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ii.
次日傍晚,辛思外出和客戶吃飯,辛念在電話裏再三叮囑他注意安全,而後和傅延琛一起前往南湖別墅區赴約。
車牌號沒錄入係統的私家車要進入小區,需要業主的同意,鬱辰發信息說會在門口等辛念,但車開到時卻沒看到他人。
辛念放下車窗,往門口看了眼,“可能還在路上吧,他們家挺靠裏的。”
她從車後座拎起一個紙袋,跟傅延琛認真地保證,“最多十分鍾,我肯定不跟他們吃飯,把東西還回去就出來。”
傅延琛抿唇笑了笑,“別著急,我可以等。”
辛念打開車門,猶豫了下關上,又解釋一句,“其實我可以在門口直接還他,但他肯定不要,會推來推去,那些東西加起來也好幾萬塊,扔了可惜,我隻要拿到他家裏,他媽他姐他妹肯定不會扔掉它們。”
紙袋裏都是鬱辰那幾年送她的禮物,全是輕奢飾品,要不是想給這些東西找個合適的去處,她今天都打算放鬱辰鴿子了。
傅延琛幫她翻了下壓折的後衣領,溫聲道:“好聚好散是好事,我隻希望你開心,其他的都不介意,去吧,我就在這等你,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辛念“嗯”了一聲,閉上眼探出腦袋,一臉的期待,意圖不能說顯而易見吧,隻能說是赤.裸裸。
傅延琛輕輕在她額頭上一吻,“去吧,帶好東西。”
辛念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轉身下車時不期然撞上了鬱辰的視線。
他什麽時候來的?
車窗剛才忘了關上,所以……他應該已經看到了?
看到也好,免得他還心存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她這麽想著,越發坦蕩地走向鬱辰,跟著他刷門禁卡進入小區。
走出一段路後,辛念忽然記起來,自己其實也有一張和鬱辰一樣的卡,不過元旦那晚之後就再沒見過,應該是掉進了湖裏。
想到那個風景湖,她不由自主地凝望當時落水的假山方向,試圖回想掉下去的原因。
同時,鬱辰也回頭看向門外。
傅延琛的車沒離開,是在等辛念出來嗎?
腦海中閃過這兩人親昵自然的一吻,他目光微微黯然,而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緊緊握拳。
兩人各有心事,沉默地走完了這條充滿回憶的沿湖小路,很快便來到鬱家房前。
房門大開,鬱辰媽早早等在門邊,一見他們便迎出來,熱情地招呼著:“辛念來了啊,快快快,屋裏坐,飯菜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都是你愛吃的。”
辛念有幾分唏噓。
這一瞬,她仿佛從自己的身體裏抽離,看到了以前的那個自己。
——逢年過節陪鬱辰回家,拎著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營養品,明明和他們一家人都合不來,卻不得不在他麵前裝樣子。
傻得可以。
說到底,如果她沒假裝家境一般,也從一開始就像譚芮那樣隨手送豪禮,鬱家人的態度是不是會截然不同?
這麽一想,反而有些慶幸。
她下意識地提起手裏的紙袋,裏麵是一個精致的飾品盒,鬱辰媽以為是禮物,剛要接,鬱玲眼尖地瞥到紙袋上的輕奢標誌,激動地衝過來,“我來拿我來拿,你們快進去吧,要不菜都涼了。”
辛念順勢把紙袋遞給她,輕聲道:“飯就不吃了,我男朋友還在外麵等我,你們吃吧,我先走了。”
鬱辰皺眉,一把抓住辛念的胳膊,“念念,你什麽意思,那個盒子裏裝的是什麽?”
他起初隻當她拎的是小禮物,一路上都沒仔細看,鬱玲來拿時掃了一眼,這才覺得眼熟不對勁。
那是辛念很喜歡的一個飾品盒,裏麵裝的,全都是他這幾年送的禮物。
她這是要幹什麽,為了一個騙子和他斷得幹幹淨淨,抹掉他所有的痕跡嗎?
辛念試圖掙脫,“鬱辰你放手,別拉我。”
鬱辰手攥得更緊,拉著她不管不顧地往樓上走,“你跟我來,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今天必須跟你說,說完了就讓你走。”
辛念掙紮無果,踉踉蹌蹌地上了樓,一路被拽到鬱辰的臥室。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歪了,差點動手打人,見鬱辰從櫃子裏拿出一束鮮花,以及那個紅絲絨的戒指盒,她才恍然。
鬱辰單膝跪地,鄭重地托起戒指盒,啪嗒一下朝她打開——
“念念,其實這才是我真正的遺憾,我知道這個求婚遲到了太久太久,對不起,請你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我願意用餘生來證明我的愛不比任何人少,為了你,我什麽事都願意去做,在我心裏也沒人比你重要,答應我,別走了,好嗎?”
