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
傅延琛跟辛思同齡，跟程知原自然相互知道彼此。
他們倆從小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孩子”，直到現在依然如此。
在看到程知原、聽到他剛才開口的一瞬，傅延琛便認出來，這就是電話裏那個“哥哥幫你”。
沒想到兜兜轉轉，兩個人在學業、商場上一直沒正麵交過手，在辛念身上居然撞到了一起。
“不好意思，我來找我女朋友，沒打擾到你們聚餐吧。”傅延琛拉著辛念的手走過去，麵不改色地睜眼說瞎話。
他知道自己不僅打擾了，恐怕還破壞了某人英雄救美的打算。
不過大家都是場麵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傅延琛話說得客氣，他們自然也接得禮貌。
“沒有沒有，來得正好，平時可沒人能把你叫出來玩。”
“你們信不信，今兒我回家晚了，我爸要是再拿雞毛撣子抽我，嘿，我就說——傅延琛也來了，他保準誇我有出息，讓我明天還來哈哈。”
一陣插科打諢聲中，程知原起身走過來邀請傅延琛，“你能來大家都很高興，過去坐吧。”
辛思也跟著起哄，“來來來，跟我們一塊玩，今天是替知原接風洗塵，都不能拒絕他的要求啊。”
——傅延琛既然敢羊入虎口，那就別怪他大發神威，把他灌趴下了！
傅延琛點頭，“謝謝，歡迎回來。”
程知原也微微一笑，“謝謝。”
見傅延琛牽著辛念的手往過走，他又道：“方便的話，我想跟寶貝單獨說幾句話。”
辛念搶在傅延琛開口前反問，“這有什麽不方便的，走，咱倆回屋說，我正好有點頭暈，不想再跟他們玩了。”
說得坦蕩蕩，可惜卻不敢看傅延琛的目光。
她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在怕什麽，哪怕傅延琛都上門抓人了，又偏巧趕上那一幕，她還是想垂死掙紮般再撲騰兩下。
苟住一秒是一秒。
話說回來，他來得可真及時，不然她剛才隻能耍賴被群嘲，讓趙瓊得意地看笑話了。
傅延琛一句“不方便”被自己女朋友堵回去，默默看她一眼，鬆開手。
“去吧，外麵涼，你穿得太少，進去自己喝點熱水。”
辛念點點頭，招手叫上程知原往屋裏走。
走幾步後忽然一停，轉頭囑咐傅延琛，“你不許喝酒，胳膊沒好呢。”
傅延琛笑著答應。
辛思生怕傅延琛跟著他妹妹跑掉，主動上前把人拽過去，“來，繼續繼續，今天我要大殺四方，咱們不醉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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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念第一天搬回來，需要簡單收拾一下房間，想著程知原也不是外人，她索性直接把人帶上樓。
“知原哥，你要跟我說什麽，神秘兮兮的，我收拾我的，你說，我聽著呢。”
難不成他要表白的對象是冉初曼，想求她神助攻？
不然有什麽是他自己解決不了，還能跟她扯上關係的？
程知原看她打開行李箱，往出搬了幾本童話書，笑道：“這麽大了還在看童話故事？”
辛念想起來傅延琛一本正經給她讀睡前故事的樣子，不由一笑，“不是我自己買的，別人送的，為了填平代溝。”
程知原：“……”
代溝嗎？他跟傅延琛好像是同齡人。
他靜靜地看著她收拾片刻，這才再次開口，“我回國前，聽辛思說你受傷失憶了，現在已經好了嗎？”
辛念回頭看他，“你猜？我跟辛思說沒好。”
那就是好了。
程知原不解，“為什麽騙你哥？他其實一直很關心你，這些年來都在為當初的事內疚。”
辛念看了眼行李箱裏的內衣包，這個就不好當著程知原的麵收拾了，左右看看，幹脆開始拆他今天補送的禮物。
