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敵
辛念平攤在主臥的大床上,聽著浴室裏傳出的嘩嘩水聲,腦海中天人交戰。
傅延琛去衝澡前對她說:“辛寶貝,在我出來之前,如果你後悔了,隨時可以從這間臥室離開,不用告訴我。”
所以,她到底是去,還是留?
叮咚。
手機屏幕彈出一條新信息。
辛念劃開一看,辛思這次倒是學聰明了,大約是怕傅延琛旁聽,久違地發起了文字信息。
辛思:寶貝,真失憶了?
辛念看了眼浴室的方向,鬼使神差地將手指本能打出來的“沒”字刪掉,重新編輯後發送:嗯,忘了大學四年。
辛思的回複一秒殺到:那你還記得你四年總共跟我借了八百萬零花錢的事麽?
辛念:“……”
這個數字,不多不少正好是她四年裏敲詐辛思的總金額,幹點別的磨磨蹭蹭,趁火打劫他倒是溜得飛起。
辛念冷笑著回他:聽說,你前兩天又換女朋友了。
辛思發過來一堆震驚表情:!!!靠,這麽隱秘你都能發現,你到底怎麽做到的,難道你雇人盯著我了?
辛念:“……”
猜的唄,這些年一猜一個準。
她還沒說什麽,辛思已經毫不猶豫地跪了:嗬嗬嗬嗬,剛才是開玩笑,那些都是我自願給你的零花錢。
辛念回他一個微笑表情。
以為話題結束,不想一下又湧入好幾條。
辛思:對了,今天我在常去那家餐廳碰到趙瓊,她跟我打招呼我沒搭理,說到做到。
辛思:還有劉晏,就是被你踹下水那個,哈巴狗似的跟著她,好像是為了他們家東南亞的生意,看樣子最近過得挺慘。
辛思:身世的八卦真的假的,不是說他不姓劉,姓陳麽?
辛思:那個兔崽子看我的表情不對勁,笑得特別瘮人,不知道他又要憋什麽壞屁,你要真派了人盯著我,最近可盯緊點,我心裏毛毛的。
辛念被他這惜命樣逗笑,想到那隻把他追上頭條的京巴,剛要回他“怕就老實待在家,別出去鬼混”,屏幕上忽然彈出來電提示。
一看是陌生號碼,她直接掛斷。
隻是不到一秒,那個號碼繼續打來,再掛斷再打。
第三次,辛念接通了電話。
哪怕是詐騙,這鍥而不舍的精神也值得她罵一句了。
不過沒等她開口,一個哽咽的女聲已經急切喊道:“辛念,快來中心醫院,鬱辰出事了!”
“譚芮?”
辛念先是膈應一下,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猛然從床上跳下地,光著腳衝了出去。
**
傅延琛裹著浴袍走出來,就隻看到空蕩蕩的房間,還有床邊地毯上一雙孤零零的米色棉拖鞋。
這是發現他要出來,生怕跑不掉,連鞋都顧不上穿?
聽到咚咚咚跑下樓的腳步聲,他被氣笑了,單手用毛巾擦著頭發,慢慢走到二樓的旋轉樓梯旁。
——也不想想他的傷,剝個蝦還可以,剝她,怎麽可能。
後知後覺辛念已經換好外衣,在玄關換鞋,他意外地挑眉。
“這麽晚了,要出去嗎?”
辛念抬頭看他,心虛地笑了笑。
她本來想跑快點,出了門再發信息告訴他自己要去醫院看鬱辰,免得當麵說感覺怪怪的,沒想到最後一步被抓到。
既然如此,她也隻好實話實說了。
“鬱辰住院了,好像挺嚴重,譚芮叫我趕緊過去一趟。”
傅延琛默了默,一時忘了擦頭發,任由發梢的水珠滴落在頸間。
有些事大家雖然不曾挑明,但朝夕相處這麽久,一些細微的變化還是能很快察覺,比如她從醫院回來後,換了一身很保守的睡衣。
見辛念轉身要走,他忽然道:“讓小張送你去,太晚了,我不放心。”
這個時間打車多半要等很久,辛念心裏著急,短暫地猶豫了一下便點頭,“知道了,謝謝。”
門開了又關。
傅延琛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垂眸沉思。
**
車輛一路疾馳,辛念趕到中心醫院,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
她提前回撥了譚芮的電話,約在病房樓門口碰麵。
譚芮一見她就道:“人剛從急救室出來,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今晚很關鍵,醫生說他如果能順利蘇醒,那就沒大事了,如果不能……有成為植物人的危險。”
辛念聽到前半句才鬆口氣,聽到後麵一下又緊張起來。
她皺眉,“不是心髒病發作,為什麽會昏迷不醒?”