辛念以為自己就算不感動,至少也應該唏噓一下什麽的,結果沒有,她唯一的感覺就是諷刺得想笑。
“鬱辰,你看,緣分沒了,強求也沒用。”
鬱辰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戒指盒,隨即愕然。
“怎麽可能,元旦那天我看時還在,後來我心裏難受,一直沒勇氣打開——”
不對,他打開過一次。
遊艇那晚不歡而散,他在自己生日當天病倒,因為心裏難過,拿出盒子裏的鑽戒反複摩挲,然後……
譚芮來了。
大家話不投機,她提起他們倆酒後發生的意外,故意激怒他,他一氣之下摔出了戒指盒。
後來一覺睡醒,戒指盒已經好端端放在書櫃裏。
他痛定思痛,決定設法擺脫傅延琛的轄製,此後再沒打開過這個盒子。
以譚芮的為人,她不至於拿走戒指,應該是有人撿到,故意將空盒子給他擺了回去,而他陰差陽錯恰好一直沒能察覺。
這個家裏有誰會這麽做,不用問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念念,對不起……”
辛念笑了笑,“你永遠在說對不起,但是我已經聽膩了。”
她看也不看鬱辰滿臉的絕望,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鬱辰頹然地跪在地上,手中空蕩蕩的戒指盒仿佛在嘲笑他的人生一塌糊塗。
為了一個家賊,他失去了心愛的人。
片刻後,鬱辰追出家門,隻看到一輛緩緩經過門前的空乘出租車,四周早沒了辛念的身影。
他苦笑著回了家,給辛念連發幾條長信息道歉,最後忍不住一個電話打過去,對方卻在掛斷後直接關機。
鬱辰彼時並沒察覺不對,因為辛念平時也是這樣對他愛答不理。
直到半小時後傅延琛的電話打進來,問他辛念呢,為什麽手機關機,這兩個男人才驚覺事情有異。
辛念失蹤了。
**
不管這一夜有多少人急成熱鍋上的螞蟻,又用了多少種手段去找人,當事人辛念沉沉地睡了一覺,還意外夢到了自己是如何掉到湖裏。
有人從身後推她。
她在水裏掙紮時恰好看到了慌亂逃走的背影,那個人是高大千。
當時她努力地求生,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我要活下去,幾乎脫力時是鬱辰趕到救了她,把她帶到鄰居家求助。
昏昏沉沉中,她聽到鬱辰撒了謊,明明是高大千推她落水,他卻說是他準備的生日驚喜把她嚇得腳滑。
那一刻,她感覺自己人活著,心卻死了。
難怪她的潛意識會逃避真相,多虧了某個混蛋這一棍子,把她徹底敲明白了。
辛念緩緩地睜開眼,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揉疼痛的後腦勺,卻發現兩隻手動彈不了。
她整個人被繩子一圈圈捆在木椅上,坐在一個客廳的正中間。
自己這是又被綁架了?
“醒了,餓不餓。”
一個五六十歲、穿得有點邋遢的男人走進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吃口嗎,我剛出去買的早飯。”
辛念奇異地保持著鎮定,看了眼這人手中的油條,輕輕搖頭。
男人又問:“知道這地方是哪兒嗎?”
辛念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點頭,“是我小時候被關了好些天的那個廢棄別墅。”
“可以啊,那你還認得我嗎?”
