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科舉文裏的姨母
“什麽？你竟然花錢給蘇嘉榮上學？可是蘇嘉榮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上過學，他能學好嗎，你這不是亂花錢嗎。”
“你有這個錢不如給蘇玉泉多花一點，蘇玉泉學習那麽好，夫子都說他很可能會考上童生，這是咱們村頭一個童生呢。”
“沒錯，就算拿錢買點吃的也好啊，你花錢讓蘇嘉榮去上學，說不定還會帶壞其他人的風氣呢，他也老大不小了，人家都是從小學四書五經，他十一歲才開始學，肯定跟不上了。”
同村的幾個婦女聽到簡餘花了半年的錢給蘇嘉榮去上學，都十分的不理解。
——她們其實也不太理解簡餘為什麽會花錢給蘇玉泉上學，但既然夫子誇蘇玉泉學的好，那就說明是對的，可是讓蘇嘉榮去上學，無異於讓一個幹了四十年農活的老人去上學，沒有任何差別！
簡餘笑眯眯地聽他們說話，也一個勁的點頭，表示同意，但是就是不聽。
簡餘將眼神投到了房子後麵，那裏躲著一個稍微高大的人，蘇嘉榮身子骨長得比任何一個同齡人都高，麵貌又不錯，她當初撿到他的時候，就看他長得白乎乎的，像是大戶人家丟下來，長大以後稍微展開了，果然相貌越長越好看。
不過好看，也不能成為逃學的理由。
蘇嘉榮站在牆角邊，耳邊聽著那些同村的人說他的話。
以前這些人見到他，都是誇他力氣大，誇他能幹，今天又獵到了多少動物。
而現在，聽到他要上學，都指責他亂花錢。
蘇嘉榮攥緊了拳，一腳把石頭踢飛。
憑什麽！他就是感覺夫子上的課很枯燥，他不想上課，就想出去玩，憑什麽這些人這麽說他！
蘇玉泉究竟哪裏好了？不過是一個諂媚夫子的人罷了！
蘇嘉榮從心眼裏壓根就瞧不起蘇玉泉，可是被他們說自己不如蘇玉泉，心裏別提有多麽抑鬱了。
簡餘笑嗬嗬聽完他們說話，嘮完嗑之後回了家，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寫字的蘇嘉榮，慢悠悠的笑了。
簡餘說:“明天還去學堂嗎？”
“去！”
“明天還逃不逃課了？”
“……不了。”
蘇嘉榮抓著毛筆，歪歪扭扭的寫著基礎的字跡，像他這個年齡的人，大家都開始往四書五經上深入研究，而他才剛開始寫字，跟他一起學習的都是話都說不清的小孩。
簡餘看了蘇嘉榮兩眼，心想孺子可教，去廚房做了一份米糕，涼了之後在上麵撒上一點白糖，端給蘇嘉榮，不徐不急的說:“吃吧。”
蘇嘉榮一抬頭就看到最喜歡吃的米糕，頓時驚喜連連，連忙塞了一個進嘴裏了:“好吃！”
吃完再伸手去拿的時候，目光掃到簡餘的手，她指尖被燙出了幾個泡，用麻油簡單的抹了一下。
蘇嘉榮頓時吃不下去了，有些哽咽的看著簡餘的時候:“姨母，你的手……”
簡餘甩了甩手:“沒事，不小心探了一下……你知道等你考上童生之後，同年就能考秀才，就是秀才，你知道吧，考上秀才之後家裏每個月都能收到朝廷發下來的兩斤米，可以給你吃半個月的米糕，還可以使喚仆從，讓他們幫我幹活，我也不會燙傷了，就算那些官老爺見到你，也要對你笑臉相迎，平民見到你，也要以最高的禮儀來歡迎你。”
簡餘淡淡的描述出考上秀才之後的待遇，蘇嘉榮一開始有些心疼簡餘的手指，後來就被簡餘描述的場景所吸引，畢竟是十一歲的孩子，咽了咽口水:“真有那麽好？”
“嗯。”簡餘淡淡的看著他:“不好的，能有那麽多人拚死拚活的去考秀才嗎？你看咱們鎮上唯一的秀才，村長家的女兒想嫁都嫁不了，已經被官老爺預定成女婿了，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本朝對於秀才以下的考聲沒有特別的照顧，但是從秀才起，待遇就好得飛起，每個月不但有糧食可以拿，各種隱形的福利，而且沒有時間限製，就算在秀才的位置上混一輩子，福利就有效。
蘇嘉榮發了一會兒呆，然後看一下簡餘的手說:“我考上秀才，就雇幾個人來幫你幹活，你的手也不會燙傷。”
簡餘聽完後摸了摸他的腦袋:“那你就好好學習，你很聰明，過目不忘，這就是咱們的優勢。”
天色已晚，設在村口的學堂應該散學了，沒一會兒蘇玉泉就拎著書包回來，一進門，冷著臉對簡餘說:“你知道，蘇嘉榮今天逃課了，老師都找到我這來了，說你那半年的學費，現在要走還來得及。”
蘇玉泉說這話的時候無不驕傲，上學不是什麽人都能上的，別以為交的錢就能學進去，現在逃學，交再多的錢也白搭。
簡餘看著蘇玉泉驕傲的樣子，朝著蘇嘉榮指了指說:“誰說他不上學了？他不正在練字的嗎，明天帶上東西去跟老師賠禮道歉去，他還是要照樣上的。”
蘇玉泉聽完之後心裏咯噔一聲，然後看一下了蘇嘉榮，等看清楚蘇嘉榮再練習最簡單的三字經之後，差點就笑了出來。
蘇玉泉誌高氣揚的說:“這種帖子我四歲的時候就學會了，如今你十一歲，也難得你好好學，算了，不跟你說了，我回去背我的中庸之道。”
蘇玉泉扭頭就走了。
簡餘拍了拍蘇嘉榮的肩膀:“聽到了沒，你落後太多，怎麽一下午才學完三字經？這速度也太慢了。”
才上學的蘇嘉榮緊張起來，抓著毛筆問簡餘:“我太慢了嗎？我還以為很快，我也是頭次上學不太懂。”
簡餘笑眯眯的把百家姓千字文論語等經典名著搬了出來，放到桌上:“你別急，我早就想好了，咱們勤能補拙，你一下午已經將所有字認得差不多了今天晚上，你就開始試著將這三本書都背下來。”
簡餘要挖掘，挖掘蘇嘉榮的過目不忘究竟有多強大。
蘇嘉榮看著那三本書鬆了一口氣，看著還挺薄的，他要撓撓頭，抓起書就開始看。
簡餘回房拿了兩根蠟燭，左右都點上，不能學習好了把眼睛熬壞了，視力不太好，以後上了大殿見皇帝，是要扣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