譚芮提起這事臉色也難看得很,“好像是跟家裏吵架了,發病時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撞到頭。”
頓了頓,她目光複雜地盯著辛念,“是因為你才吵的架,聽說他還動手打了鬱玲。”
辛念沒什麽特別的表情,客觀地評價一句,“他那個妹妹早就該打了,能忍到現在也是本事。”
譚芮聽得一愣,她是想說鬱辰這麽做全都是為了她,辛念在乎的卻是鬱玲早該挨打?
片刻後,她麵露自嘲之色。
“我終於理解為什麽別人說,被愛的人從來都是有恃無恐了。”
辛念笑笑,沒興趣跟她探討這個話題,“不是說讓我來陪聊,帶我去病房吧。”
譚芮點頭帶路,走了兩步腳下一頓,猛然回頭,“你——是不是恢複記憶了?”
不然要怎麽幫忙,陪聊至少要知道她和鬱辰在一起的經曆啊。
辛念來之前早就想好說辭,聞言指了指自己的手機,“我雖然不記得,但是鬱辰才給我發了幾百條信息,我可以一條一條念給他聽。”
譚芮:“……”
也對,如果辛念恢複了記憶,怎麽也不該是這副淡定的模樣。
話說回來,鬱辰給她發那些,是為了喚醒她的回憶吧?隻是沒想到,他自己反倒以這種方式用上了。
她整理了下紛亂的心緒,不再胡思亂想,專心帶路。
隻要鬱辰能盡快蘇醒,比什麽都強。
**
“病人現在處於關鍵時期,你們一定要多和他交流,鼓勵他,越是他在意的人和事效果會越好,最後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他自己的意誌力了,當然,希望還是很大的……”
加護病房中,主治醫師交代完注意事項後離開,留下辛念和鬱家人麵麵相覷。
除了鬱辰的姐夫和兩個孩子,母女三人都在。
辛念倒不覺得尷尬還是什麽,隻是她們幾個全杵在這不動,單純嫌擠。
然而不得不說,臉皮這東西真的是誰厚誰牛批。
鬱辰媽很快就一臉堆笑地走過來,“哎呦,辛小姐來啦,你看你,人來就行還——”
哦,沒帶東西啊。
一看她空著手,鬱辰媽當場表演了一個變臉絕技。
先是跟以前嫌她拎點水果不值錢一樣,習慣性地拉下臉,緊跟著下壓的嘴角瘋狂上翹,露出一口微微泛黃的牙齒。
“這麽晚還讓你跑一趟,實在是不好意思,哎,誰讓我兒子就聽你的話,就連弄成這樣也是因為你才——”
“媽,咱們先回家,明天早晨再過來,小辰和辛念感情那麽好,不用您操心。”
鬱娟及時打斷她媽的絮叨,推著人往外走,同時回頭給鬱玲使眼色。
之前她們講好的,鬱玲要給辛念賠禮道歉,以後和她好好相處。
倒不是她們不關心鬱辰的病情,這時候還在想東想西,而是醫生說他蘇醒的希望很大,她們自然願意相信。
當然,如果能借這個機會讓鬱辰和辛念複合就更好了,這樣鬱辰醒了也會開心。
鬱玲盯著辛念醞釀半年情緒,想到之前種種的不和,一聲“念念姐”到底喊不出口,但也沒像往常那樣挑釁,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
鬱辰媽在門口看到這一幕,恨鐵不成鋼地瞪了鬱玲一眼。
不過轉念一想,來日方長,就衝辛念對她兒子的感情,倒也沒必要太急切,顯得她們就衝她家裏有錢似的。
相比之下,反倒是另一個麻煩得先解決掉——
她忽然衝病房裏小聲喊道:“譚芮啊,讓辛小姐留下照看就好,你也辛苦一晚上了,跟我們一道回去吧。”
正要出門的譚芮反而收回腳步,頗覺諷刺。
人真的很現實,辛念不過是公布了豪門千金的身份而已,她們倆的待遇一下就對換過來。
見辛念看著自己,神色莫名,譚芮心裏微微一刺,不由得皺眉,“你這是什麽表情,可憐我,嘲笑我?”
辛念搖頭,忽然認真地問:“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的?”
譚芮目光狐疑,“你是失憶了,又不是傻了,怎麽會問出這麽白癡的問題。”
辛念懶得計較她話裏的夾槍帶棒,“你對鬱家人好,不是因為覺得她們值得,而是為了鬱辰,對嗎?”