辛念盯著他眉毛旁邊的一塊傷疤看了會兒,心情驀然一沉,表情中也流露出幾絲凝重。
男人哈哈大笑,“看來是認出來了,小姑娘記性不錯,你那會才五歲吧,竟然能記到現在?也是,畢竟是被綁架了。”
他自說自話一番,感慨道:“哎,這麽些年過去了,這房子也賣了,裝修得這麽漂亮有什麽用,我看過了,附近這幾棟根本沒人住,有錢人真是浪費。”
辛念安安靜靜的,像是嚇到了不敢說話。
男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聽說你後來得了自閉症,不愛跟人說話了?小時候多機靈,一直嘴甜地喊我叔叔,說你爸媽會答應我的要求,讓我別傷害你。”
男人的聲音和記憶中變化不大,明顯蒼老的容顏也隨著辛念的回憶,一點點變得年輕。
房間裏奢華的裝飾一瞬間消失不見,隻剩下灰撲撲的毛坯房和一地的破磚爛瓦,時不時有潮蟲爬過。
辛念小聲道:“為什麽要綁架我。”
男人吃著油條,態度隨意,“你問哪次?不過哪次都一樣,我缺錢,然後有人雇我,我也找不到其他來錢更快的法子,就幹了。”
辛念沉默不語,這不是她要的答案。
男人看了眼時間,還有一刻鍾早晨九點,他起身開始在客廳裏四處翻找,嘴裏不耐煩地抱怨個不停。
“怎麽沒電,也不是充錢沒有,科技發展也不全是好事,用智能手機怕被定位,現在誰家還看電視,都是擺設。”
他話說得東一榔頭西一棒子,辛念卻聽明白了。
“你看看進門鞋櫃附近,牆上有個小鐵門,裏麵是電源總閘。”
男人看她一眼,走到大門口找了下,還真發現鞋櫃後麵有個小鐵門,不禁狐疑,“你怎麽知道的?”
難道這也能從五歲記到現在?
辛念從容地回答,“猜的,我們家就是這個構造。”
男人頓時自嘲一笑,“也是,你們家也挺有錢的,你爸是大老板,你媽是大明星,從小住的就是這種大別墅,跟我們普通老百姓不一樣。”
他越說越覺得沒意思,伸手拉開裏麵的電閘,下一秒,四開門的冰箱發出啟動聲,室內的燈一下亮起來。
好在是白天,亮了也沒人會注意到。
男人心情不錯,特意衝辛念笑了笑,“咱們這樣的綁匪和人質,不多見吧,我也不打你,你也挺配合。”
他打開電視,調到某經濟新聞頻道,看上麵在放廣告,距離九點還有十多分鍾,無聊之餘打開了話匣子。
“我兒子比你小一歲,當年才四歲就得了大病,等錢做手術救命,五十多萬,我一輩子也沒見過那麽多錢,多虧你。”
辛念目光微閃,順著他的話誇讚,“你對你兒子真好。”
“那是,我就那麽一個兒子,不對他好對誰好?你當年自己跑了,我也不敢回家,跑外地躲了十幾年風頭,每個月都去他學校偷偷看他——對了,你當時怎麽跑的,窗戶都封死了,我忘了鎖門?”
辛念回憶了下,“你給我送的飯菜,有隻野貓聞著味兒來吃,後來我跟著它,從雜物堆頂上的通風管道爬出去了。”
男人聽完這才放心,“那就行,現在沒雜物堆,有你也鑽不進去,你比小時候胖好多。”
辛念:“……”
這叫長高好多,胖你大爺。
他上前檢查了下捆綁辛念的繩子,結結實實的,更加沒了擔憂。
電視畫麵上從一個廣告換到另一個廣告,男人等得心焦,不斷地用腳尖點地。
他接著沒話找話,“剛才說到哪兒了,哦,我兒子,他小時候受了那麽多苦,好不容易長大成人,考上大學交女朋友了,沒想到病情複發,哎,老天爺對我們普通老百姓不公平啊。”
辛念點頭表示在聽,心裏卻在琢磨,今天財經頻道九點有什麽活動,和她這次被綁有關?
她很快就想起來,傅延琛昨晚提過,和詹姆斯那個跨國合作案敲定了,今天開新聞發布會簽署合同。
所以這次綁她的人,目的是阻止傅延琛簽約?
那他們可能要失望了,傅延琛隻要不傻,簽約儀式一定會照常進行。
因為……這房子一旦通電會自動啟動隱藏的監控程序,辛思應該已經收到提示,把地址告訴警察了吧?
**
辛思手機裏彈出監控程序的啟動提示時,整個人懵了一瞬,這房子多少年沒人住了,怎麽會忽然——
意識到什麽,他點進去一看,突然衝程知原和傅延琛大喊:
“找到了,我妹妹在陽光景區別墅!快來,你們看這個!”
熬了一夜也沒等到綁匪電話的三個人全都頂著大大的黑眼圈,聚在手機前像三隻大熊貓。
看見監控畫麵裏出現了被捆在椅子上的辛念,以及正和她拉家常的中年綁匪,不由得神情古怪。
三人:“……”
該說真不愧是辛寶貝嗎?
