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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陸川約定見麵的地方是學校對麵的花園。楚楚溜出家門的時候,接近晚上九點。
今晚夜色明淨,星輝斑駁。
她乘夜班公交到臨近的站台下車,穿過一條熱鬧的步行街,朝著學校的方向匆匆走去。
花園此時正是喧囂的時候,跳廣場舞的阿姨大嬸隨著動感的節奏而律動著,熱熱鬧鬧。
楚楚站在花壇邊左顧右盼,心裏揣著某種隱隱的期待,忐忑不安。
一回頭,便望見他,站在一排梧桐徑邊,穿的是少見的比較正式的白襯衣和黑西褲,頭發也梳理得很規整,跟在學校裏見到的潮男陸川很不一樣。
今的陸川,特別正!
楚楚抓著斜挎包帶,朝他跑過去。
陸川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向她,她穿了一件淺色體恤搭破洞牛仔褲。步履匆匆,麵頰潮紅,鼻梁上還掛著笨拙的黑框大眼鏡。
又變成了開學第一的樣子,蠢兮兮的。
陸川朝她伸手,修長的指尖觸到她的黑框眼鏡,摘下來,柔聲問道:“怎麽又戴上了?”
楚楚低頭,腳尖在地上點了點,沒有回答他的話。
自從買了隱形眼鏡之後,楚楚大部分時間都戴隱形,已經很少再戴框架了。
陸川摩挲著那副黑眼鏡,淡淡地問:“是不是覺得,它能保護你。”
他猜測,也許她隻是想用這眼鏡把自己的心封鎖起來。
楚楚不動聲色地從陸川手裏拿回眼鏡,低頭給自己戴好。
她注意到,陸川手裏拎著一個白色口袋,裏麵裝著兩個一次性飯盒。
“我猜你晚飯肯定沒吃好,給你打包了一些飯菜。”
陸川一邊解釋,將飯盒拿出來:“吃不吃?”
楚楚點頭,她今晚真的沒有吃飽。
整個晚餐,她跟木頭人一樣坐在飯桌上,縱然滿桌的美味佳肴,但她食不知味。
兩個人走到長椅邊坐下來,楚楚嗅到陸川身上似乎還有酒味,她情不自禁吸了吸鼻子,這酒味夾雜了他身體的味道,莫名也覺得格外好聞
陸川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連忙解釋:“今部隊聚餐,我被老爸給拉去,跟幾個叔叔伯伯多喝了幾杯。”
楚楚輕輕點了點頭,嘴巴喃了喃,想點什麽,但最終沒有出來。
陸川從口袋裏拿出筷子,撕開遞給楚楚。
“不想話就別了,吃飯。”
楚楚打開飯盒,盒子裏裝著蝦,雞腿,牛肉什麽都有,跟大雜燴似的。
她甚至能想象,陸川抓著盒子在桌上夾菜打包的場麵,當這麽多長輩,也虧得他
楚楚不再想下去,她用筷子夾起一塊雞腿,一口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嘴唇很快變得油膩膩,閃閃亮。
陸川摸了摸自己的包,沒紙巾,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從來不會隨身帶紙巾。
他又撿起楚楚的斜挎包,打開拉鏈在裏麵翻找著,找出紙巾拆開遞給楚楚。
楚楚順手接過來,定睛一看,嚇得筷子上的雞腿都掉了。
麵前的白色衛生巾已經被他細心體貼地拆了一半,露出了裏麵的不可描述。
她驚魂未甫看了陸川一眼,他神色如常,對她:“滿嘴油,快擦一下。”
楚楚拿著衛生巾,怎麽都下不去手。
見楚楚發愣,陸川笑:“怎麽,還要我幫你擦啊?”
見他要來奪姨媽巾,楚楚嚇得連忙別過身去,胡亂地擦了一下嘴,滿腦子都是奔騰的草泥馬。
“你買這種紙巾還挺厚實,質量好。”陸川還絮絮叨叨地感歎:“你們女生,就是會買東西。”
“……”
見楚楚擦幹淨嘴,陸川趕緊殷勤地:“我給你拿去丟掉。”
楚楚連連搖頭,一把奪過自己的斜挎包,將姨媽巾塞進去。
“哎?你還留著幹啥啊!還能用二次啊?”
