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鐵骨錚錚

  生者當勉勵，死者長已矣！些許的波瀾沒有泛起太大的浪花，韓立還是恢複了一如既往的生活。


  早上起床練習羅漢拳，帶著燒好的木炭，或者前一天砍得柴火去賣掉，隨後便再帶一些幹糧去西邊群山的那處瀑布繼續練習。


  這一天的清晨，韓立的門外多了一個孩子，那就是吳憂。自從那日葬禮過後，吳憂就用韓立留下的錢財，將這一年來借的錢全部還清，等過完了頭七，他便帶著手裏還剩下的些許銀兩來到了韓立的家。


  韓立看著瘦瘦的小臉，帶著淚痕，正認真的雙手將一隻錢袋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遞到自己麵前的吳憂，韓立笑了笑，摸了摸吳憂頭：“拿著吧！”


  看到吳憂似乎還有些倔強的將錢袋舉在那裏，韓立繼續道：“既然我是你的師父，就要為你考慮，那麽今天我為你上的第一堂課就是師父不會害你，而你也要聽師父的話！”


  吳憂喊了一聲：“師父……”就開始抽泣，進而變得嚎啕大哭，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應該開心的他，卻止不住的流下淚。“師父……我……我很開心，可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師傅，不要嫌棄我，我可以吃很少的東西，我可以做很多事！”


  韓立忍不住在心底暗罵，這狗日的世道。無論是戰爭還是和平，最下層的那一批人，生活永遠隻是艱難與更艱難的區別。


  上一世，他從小無父無母，感覺其實並沒有多麽的深。而最難過的是，曾經有過，後來又失去。如今的吳憂，近乎已經一無所有。他曾經的堅強，是因為他還有著一絲絲的依靠，盡管在他眼中的依靠也隻不過是一種負擔罷了。


  人有時也很奇怪，一個人若是艱難的活著，也許用不了多久，就堅持不下去，而當他扛起許多責任後，卻能迸發出奪目的光彩。


  此時的吳憂一無所有，唯有母親臨終前，替他尋來的師父。盡管這個師傅，他真正認識也隻不過幾天時間，他隻是憑著內心的知覺，他願意信賴這個師父。


  韓立彎下腰，用自己的額頭貼著吳憂的額頭，輕聲道：“不要覺得自己是個累贅，你很棒，你做的比我見過的所有同齡的孩子都要好。


  吳憂你要記住，我既然做了你師父，那麽無論將來你成為什麽樣的人，師父都不會嫌棄你。


  今天師父在教你第二堂課，能活著，就不要輕易去死，哪怕你活的再卑微，也不是什麽可恥的。而若你覺得有一件事死也要做的時候，就不要顧及生死，大丈夫，死則死矣！”


  吳憂用力的點著頭，他雖然有些不太懂，但是他努力的記下韓立說的每一句話。


  韓立看著吳憂笑著說道：“還沒吃飯吧！”


  吳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然後又拿出手裏的銀子道：“我有錢，我可以買點吃的！”


  韓立哈哈一笑：“不用，以後吃飯就來我這裏就好。”


  隻是接下來的一幕，看呆了韓立，本來韓立覺得自己因為習武的原因，飯量就超出了常人，沒想到吳憂竟然比他吃的還多。


  以前的吳憂，都會控製自己的飯量，可是這一次的太好吃了，於是沒忍住就多吃了點，先前他還說自己吃的少，沒想到第一天就吃了那麽多，於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手裏的筷子，低下了頭。


  “師父，我不用吃飽也行，平時我都是吃一小半就夠了，隻是這次太好吃了，沒忍住！”


  韓立搖了搖頭，笑著道：“沒事，能吃是福，多吃多福！吳憂，想不想習武？”


  吳憂眼前一亮：“真的嗎？到時候我是不是就可以像師父一樣，一個人將很多壞蛋都打倒？”


  “當然可以，走我們到院裏，讓我來檢查一下你的身體，看你到底適不適合！”


  韓立說完便起身朝著院子走去，吳憂自然也起身跟隨。到了院內，吳憂有些局促的站在那裏，而韓立則是笑著說道：“放鬆，不用緊張！平心靜氣！”


  等到吳憂站定，氣息平穩後，韓立雙手按在吳憂的雙肩，略微用力，不禁輕咦了一聲，瘦小身體內骨骼竟然如此粗壯，不僅如此，隨後力量加大，吳憂吃痛的冷哼一聲，但是死死的咬著牙關。


  隨後韓立順著胳膊往下一擼，雙臂修長，感受其體內筋脈竟然遠超常人，隨後抓住吳憂的胳膊往自己身前一扯，感覺是關節堅韌有力，手掌顯得粗大，比較適合剛猛功夫。


  隨即韓立往側前方一踏步，在轉身就來到了吳憂身後，一手按住肩膀，一手在吳憂的脊柱上，自上而下用拇指與食指往下丈量，同時在脊椎骨節出按壓，這一次，吳憂覺得更加的疼痛，額頭竟然出現了細微的冷汗，但是內心倔強的他，仍然死死的咬著牙關，不吭聲。


  韓立則是微微點頭，如果吳憂喊叫出來，他雖然不會覺得多麽失望，但是能夠忍受住痛苦，卻會讓韓立欣慰。


  窮苦出身，沒有什麽倚仗，隻有能吃苦，還有足夠的忍耐，才能讓他們有機會趕上那些世家子。


  人的脊椎如大龍，貫穿人體上下，此番作為，隻是為了檢查吳憂的脊椎是否周正。


  隨後，韓立雙手落在吳憂的腰間，順著腿開始往下揉捏，一直到達腳踝，隨即用出類似於漠北三凶拳法中的‘震’字決，使得吳憂全身骨骼震顫不已。


  當韓立停止動作，站起身時，吳憂再也堅持不住，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但是眼神中充滿期待的看著韓立。


  而韓立則是陷入了沉思，不是吳憂的資質不夠好，而是非常好，常人若是練習外家功夫，都是從皮，肉，筋，骨，髓，隨後便會脫胎換骨，易血，易筋，易骨，由外入內，祛除暗疾沉屙。


  但是如今的吳憂竟然是同別人反過來了，他的皮肉並沒有多少力量，但是他的筋骨卻是稱得上鋼筋鐵骨，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也就是說，他平時吃的飯菜，大多數都被筋骨吸收，再加上他近年來，根本就談不上什麽吃飽，所以顯得特別瘦小。


  吳憂看著韓立一直沉默不語，內心由期待變為了忐忑，最後變為了難過，頭顱低下，似乎又要掉眼淚了。


  韓立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便準備再次檢查一番，卻看到吳憂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麽，於是拍了拍吳憂的小腦袋：“嗬嗬，你資質很好，難道這是要流下開心的淚水？”


  吳憂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仰著小腦袋問道：“師父，真的嗎？”


  他開心的不是因為師父說他的資質有多好，而是覺得自己不是累贅，自己能夠習武，將來幫助師父。


  韓立毫不吝嗇的誇獎：“當然了，小吳憂可是個天才！”


  吳憂聽完後嘿嘿的傻笑不停，這一刻吳憂，在韓立看來，才是那個符合他年齡的吳憂。


  為了生活，我們要更快的長大，更快的成熟，要付出不屬於我們這個年紀，所要付出的努力，但是我們依然要去感受這個年紀所擁有的快樂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