負責辦案的兩名刑警也很意外,其中年長的王警官道:“什麽情況,這怎麽還聊上了,把地址發過來,快,我這就帶人過去解救人質,小孟你跟他們一輛車,盯著監控,隨時給我們傳遞消息。”
小孟拍胸脯,“王隊放心,我一定盯緊。”
辛思連忙在王警官手機上輸入地址,心情沉重道:“我妹妹小時候被綁架,就是被關在這裏,後來她雖然自己跑出來,卻得了自閉症,我媽就把那棟房子買下來,讓我妹妹自己住進去,強行克服那種恐懼,我媽還讓我看著,讓我記住因為我把妹妹丟下,她受到了什麽樣的折磨。”
傅延琛聽得心裏難受,目光不善地看了辛思一眼,“走吧,咱們也出發。”
辛思莫名覺得背後發涼,脫口而出道:“我跟知原去就行,你趕緊去發布會現場,現在還來得及,別耽誤正事。”
傅延琛的身形微微一頓,繼續大步往外走,冷冷地丟下一句,“我先去接辛念,晚點再收拾你。”
辛思無辜地看向程知原,小聲抱怨,“我說錯什麽了,我妹妹有警察救,讓他去簽約——哦,不能立即簽約,免得綁匪傷害我妹妹,但是他可以到場拖延,等這邊救了人他那邊再正常進行,我這難道不是為他著想?”
程知原拍拍他的肩,“活該你被寶貝罵這麽多年,我這次站傅延琛。”
說完也大步走出去,將辛思無情地甩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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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景區別墅群建在遠郊,開車過去要一個半小時,眾人一起上了白特助開來的越野車,路上繼續聽辛念和綁匪的對話:
“……對了,你當時怎麽跑的,窗戶都封死了,我忘了鎖門?”
“你給我送的飯菜,有隻野貓聞著味兒來吃,後來我跟著它,從雜物堆頂上的通風管道爬出去了。”
“那就行,現在沒雜物堆,有你也鑽不進去,你比小時候胖好多。”
辛念:“……”
“剛才說到哪兒了,哦,我兒子,他小時候受了那麽多苦,好不容易長大成人,考上大學交女朋友了,沒想到病情複發,哎,老天爺對我們普通老百姓不公平啊。”
“錢夠嗎,我是說你兒子看病的錢。”
“夠,你們家這幾年沒少得罪人吧,一下兩撥人找我——”男人話音頓了頓,忽然笑起來,“臭丫頭,你成心套我話呢?”
監控畫麵上,辛念也搖頭跟著笑,“沒什麽好套的,一下就猜到了,你是不是因為詐騙剛從監獄放出來?”
男人詫異,“你怎麽知道?”
辛念心說,這不就是套你話呢麽,麵上笑容卻不變。
她餘光似是不經意地掃了一下屋頂的水晶燈,一臉篤定道:“你的雇主之一是劉晏,他們家在東南亞的酒店被人低價收購,虧了不少,他親爹陳董事也因為以權謀私被踢出傅氏集團董事會,父子倆找上你,是為了阻止傅延琛簽約,這樣就能讓傅氏白白損失一個大項目,前期投入打水漂,來不及回款,最後引發資金鏈斷裂。”
男人不耐煩地擺擺手,“你說的這些我不關心,也弄不明白,不過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聰明,得罪了誰心裏都有數。”
辛念看了眼電視上剛開始的經濟速報節目,又道:“另一個雇主是趙瓊吧,知道我得了自閉症的一共沒幾個,排除一下就猜到了。”
男人笑著看了辛念一眼,“是又如何,我知道你就是想套我話,但是沒用,出了這個門我就不承認,等一會確定簽約黃了,我立馬打110自首,反正我也沒傷害你,也沒給你那個男朋友打勒索電話,他自己為了找你耽誤正事怪不著我,我就是精神有問題,犯病綁了你一晚上,不是大罪,就算當年的事被翻出來,最多再關個幾年,等放出來,我沒準都能抱上白白胖胖的大孫子了。”
辛念扯了下嘴角,“何必再等幾年,你現在抱抱自己不就行了。”
男人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我跟你說,我這些年東躲西藏,是真的精神出了問題,但是我怎麽覺得你比我還嚴重,哈哈哈!”