這不是廢話麽。
譚芮自以為聽懂了她的諷刺,冷笑一聲,“怎麽,你是不是想說,她們現在翻臉不認人,爭著搶著巴結你,所以我白忙活一場?”
辛念搖頭,“你做到了,可是我做不到。”
譚芮:“……”
什麽跟什麽?
她這才注意到,辛念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壓根兒沒在好好聽她說話。
辛念低聲喃喃,“其實我試過很多次,但從來做不到。”
這樣的她,真的喜歡鬱辰嗎?
譚芮不明所以,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辛念在陰陽怪氣地損自己,暗示她為了和鬱家人套近乎,白白地努力這麽多年,最後雞飛蛋打。
——關係處得好又如何,結果還不是比誰家有錢?
譚芮莫名窩火。
看了眼麵色蒼白、雙眼緊閉的鬱辰,她壓下滿心的煩躁,臨走前丟下一句,“辛念,你真是和以前不一樣了”。
辛念心中一動。
或許做不做得到和喜不喜歡沒關係,隻是現在的她,變了而已。
**
夜色漸深,病房裏安靜得針落可聞。
辛念調慢輸液器的速度,又將落在床上的輸液管卷了一個圓圈,這樣可以最大程度減輕鬱辰心髒的負擔,是她以前陪床養成的習慣。
“這樣是不是好受一點,上次你病情發作,還是幫我教訓那個跟蹤狂的時候,一晃也過去好幾年了。”
她自言自語著,心頭劃過一絲澀意,目光有些狼狽地從鬱辰的臉上逃離,無意間掃向窗外。
看著無聲流動的車河,辛念猛然想起在停車場等候的司機張師傅,連忙給傅延琛發信息。
辛念:抱歉,我晚上得留在這,你幫我和張師傅說一下,讓他先回去吧。
傅延琛的回複過了會兒才來:好。
跟著又來一條:夜裏涼,你自己注意。
辛念微一彎唇角:知道了。
彼時,傅延琛正在書房處理工作,看到辛念說不回來後,眼前的文件半天也沒看下去兩行。
沉默片刻後,他拿起手機打字:要不我去陪你吧。
不太好,一個字一個字刪掉。
改成:明天早晨我去接你。
不行,萬一她說不用了,明天也不回來怎麽辦?
刪掉。
正思考怎麽措辭時,辛念的信息彈出:不聊了,你早點睡別熬夜,晚安。
傅延琛:“……”
啪地合上電腦,今晚他大概睡不著了。
**
病房裏,辛念安靜地凝視鬱辰,心情略微愧疚。
這麽說可能不太合適,但鬱辰現在沒醒著,反而讓她覺得輕鬆許多,否則她會覺得壓力很大,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她默默地唾棄自己一番,找到鬱辰發的那些信息,一條一條地往下念。
“念念,你還記不記得,情人節當天咱們第一次去看電影,你選了個聽起來很浪漫的名字,結果沒想到是恐怖片。”
辛念一瞬陷入回憶,小聲嘟囔,“那也不能全都怪我,那個海報畫成那樣,又是櫻花又是氣球的,根本就是欺詐,我後來氣得特意跑去各個平台給差評。”
“還有大二暑假,你跑去我打工的奶茶店陪我,每天喝奶茶吃蛋糕……噗,哈哈哈哈,你知道我後來為什麽忽然不去了,也不讓你去了嗎?我當時一個星期胖了五斤,差點絕望。”
還沒念完,辛念先把自己逗笑了。
“還有,其實陪你是假的,宣誓主權才是真的,不然那些大姐姐小妹妹動不動就找你加微信,我不開心。”
“……”
輸液袋裏的藥液悄然滴落,辛念輕柔的聲音在病房裏緩緩地蔓延。
無論如何,她都真心希望鬱辰平安無事,努力喚醒他的同時,正好也可以耐心地梳理這段長達四年的感情。
“念念,大三時你去交換留學,雖然我一如既往支持你的決定,但我其實舍不得你離開,每天都很想你,全靠每天淩晨和你視頻才能撐過去。”
辛念想起來,那時候她幾乎每晚都被傅延琛按頭補課,偶爾撞上她要視頻,補課的內容好像都會變難,報告的字數也更凶殘一些。
傅延琛該不會那時候就……
意識到自己想遠了,她連忙收回思緒,繼續念下去。
“有件事,我一直沒機會和你解釋,那年元旦我打你電話,是傅延琛接的,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出去喝了很多酒,我媽讓譚芮去找我……”
“對不起,我的確做錯了事,但當時真的把她看成了你,而且很快就清醒過來,並沒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請你原諒我這一次,可以嗎?那之後我再也沒碰過一滴酒,我發誓,將來也絕不會再出現同樣的錯誤。”
辛念愣了愣,沒想到鬱辰會主動提起這件事,以為自己會難過,結果並沒有。
然後她就更難過了……
曾經以為一輩子都不會褪色的感情,不知不覺已經變得蒼白。
“對不起三個字,要不還是讓我來說吧。”辛念苦笑。
“我沒認錯人,一直很清醒,就是單純地控製不住自己,想奔向不可挽回的地步,將來……也還是會再犯。”
意識到自己剛在說什麽,她咬了咬唇。
幸虧鬱辰聽不到,別再把人給氣出個好歹,等等——
應該……聽不到……吧?