楚楚將包放在另一邊,離他遠了些:“別管!”
陸川不能理解她的怪異行為,不過很快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楚楚假裝淡定地繼續吃飯,他繼續欣賞她的吃相。
一口一口,津津有味。
“好吃嗎?”
“嗯。”
“騙人,我覺得超級難吃。”
楚楚連連搖頭,她真的覺得好吃,真的很好吃,比家裏的飯菜好吃得多。
陸川嘴角揚了揚,柔聲道:“慢慢的,別噎著。”
順手還摸了一下她的頭。
楚楚早已經習慣了陸川對她的親昵動作,所以完全沒有介意,本能地像貓咪一樣蹭了蹭他的手。
那一瞬間陸川的心都要化了。
楚楚將陸川帶過來的盒飯吃了個精光,覺得好撐,沒忍住,情不自禁地打了個飽嗝。
陸川揚眉一笑,楚楚臉頰立刻羞紅,咬著牙閉著嘴,兀自將飯盒收好,起身扔進垃圾桶。
他也順勢起身,對她:“吃飽了?”
楚楚點頭,已經不能更飽了。
“吃飽了,走走。”
他跟她並肩走在安靜的梧桐樹徑邊,風一吹,梧桐葉刷刷飄落,鋪滿麵前的長路。
楚楚一直低著頭,皺著眉頭,在憋著什麽。
陸川看了她一眼,道:“今的事,不想,就不要勉強。”
楚楚搖頭,伸手摸到自己的斜挎包,從格子裏取出什麽東西遞到他的麵前。
借著皎潔的月光,陸川看清楚了,那是一遝厚厚的碎紙。
陸川拾起一張不規則紙片,放在月下看了看,上麵還染著嫣紅的油彩,是她的畫。
陸川氣急:“誰撕的?我揍他去!”
“我自己。”
“呃。”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陸川攥著那一遝碎紙,心裏琢磨著拿回去用膠水還能拚好,而楚楚憋了好久,憋出一個字。
“陸。”
陸川微微一怔,看向她。
月光下,她的身影微微顫動。
“陸。”
“我在。”
“陸。”楚楚掙紮著,還是想話。
“陸陸”
那一個“川”字,就在喉嚨邊,可她就是發不出來。
“陸陸陸陸”
陸川不話了,他皺緊了眉頭,低頭,仔仔細細地看著她。
楚楚閉上了眼睛,不知什麽時候,眼淚從她緊閉的眼中滲出,潤濕了她長長的睫毛,順著臉頰悄無聲息地滑落。
“陸陸”
她咬著下唇,還在不斷努力地嚐試。
陸川的心被她的眼淚煎熬著,無比苦澀。
“陸川!”
就在她完整叫出他名字的那一瞬間,眼淚終於徹底決堤,她張大了嘴,崩潰地嚎啕起來。
陸川將她用力地攬入懷中,楚楚靠在他的肩膀上,手搭在他的胸口,大口大口地抽泣:“陸川,陸川!”
長久以來壓抑的情緒,宛如地裂山崩。
“我不是”
“陸川,我不是”
“不是智障!”
最後兩個字,在她的哭泣中被大聲撚出來,陸川的心驟然一緊
一切,都明了。
他心裏突然升騰起一股子無名之火,臉上皮膚繃得緊緊的,目光冰冷徹骨。
那兩個字宛如最鋒利的利刃,一刀一刀淩遲著他的心。
他更加用力地抱緊了她,騰出一隻手,輕輕捂住了她的嘴。
“噓,冷靜下來。”
楚楚感受著他溫暖的掌心,閉上眼。
月光溫柔,夜風拂著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漸漸地平複,用力地在他肩頭蹭了蹭眼淚。
“兔子,你絕對不是他們那樣。”他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堅定地:“絕對不是!”
