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誰也不見
再次醒來外麵還是黑黑的，室內燭火搖曳，想到小草的慘狀，雪舞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她掙紮著想起身，趴在床邊的春雨驚醒，忙扶著雪舞靠在床頭：“小姐，喝杯熱茶，粥在廚房熱著，我去端來。”
雪舞拉住她：“秋葉冬雪呢？小草……”嘶啞哽咽的聲音卻再說不下去，這是雪舞前世今生第一次直麵死亡，還是那麽血腥淒慘的死法，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在這皇權至上的古代，無權無勢的人命如草芥，她一定要快點變強，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春雨擦著眼淚勸說雪舞：“小姐你還生著病別太難過了，小心傷了身子；冬雪在廚房看著粥，秋葉在蓮香院陪著小香，小草已抬回去了。”雪舞木然的點點頭，又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父親呢？我要見他。”小草用自己的命告訴她娘親是被害死的，由不得她不信，她要問問父親到底是怎麽回事。
春雨回道：“寅時了小姐，老爺一直在海棠院，據說茵夫人驚嚇過度發了高燒，老爺一直陪著呢。”春雨有些忿忿不平，就算老爺不相信小草所說的，那也該來看看小姐啊！
雪舞心中無盡的悲涼，看來便宜父親對娘親的感情不過爾爾，父親看樣子是不信小草的話，她此刻過去又有什麽用？勉強用了些粥，雪舞要去看小草，春雨冬雪勸不住，隻得給她裹得嚴嚴實實的，三人一塊去了蓮香院。
小草已被清理妥當，如果不是額頭上的血窟窿，乍一看還以為是躺在床上睡著了。雪舞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雙腿一彎跪在床前，哽咽說道：“小草姨，你安心去吧，我發誓我要查清娘親之死的真相，絕不讓你白死！”小香她們被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的雪舞嚇懵了，哪有主子跪下人奴才的？
幾人七手八腳的將雪舞拉起來，小香很是感動：“大小姐萬萬不可如此，小草雖說性子衝動，因此事送了性命，卻是順了她自己的心意，為夫人盡了忠；您如此跪拜，反而讓小草走的不安。”春雨秋葉冬雪也點頭稱是，說她們會替小姐好好祭拜小草姑姑的。
雪舞吩咐秋葉春雨出府置辦上好的棺木壽衣，好讓小草入土為安。想小草這樣在府中行“偷竊”之事的下人，死後都是要被扔在亂葬崗的，雪舞決不允許小草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還有做一個孤魂野鬼！
午後，天空飄著小雪花，秋葉使了銀子再外找了幾個壯漢把小草從後角門抬了出去。雪舞跟幾個丫頭一路護送小草的棺木，將小草就葬在她娘親的旁邊。一條鮮活的生命轉眼變成了一個小土包，雪舞一動不動的在墳前站了許久。
自始至終，李武沒有出現，也未有隻字片語。
小草下葬的當天夜裏，君亦陌擔心雪舞的身體來了竹院，幾個丫頭眼睛紅腫，院子一片愁雲慘霧。他大驚失色，莫非雪兒病的很重？一問之下得知事情始末，很是心疼小丫頭，著急忙慌的入了內室。
昏黃的燭火下，小丫頭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小臉上淚痕未幹，眉頭緊蹙，猶如被遺棄的小貓般惹人憐愛。他想輕輕的擦掉她臉上的淚水，誰知剛一碰到小丫頭她就醒了；君亦陌微微一笑，溫柔道：“雪兒抱歉，我把你吵醒了，要不要喝點水？”側坐上床頭欲扶起雪舞。
“哇”的一聲，雪舞撲入他懷裏放聲大哭：“阿陌，小草死了，小草死了！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她，我要是不出府她就不會死了，嗚嗚…都是我，是我，我…救不了…嗚嗚…小草死的好慘，就死在我麵前，嗚嗚…”
君亦陌隻將人摟在懷中，輕柔的撫著雪舞的秀發，任她哭的昏天黑地。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可憐的小丫頭是怎麽熬過這一日一夜的？哭吧，宣泄出來就好了，他會一直陪著她。
君亦陌瞧著哭的力竭的雪舞心疼不已，柔聲安撫道：“雪兒，不是你的錯，千萬不要自責；都過去了，不要想了，雪兒都過去了，我會永遠陪著你的。”哄了好半晌，雪舞漸漸安靜下來，喝了湯藥，靠在他懷裏睡著了。
回到府中已是過了子時，君亦陌喚來疾風：“挑選兩個功夫頂尖的暗衛，要一男一女。”雪兒身邊可用之人太少了，將軍府並不是風平浪靜的安樂窩，他必須得保證她的安全。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雪舞纏綿病榻十數日，終於大好了，此時離年關越來越近了。臥病期間，李武、茵夫人、李婉晴都過來探望過，她都讓春雨以擔心過了病氣為由打發走了。她不想見他們，怕自己隱藏不住恨意。她恨茵夫人蛇蠍心腸害死了娘親逼死小草，也怨恨李武的偏心。小草一心相信能為她家夫人報仇的隻有老爺，可她如此信賴的老爺卻親手粉碎了她的信念，事情還未查清就草草訂了小草的罪名，導致小草徹底崩潰，橫死當場。
雪舞常常在想，父親對於娘親的感情到底是愛，還是感恩娘親救他陪他建功立業的情分？他就從沒懷疑過娘親的死因嗎？還是娘親的冰冷以對讓他早就厭倦，覺得娘親徹底離開了對他反而是種解脫？
午夜夢回時，李武也想過與雪舞同樣的問題。他與青蓮確是誌趣相投的，就算紫茵入府後兩人也不曾離心。可自從他奉旨平亂，三個月後再回府，與青蓮的一切都變了。他的第一個孩子都兩三個月了，他還沒見過沒抱過；興衝衝的跑到蓮香院，迎接他的不是意料中小別勝新婚的喜悅，而是俏臉含冰的青蓮。
他抱著小小一團的雪舞，他問她答，例行公事似的沒有一個多餘的字，充斥著疏離與客套，仿若他們不是夫妻一般。李武很是受傷，問道：“青蓮，你到底怎麽了？是出了何事？還是你臨盆之際我不在你身邊，有所怨怪？”林青蓮搖頭，淡然的望著遠處一動不動。
李武將心中疑惑告訴了茵夫人，茵夫人溫柔解意：“夫君多慮了。青蓮姐姐哪會怪你呢，可能是初為人母孩子吵鬧，所以才煩心罷了；夫君在外征戰辛苦凶險，瞧瞧又黑又瘦的，紫茵都要心疼死了呢。明日要吩咐廚房多燉些補湯給夫君好好補補身子。”李武聽了心中甚是慰貼，想著日後多去陪陪青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