辛念懊悔地用力捏了下自己的臉蛋,整理好情緒,繼續認真地讀下去。
這次她是真的隻讀、不說,打死也不敢夾帶私貨了。
**
天快亮時,辛念已經困得小雞啄米式點頭,點一下立刻睜眼,口齒不清道:“還記得那年,我們倆……”
鬱辰的手指動了動,然而辛念的上下眼皮早已經相親相愛地挨在一起,隻剩下嘴裏還在嘟囔著什麽。
譚芮一早趕來,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讓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她按下發酸的心情,輕輕敲了下門,拎著手裏的早餐走進去,“你可真行,就這麽念了一夜啊”。
辛念掀開眼皮看她,點頭。
十幾歲的時候隨便熬夜,太陽升起又是新的一天,不睡都行。
這才二十出頭,她就覺得自己扛不住了,一夜下來血槽直接清空,臉蛋上的膠原蛋白都不知道流失了多少。
譚芮拿出一杯豆漿給她遞過來,“我高中見你老喝這個,路上特意給你買的。”
辛念接過來,想笑一下卻感覺臉蛋發僵,根本沒力氣牽動嘴角,於是改為點點頭。
“謝了,你看一下,我出去透口氣清醒清醒。”
說完她起身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而後拿著溫熱的豆漿走出去。
譚芮給花瓶裏的花換了水,一根一根地修剪最下麵泡爛的花枝。
到底是心裏堵得慌,她抱怨道:“鬱辰,你跟辛念可真殘忍,明明都分開了,還是像以前一樣地折磨我。”
“我們……沒分開……”
病床上的人吃力地張開嘴,發出嘶啞的聲音。
“怎麽沒——”
譚芮一怔,哢嚓一聲,差點剪到手。
下一秒,她想也不想就把剪子和花枝一起丟進垃圾簍,激動地衝到病床前。
“鬱辰你醒啦,太好了,你這次真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等一下,我去叫醫生。”
她手忙腳亂地跑出去,沒一會兒就帶著值班醫生跑回來。
“醫生,你快看一下,他是不是沒事了?”
值班醫生比較年輕,也跟著麵露驚喜,“醒了?太好了!”
昨天病人的主治醫師跟他私下提過,病人的情況其實沒他跟家屬說得那麽樂觀,隻是怕打擊到他們,進而影響到病人的求生欲,這才把話說得有幾分保留。
真沒想到,病人的意誌力這麽頑強,這麽快就能蘇醒,這簡直是個奇跡!
他快速檢查一番,確定病人體征一切正常,思路清晰,又囑咐幾句才放心地離開。
譚芮倒了杯白水,開心地端到鬱辰麵前,“你餓不餓,我這就通知你媽她們,這下大家可以放心了。”
“謝謝。”鬱辰啞聲道。
接過水杯慢慢地喝了幾口,他忽然認真地強調一句,“我和念念並沒有分開,我以前看不清,讓她受了很多委屈,以後不會了。”
譚芮:“……”
不想說話。
鬱辰放下水杯,視線掃過手邊垂落的被卷成圓圈的輸液管,忽然一頓。
他猛然抬頭看向譚芮,“念念呢,她是不是來過了?”
譚芮扯了下嘴角,恨不得說“死心吧,她沒來”,但一想到不久前辛念疲憊的樣子,又實在做不到那麽卑鄙。
迎上鬱辰迫切的眼神,她酸道:“不然呢,你以為是誰在你耳朵邊跟你聊了一夜。”
鬱辰眼底一下有了光,“你的意思是說,她都想起來了?”
