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囚鳳

  此時遠在千裏之外的京都，亦是夜涼如水，絳藍色的空宛如潑墨，洋洋灑灑地鋪滿了整個空，晦澀地壓抑著。夜風拂過宮殿上飛旋著的雙龍戲珠雕飾，拂過甘露台上那些在夜幕下爍爍發光的夜明珠，像是在低聲地嗚咽。 夜色已濃，恢宏的皇宮也在一種低沉壓抑的氣氛中陷入了靜默，唯有海聖後素來居住的大殿內，仍是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宮人朝臣們絡繹不絕。帝令女官莫雨方才送走了最後一批海聖後的心腹重臣，一向沉穩持重的莫大姑娘此時清豔脫俗的麵容上也難掩著疲憊和凝重。 她冒著極度的危險送出宮去的尋風鶴仿佛石沉大海，至今杳無音訊。雖寒山離京都相隔千裏，傳達訊息定然需要不少時日，但是莫雨心中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若是穆輕吟真的沒有收到那隻紙鶴，或是寒山那邊形勢有變，那麽，京都就真的隻能做最後的拚搏了。屆時國教與朝廷刀兵相向，獲勝的希望本就渺茫，京中以及周邊城鎮數百萬平民百姓還要飽受戰火之苦，流離失所不得安生。 更重要的是，如今北方雪老城雖傳聞魔君重傷，表麵上平靜無波，可是內裏又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番波濤洶湧，那位以算無遺策聞名遐邇的人類軍師，又在暗地裏醞釀著怎樣的陰謀。 如此內憂外患交加，大周朝當真是風雨飄搖，時局紛亂。 莫雨心緒不寧地侍立在大殿之外，殊不知殿內已經悄然出現了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戒備森嚴的海聖後寢殿之中，除了早已命國教騎兵將皇宮層層包圍，相當於囚禁了海聖後的教宗陛下，還能有誰？ “你這一招用的當真是不聰明。想當年那麽多懷著心思的皇子皇孫都被朕一一清除，如此光明正大的逼宮，你就算不在乎別人的言語，不在乎那些還忠於朕的勢力，也總歸該顧忌北邊吧。你似乎並不是個會在明麵上置下蒼生於不顧的人。” 淡淡的龍誕香充斥著大殿，縷縷香煙從爐中冉冉升起，在煙霧繚繞的禦案前，教宗負手而立，靜靜地望朦朧背後那個一直朦朧得讓人看不懂的女子，歲月在她的臉上幾乎沒有留下什麽痕跡，使他仿佛憶起了初見時的驚豔，隻是眼前人眸中所多出的幽深和冰冷，以及那抹上位者的威儀和寒意，卻是百年前那個青澀的姑娘所萬不能及的。 “這個江山本就不是你的，你為它付出了很多心血，但這是我和太宗陛下共同打下的江山，這是我和太宗陛下共同開創的盛世。海，你很了不起，但你終究是個女人。” “女人……”海聖後站起身，長長的裙擺曳地，銀色的流蘇掠過玉石台階，發出細碎的聲響，她淡淡的聲音便隨著這聲響緩緩傳入教宗的耳中，“你若真的想要那個位置，何須這般波折。若是在陛下駕崩後，你就站出來，之後的一切，便也不再會發生了吧。可是你沒有！陛下驟然離世，獨留我孤兒寡母，你可知道那時的我有多痛苦，有多悲涼。最後隻能是我，你們口中所謂的區區女流之輩，承擔起了這守護星陣，守護人族的重任。” “為了星陣，我犧牲了我唯一的孩兒啊！你我奪了你的江山，可你呢，你毀了我的孩兒，毀了我的一生。” “寅，你可還記得百草園裏的初遇嗎？我、你和陛下……是那般毫無嫌隙，坦誠相對，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們，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