邊拆邊道：“我知道，倒不是為了騙他，可能是想徹底忘記某個人、某些事，所以在逃避吧。”
程知原一下想到她那個叫鬱辰的前男友，心中了然。
他笑道：“那為什麽現在跟我說實話？”
“因為你是程知原啊，我小時候每次騙你都會被揭穿，比測謊儀都準。”辛念提起小時候的糗事，自己先笑起來。
笑夠了，她忽然歎氣。
“其實，是因為最想騙的那個人已經發現了，也就沒騙下去的必要了，自欺欺人而已。”
程知原若有所思地點頭，“那傅延琛呢，辛思說他從一開始就騙了你，趁你失憶時說你們在交往，我以為你知道以後會很生氣。”
辛念剛好拆開一個禮物，指著水晶球裏的小王子開心道：“真漂亮，謝謝知原哥。”
“辛寶貝，我們認識多久了，你轉移話題的痕跡怎麽還是這麽明顯。”
辛念：“……有嗎？”
“有。”
“那你一向那麽聰明，知道我在轉移話題，幹嘛還要拆穿我，不能給我留點麵子嗎？”
程知原認真地看她一眼，“因為你的回答，對我來說很重要。”
辛念：“……”
如果一開始她還沒意識到什麽，甚至傻乎乎地以為程知原找她是不是想追冉初曼，現在她再聽不出來就真成傻子了。
辛念摸著水晶球，反複掙紮片刻，輕聲道：“我是挺生氣的，但是我……喜歡他。”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又不是沒聽到，幹嘛還讓人再——傅延琛？你怎麽跑上來了，你不會敲門嗎！”
傅延琛嗤笑一聲，伸手在門上敲了兩下。
他這樣子顯然沒少喝酒，人雖然看著還算清醒，但身體斜靠在門框上，臉上是辛念沒見過的淡漠笑意。
有點痞氣，有點……勾人。
“我不是說了不讓你喝酒，胳膊不要啦！”辛念怕他站不穩磕碰到，急忙過去扶住他。
傅延琛衝她笑了笑，半掀起眼皮看向屋內的程知原，“辛思喝多了，讓我來叫你去救他，他說趙瓊瘋了，隻有你才能管得住。”
程知原：“……”
總覺得他這句話不懷好意。
程知原雖然並沒打算就此退出，但他知道什麽時候適合說什麽話，現在這個情況，他還是順著辛念比較好。
就像當初辛念高中畢業後突然宣布她喜歡上一個學長，鬧著要去對方的大學，然後倒追、交往、一晃四年。
他四年都等了，再多四年也沒什麽。
辛念從小就是這樣愛玩，等她新鮮勁過去就會知道，那些人並不適合她。
程知原一瞬間想通，胸口堵著的一團悶氣也消失不見，恢複了之前的從容。
“寶貝，那我先去看看你哥，改天帶你出去吃飯。”
“好啊，知原哥你快去吧，辛思現在肯定特別需要你。”
辛念也不想壞了大家這麽多年的情誼，見程知原聽完她的話後選擇了沉默，樂得當沒事發生。
等程知原走了，她忽然鬆開扶住傅延琛的手，“你什麽時候來的，聽到多少。”
傅延琛一把將她拽回來，摟住，“沒多少，就聽你說你喜歡我。”
辛念撇嘴，“前麵那句呢，我說我被騙了很生氣那句，你就聽不到嗎？耳朵這麽會長，隻聽對自己有利的？”
傅延琛低聲笑起來，伸手胡亂揉辛念的頭。
“你對我凶巴巴的樣子，真可愛。”
辛念被氣笑，“有病吧你。”
“罵我的時候也可愛，全都可愛。”
辛念：“……”
她還要說什麽，聲音卻被傅延琛用唇堵住，清冽的酒氣一瞬間將她全身都籠罩。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暈乎乎的，隻喝了一瓶酒就醉了……
“傅延琛，你重死了，不許靠著我。”
“好。”
“你等一下，你抱我幹什麽，你胳膊——不不不行，床罩沒撤呢都是土——哎呦，我要被你壓死了，你是豬嗎這麽沉！”
“噓，辛寶貝，你聽我說。”
“好，我聽我聽，你不許發酒瘋，老實一點。”
“辛寶貝，你那麽說我很高興……你可以生我氣，對不起……我，愛你，真的很……”
辛念聽著身上的人嘀嘀咕咕，真的是被氣笑了，氣到沒脾氣。
等聽到他說最後一句，她忽然認真地看了身上這人一眼，伸出手指輕輕描他的眉眼、鼻梁、唇——
然後輕輕附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