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負荊請罪
已經進入酷夏，雖然山溝裏的氣溫還算可以，但是煉鋼廠裏就卻像火爐一般，尤其是鑄鋼工段到了難熬的季節。關山月想起自己剛上班的時候，天天處於馬上要虛脫的狀態，當時真的快要撐不住了。這一年堅持下來終於有了收獲，有自己努力奮鬥的原因，也有貴人相助的原因，缺一不可呀。
一年來發生的事情如在眼前，特別是有點兒嬌蠻兒又癡情的李春梅，不知道她去了哪兒，她還好嗎。每每想起她，關山月就有一種負罪感，心底裏感到刺痛。日子還得過，幸好工作順風順水。
段立功開會回來說道：“廠裏開始推長壽命中間罐了，咱們這兒的操作工藝你準備好了嗎？”關山月道：“它的變化主要在砌築和烘烤方麵，對職工操作影響不大，關鍵看技術部門對上下工序銜接的怎樣。”段立功道：“這我也不懂，你看著安排。另外分來兩個學生，你對他們教育教育，工作怎麽安排你看著弄吧。”說完就出去了。
關山月想起趙老板來，不知道這次中間罐耐材是不是他在供貨，這就有點好笑了。
一會兒艾娜領著一男一女進來了，艾娜說道：“關主任，這倆是新分的學生，來你這兒報到來了。”關山月一看男生長得矮矮瘦瘦的，而女生則英姿颯爽，說道：“坐，艾娜，拿幾個紙杯來。”
關山月問道：“你們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學什麽專業？”男生道：“主任，我叫何濤。我是四川鋼專畢業的，學的就是鋼鐵冶金。”關山月道：“四川是個好地方，可惜我沒去過。”
女生道：“我叫王彩，寧夏固原人。我是陝西冶金畢業的，也是學煉鋼的。”關山月道：“好，好，你們兩個專業都對口。寧夏我也沒去過，但是固原六盤山可是大名鼎鼎啊。‘山高太華三千丈，險居秦關二百重’，就是說的六盤山。當然，最著名的還是主席的詩詞《清平樂六盤山》：
天高雲淡，望斷南飛雁。不到長城非好漢，屈指行程二萬。六盤山上高峰，紅旗漫卷西風。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大氣磅礴，雄渾豪放，雋異挺拔，具有強烈的感染力量。真讓人神往，哈哈。”
王彩滿眼崇拜地說道：“主任知識真淵博，我都說不全呢，枉為六盤山的人啊。”關山月道：“我也就這點愛好，算不得什麽。”
這時艾娜給他們倒好茶水，王彩趕緊說道：“謝謝！太客氣了。”艾娜笑道：“我們關主任安排的我哪敢不聽呀。”
關山月笑笑繼續說道：“我也是外分來的學生，所以說點對你們可能有幫助的體會。我概括為這兩句話：首先，你們不要把自己當學生，說的是要和職工同甘共苦；其次，必須把自己當學生，為什麽呢？如果你和職工一樣隻是天天做一些簡單的重複的勞動而不去思考問題，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那你和普通職工又有什麽區別呢？就是說你要表現出高於職工的地方來。
我能給你們的建議也就這兩點，你們先進行車間的三級教育，然後再安排工作吧。艾娜，一會兒你把他們帶到安全員那兒。”
看到這兩個人關山月有點發愁。男同誌瘦瘦小小，幹澆鋼工的活兒估計夠嗆，女同誌就更別說了，這工作還真不好安排。兩人跟著艾娜出去後，關山月也帶上帽子去了現場，實驗長壽命中間罐還是要親自看看才放心。
進入廠房沒多長時間關山月就汗流浹背，先去檢查了職工的防暑降溫物品發放情況，然後去了砌包區。
王振亮在人堆裏比較醒目，體積比較大，遠遠的就認出來了。關山月心想，這事兒也不讓何東參與了？再走幾步見站在王振亮身邊的果然是那個趙老板，關山月想了想轉身就走了。
誰知趙老板眼尖看到了關山月，急匆匆地跑過了喊道：“關主任，關主任。”關山月回過頭笑眯眯地看著趙老板，看他怎麽說。
趙老板抽出煙就要遞給關山月，忽地又收回去尷尬地說道：“您也不抽，咱們能不能找個地方說句話？”關山月冷冷地說道：“不用，有啥事你就直說。”
趙老板搓著手說道：“你看，真不好意思，那件事我真的不清楚，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您解釋。”關山月道：“沒你事你和我解釋什麽。”說完轉身就走，留下趙老板僵立當場。