楚楚長長的睫毛被眼淚吧嗒在眼瞼上,低垂眼眸斜看向一邊,不言不語。
“看著我。”他又晃了晃她的肩膀。
楚楚終於抬頭,看向他寒星般的眼眸。
“你知不知道,我的智商170。”
楚楚搖頭,她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智商170的陸川,每都在為你神魂顛倒。”
楚楚身體微微一顫,愣住了。
夜風起,秋蟲聲滅,周遭是全然的靜寂,楚楚什麽都聽不見了,太陽穴突突突突,腦子裏炸開一簇簇煙火。
隻這一瞬間,隻這一句話,把楚楚原本被屠戮得千瘡百孔的心給徹底治愈了。
她本來還想趴在他肩頭哭一哭,現在眼淚也收了回去,滿心滿腦想的都是他的那一句。
“智商170的陸川,每都在為你神魂顛倒。”
所以,你絕對不是他們的那樣。
楚楚用袖子擦幹淨了淚痕,默不作聲,卻隻委委屈屈地看了他一眼。
陸川一言不發,隻默默地陪在她身邊。
此時的沉默,滋味其實還挺不錯。
完這句話,陸川其實也挺害羞,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什麽都會顯得突兀和局促。
兩個人在月色中漫步,又走了一段路程。
“兔子,謝謝你。”
楚楚紅著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陸川將臉湊近他的耳畔,柔聲道:“謝謝你願意把你的世界,對我打開。”
謝謝你信賴我,給我打電話。
謝謝你最絕望的時候,還願意喊我的名字。
楚楚垂眸,抽了抽鼻子。
陸川用手背給她擦幹淨了臉,歎了一聲,無奈地:“我悟出一個道理。”
楚楚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看向他。
“女孩子哭的時候,最好別去安慰。”
他:“你要是再多哭一會兒,我還能多抱一會。”
陸川又恢複了以往痞痞的語調:“做流氓比做紳士爽。”
“”
就在陸川還沒有來得及感歎完,楚楚卻突然伸手,環住了他的腰,然後將頭輕輕埋在他的胸膛上。
陸川的心跳驟然加速。
隔著薄薄的襯衣布料,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她輕柔和而克製的呼吸。
陸川的臉,突然就燒了起來。
開開玩笑的啊!
不管了!他剛要伸手回抱住她,楚楚卻突然鬆手,退後了幾步,看著他問道:“現在呢?”
現在夠了?
陸川眉毛挑了挑,道:“不夠。”
怎麽可能夠,永遠不會夠。
他完這兩個字,用力將楚楚拉進自己懷裏,按著她的後腦勺,將她的側臉貼著自己的左胸的位置。
楚楚感受著他堅硬的胸膛,以及胸腔裏火熱跳動的心髒。
??“聽到了嗎?”
??楚楚不解地搖頭。
??他卻不厭其煩,一聲一聲地問。
??“聽到了嗎?”
????“你聽到了嗎?”
????每分每秒,每一次血液的回流,每一聲心跳。
????都在,。
????陸川
????-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街道邊,陸川看了看時間,:“送你回家,還是回學校?”
????楚楚想了想,:“學校。”
????她出來的時候,就跟楚雲袖要回學校的,楚雲袖正在氣頭上,告訴她想走就走,不認喬言商當爸爸,以後就不要回來。
????楚楚才不想回來。
????又不是她的家。
????學校門口,陸川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長假沒安排嘛?”
????“沒。”
????“嗯,國慶這幾假期,我給你補課,幫你把課業補起來。”
????楚楚訝異:“補課?”
????“以後我的時間都是你的,你想學習了,我給你輔導。”
????“真的?”
????“嗯。”
????“會耽誤你時間麽?”
????“當然,我過,這些都是情,你以後要還我的!”
????“”
????“明上午八點,我來學校找你。”陸川:“能起得來嗎?”
????楚楚鄭重點頭。
????“定了。”
????“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