他隱約有些印象,昏迷時一直有人在和自己說話,也的確覺得那是辛念的聲音,隻是因為曾經醉酒認錯人的經曆,睜眼看到譚芮以為自己再次弄錯,這才按下不提。
譚芮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輕輕搖頭,“我問過了,說是照著你給她發的信息念的,你別激動,醫生說讓你保持情緒穩定。”
鬱辰卻盯著手邊的“圓圈”發呆,“她人呢,走了?”
“嗯,剛出去一會兒。”
譚芮說完,見鬱辰坐起身居然打算下地追出去,急忙製止他,“你別動,她就是出去透透氣,我現在去幫你喊人,我求你好好躺著行嗎?不然等下她回來,你又暈過去了怎麽辦?”
大概是她的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鬱辰停住動作,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譚芮心裏忍不住罵了句:草。
**
從幾分鍾之前開始,辛念就站在病房門口,神色掙紮。
因為昨晚出來得太匆忙,她隻穿了件衛衣套了條長裙,剛一走出病房樓就被凍了回來,恰好遇到一臉喜色的值班醫生。
聽到鬱辰說“以前讓她受委屈了,以後不會”,她反而沒勇氣推開這扇門。
以前都過去了,以後麽——
察覺病房裏的動靜,還有譚芮走來的腳步聲,辛念想也不想就掉頭走人。
她快步衝進電梯,按下1層,不想最後關頭還是被譚芮跟了進來,“你跑什麽跑,害得我追一路,又不敢在病房大喊大叫。”
辛念:“……”
“我忽然想起來家裏有點急事,得回去一趟。”
譚芮:“……”
“我高中成績一直比你好,你覺得我像個智障嗎?”
兩人對視片刻,辛念嚴肅地點了點頭,“我覺得像。”
譚芮:“???”
電梯勻速下降,叮的一聲,到達一層。
辛念快步走出去,譚芮皺了皺眉,追上去道:“你是故意的,不想見鬱辰?”
“知道還問,小心腳底下有台階。”辛念跨出一大步,意外在醫院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提起裙子飛奔而去。
譚芮沒看路差點崴腳,一臉鬱悶,等抬頭再一看,辛念已經跑到了等在門口的傅延琛身邊。
難怪她急著走,原來是男朋友來接啊。
——等等,她就算沒恢複記憶,看了鬱辰的短信,也該發現自己被騙了吧?
不遠處,辛念已經被傅延琛的西裝外套裹住,衣服上還帶著他淡淡的體溫,驅走了春日清晨的一絲寒意。
辛念壓下心底的彷徨,關心道:“你過來怎麽不提前告訴我,站這等多久了,冷不冷?”
傅延琛伸手幫她理了下耳邊的亂發,“還好,吹吹風清醒一下。”
“你黑眼圈怎麽比我還重,又熬夜工作了嗎?”
傅延琛:“……嗯。”
辛念一臉不高興,瞪他一眼,“那你吃早飯沒有,我餓了,我想吃上次那家的小籠包,還有蟹黃餃。”
“好,現在就去……”
兩人挽著手走遠,逐漸聽不到他們的說話聲。
譚芮原地站了會兒,腦子有點混亂。
出於女人的直覺,她生出一個大膽的念頭:辛念她,該不會明知道被騙,還是陷進去了吧?
是,失去以前的記憶,又跟傅延琛那麽優秀的男人在一起這麽久,的確很難不動心。
那鬱辰要怎麽辦?
“哈,我真是瘋了,情敵主動退出,我明明應該高興才對,怎麽還替他們擔心起來了。”
她捂著心口,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有點難過。
或許是因為突然間發現,那段持續了四年之久的、讓她又羨又妒的感情,原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譚芮心情複雜地回到病房,鬱辰沒在她身後看到想見的人,明顯地麵露失望。
她不知道該不該跟他說實話,猶豫道:“辛念有急事,先走了,晚點應該會再來看你。”
鬱辰皺了皺眉,又看了一眼手邊的輸液管圓圈,無奈道:“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明明已經恢複記憶了,卻不想見我。”
譚芮隨口否認,“沒恢複,跟以前一樣。”
不然怎麽可能明知道男朋友被掉包,還跟傅延琛感情那麽好?
鬱辰搖頭,似是想起什麽開心的事,溫和一笑,“這個圓圈,這麽調整滴速是她以前的習慣,我媽我姐她們從來不會這麽做,她肯定都想起來了。”
譚芮滿心詫異,都顧不上酸了。
辛念如果真的恢複記憶了,那她剛才跟傅延琛那樣——
她不會玩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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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天使【蓉蓉】的營養液x5,謝謝你一直都在,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