關山月回到主控室，頓時一陣涼意。戴月說道：“看你一身大汗，生產也沒啥事瞎跑啥？屋裏多涼快呀。”關山月笑道：“我哪有你的命好啊，天生就是受罪的命。”戴月不屑地說的：“切！笑話人。”
和小姑娘聊會兒天，關山月心情好了不少，帶上帽子正要出去王振亮進來了。打個招呼，王振亮扶著關山月的肩膀說道：“兄弟，那件事兒就沒解了？”關山月微微一笑道：“那咋辦？我笑臉相迎？”王振亮說道：“這個人我還是比較熟的，不至於辦這麽沒水平的事兒，這也不符合他們的利益原則，要這樣的話他們還在這個圈裏怎麽混？誰還敢相信他們？”關山月道：“這事兒我大致能想出來，他最多是個從犯，或者他真不知情，但是我就是膈應。”
王振亮哈哈一笑道：“你別多心，也就是我自認為咱倆關係不錯，而且涉及到我的人所以才和你聊聊。咱不談他，哪天再給哥調理調理？我好煙好酒伺候你。”關山月笑道：“中醫講腎乃先天之本，你要保護好自己的先天之本呦。”王振亮哈哈大笑：“男人嘛！好，有空再聊。”說完就出去了。
戴月嬌罵道：“你們還科技幹部呢，說話太不注意影響了。”關山月道：“我們沒說啥呀？是你想多了吧？小姑娘。”戴月啐了一聲：“當我是小孩？什麽‘腎’了，‘男人’了，也不看看我還是黃花大姑娘呢，當著我麵就瞎說。”關山月伸出拇指誇道：“了不得！”戴月一愣：“什麽？”忽然臉一紅輕輕踢了關山月一腳道：“別給別人瞎說。”一會兒幽幽地問道：“你和王璐啥時候結婚？”關山月道：“今年吧，還沒定日子呢。”戴月低聲說道：“王璐的命真好！”便不再說話。
關山月哪知道小姑娘的心思？見她陰晴不定的，坐了一會兒就回辦公室了。
下午段立功過來問道：“小關晚上有事嗎？”關山月道：“沒啥事。怎麽，要請我喝酒？”段立功道：“真聰明！不過不是我，張廠組織的。”關山月納悶地問道：“這不過年不過節的，喝的是哪門子酒？”段立功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就直說吧，是趙老板的事兒。張廠擔心你不去囑咐我先不告訴你，可咱倆啥關係？我要不說咱倆不就有隔閡了嗎？”
關山月道：“看來我隻能去了？行，你的麵子不能駁。”段立功道：“那好，下班了一起走。”
下班洗完澡出來，車間辦公樓下停了一輛黑色的普桑，關山月麵熟。張廠把副駕駛的車窗搖下來喊道：“就你兩慢，上車。”上了車一看王振亮也在，段立功笑著說道：“讓領導久等了。”趙老板回過頭來說道：“領導好！”段立功回道：“趙老板好。”王振亮嘲笑道：“你總是裝著一副很忙的樣子。”段立功道：“要不咱倆換換位置？”王振亮道：“我說了不算。”
車子開得飛快，兩個人鬥著嘴已經出了廠區，卻是去了縣城的方向。張廠說道：“今天咱們去縣城新開的一家三星級酒樓，叫什麽來著？”趙老板道：“龍頤賓館。”“對，龍頤賓館。小關來過沒？”關山月道：“張廠，我還真沒來過。”
張廠長道：“那正好，今天趙老板負荊請罪，誠意滿滿，吃飯時你倆好好聊聊。”關山月道：“看張廠長的麵子我也不敢說啥呀。”張廠長道：“這可錯了，要知道咱們是一夥的，我哪能以權壓人？我就是做個和事老，你倆聊。”
酒過三巡，趙老板端起酒杯說道：“張廠長，各位領導，你們別見怪，我先給關主任賠禮道歉。”張廠長道：“好，這是今天的主題。”趙老板對著關山月說道：“關主任，解釋的話我不想再說，不管如何我都有責任，因為你是我的客人，我沒有照顧好你。今天我隻能以酒賠罪，我先喝三個以表歉意。”
趙老板說完端起酒杯一仰脖三兩酒下了肚，緊接著咚咚咚又倒一杯一口幹了。再倒第三個時，關山月上去按住說道：“這第三個就不能再喝了，我相信你！咱們就掀過這一頁。”趙老板道：“謝謝關主任諒解，這一杯我更得喝了。”
張廠長見狀說道：“老趙，小關都原諒你了就別逞能了，你這樣還讓我們喝嗎？咱接下來怎麽進行？”趙老板說道：“那謝謝小關，謝謝了！幸好沒出事，出事了我一輩子良心難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