊,把衣服都脫了扔進洗衣機裏,洗個熱水澡倒頭就睡。
一覺睡到中午,王璐把關山月喊起來吃飯。睜開眼,見小寶兒正躺在自己身邊手舞足蹈,自娛自樂。看著可愛的女兒,關山月心情大好,人生不過如此!
吃著飯,王璐說道:“你要是覺得壓力大、不開心就別幹了,我隻希望咱們一家人快快樂樂的就好。”關山月想想說道:“我這麽年輕總得做點事呀!再說了,這點壓力都扛不住那以後還怎麽做事?如果這樣,遇到一點挫折就打退堂鼓,以後什麽事兒都做不了了。放心吧寶貝兒,咱們要勇往直前,而不是一蹶不振。”
王璐道:“我是個女人,要求的也就這麽多,有房子、有車子、有個疼我的老公足以。在家裏你是頂梁柱,你不開心我們一家人跟著鬧心,你說不是?”
關山月心想,看來以後工作中的情緒不能帶到家裏來,回家就要快快樂樂的,於是笑著說道:“你說的對!但是你知道我們男人的願望是什麽嗎?”王璐一副不屑的樣子問道:“妻妾成群?”關山月決絕地說道:“錯!五子登科!”王璐說道:“希望孩子有出息?我們女人也希望啊?這算什麽男人的願望?”
關山月哈哈一樂道:“我說的是新版五子登科:房子、車子、妻子、兒子、票子。咱們現在就缺兒子了,啥時候你再生一個?”王璐嗔道:“老封建!想生也行啊,關鍵看你有沒有那本事。”關山月道:“看來我以後要加倍努力?”王璐忐忑地說道:“要是再生閨女你可不能怨我。我看書上說了,生男生女主要由男人決定的。”關山月笑道:“這我還能怪你?其實閨女更好,隻不過誰都希望兒女雙全的願望嘛。”王璐笑道:“矛盾!”
下午關山月去了單位,見魏濤悶悶不樂便陪著他聊天。魏濤說道:“他奶奶的,我真不想再幹了,沒意思。一是自己這年齡很尷尬,五十來歲了,再上升的潛力沒了;二是劉總這人變化無常,功過不分,我也不想伺候了。我準備找他談談,還是去處室或者當個書記就好。隻是你還沒有經過真正的考驗,我這一走可能會來別的人,對你的發展不利呀。”
關山月真心感謝魏濤為他著想,說道:“感謝老哥時時為我的前途著想,你能真心待我,我也不說假話,其實我對廠長的位置也沒多少想法。您也能看出來,我也不缺錢,現在在這兒工作,一是孩子還小離不開,二是自己的管理經驗還不足,想多沉澱兩年。正是我有這種想法,所以我能看得開。我勸您也一樣,以後的事兒誰能說得準呢?
所以我的原則是,工作上盡最大的努力,不為別人,隻為提高自己。咱們就隻重過程就好,其他的就別考慮了。”
魏濤道:“話是這麽說,可咱們畢竟是俗人一個,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呀。既然你是這麽想的,我就更無所謂了,他要再給我甩臉子,我就據理力爭,愛咋滴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