越野車裏,傅延琛和辛思一臉淡定,似是對此並不意外。
程知原有點擔心辛念的安全,緊緊皺著眉盯住畫麵,隨行的孟警官則噗嗤笑出聲,而後趕緊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沒想到辛小姐這麽的……幽默。”
辛思自豪道:“那是,我妹妹從小就與眾不同,膽子特別大,天不怕地不怕,要不當年怎麽能自己從綁匪手裏跑出去,還知道找交警求助。”
傅延琛搖頭,“不是,她沒你說得那麽厲害,她是在故意逗綁匪,綁匪說自己有精神疾病應該是真的,你們注意到沒有,他一直在抖腿,整個人的狀態很焦躁。”
程知原靠近看了眼,若有所思,“所以她寧願冒著惹惱對方的危險,也要分散他的注意力,避免他真的犯病失控?”
孟警官也嚴肅起來,“我收回剛才的話,辛小姐很聰明,應對得很好,我這就把裏麵的情況告訴王隊,讓他們注意綁匪的情緒,不能刺激到他。”
手機裏,綁匪的笑聲終於漸漸止住。
“那位趙小姐還說加錢,讓我多關你幾天,最好關到你自閉症複發別出來煩人,我看根本就沒必要,你這不挺神叨,還敢跟綁匪開玩笑呢。”
傅延琛、辛思、程知原聽到這句,麵色同時一寒。
監控裏的辛念卻繼續循循善誘,“不是開玩笑,我也是真有病,昨天才去看過精神醫生,小時候趙瓊故意帶走我哥,把我丟那等著被你綁架,心裏一直有陰影。”
男人也陷入回憶,忽然間十分感慨,“你們這些有錢人也是一個比一個狠,你媽雇人四處打聽我十多年,嚇得我一直不敢回家,那位趙夫人當初見事成,反手就想找人滅我口,也幸虧你跑了,我擔心被抓也提前跑了,不然,嗬嗬。”
辛念被捆在背後的手緊緊攥住,指甲摳進皮膚。
她故作不解道:“趙瓊他媽這麽對你,你怎麽這次還敢收趙瓊的錢,不怕她們母女事後又翻臉?”
男人冷笑,“怕,怎麽不怕,但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會看完新聞,確定你男朋友那個生意黃了,我就讓他們打尾款,拿到錢給我老婆轉過去,我立馬自首讓警察來抓我,這世界上哪還能比警察局更安全?”
辛念恍然大悟,“有道理,是個好主意。”
她想了想又道:“高大千是不是外麵又欠賭債了,把我去鬱家的消息賣給你,值多少錢?”
男人搖頭,“不知道,那個賭鬼跟劉晏聯係的,劉晏給他還的錢,我沒接觸過。”
“哦……”還真是他。
孟警官飛速用筆記錄著監控裏的對話,“這監控能回放麽,有沒有記憶儲存卡。”
辛思一臉怒氣道:“有,進了別墅就能拿到,你放心,一句話都少不了。”
敢害她妹妹的人,誰也別想跑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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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拖住綁匪,傅延琛臨時和電視台的節目組溝通,全程轉播新聞發布會。
原本半小時的發布會生生延長至一個半小時,前麵是各種領導講話,而後回憶過去、展望未來。
在辛念的安撫以及外界多方配合下,綁匪雖然情緒焦躁,理智卻一直在線,並未做出傷害她的舉動。
當新聞發布會終於進入最關鍵的簽約環節,而主持人不得不宣布傅延琛無法及時趕到,合作被迫取消時,早已經部署完畢的刑警們也從二樓順利地潛入別墅……
白特助將車停在別墅外,傅延琛第一個衝下車一路往裏跑,就聽門內的警察大喊:“住手!你別激動,冷靜一點,別傷人!”
他瞬間急紅眼,隨後跑來的辛思和程知原也嚇了一跳。
隻是緊跟著,王警官突然拉開門求助,“你們可算來了,快勸勸人質,就是綁匪也不能這麽打啊!”
三人同時一怔,繞過王警官快速走進門,就見辛念抄起綁她的椅子,比劃著要往被銬住的綁匪身上砸。
幾個年輕刑警將她死死攔住,但礙於這是受害者又是女孩子,誰也不敢下狠手將人打暈。
孟警官跑過去跟他們小聲嘀咕幾句,這幾人一聽,這綁匪居然綁了人家兩次,五歲時候還給人嚇出自閉症,攔人的手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沒了力氣。
辛念猛然掙脫出去,毫不遲疑地狠狠將椅子砸在綁匪後背上。
嘭一下,綁匪疼得悶哼一聲。
“這一下,我等了足足十多年,王八蛋,你有病了不起嗎,我也有病,誰怕誰?綁我綁上癮了是吧,啊!”
旁邊的警察同誌們表情古怪,默默地別開了頭。
還是頭一次遇到這麽不好惹的人質,別說綁匪,連他們都看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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