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戰爭(二)
夜風帶著秋天的涼意,拂過臉頰,掠起長發,吹起了立在城頭兩人的衣袍,一人白衣,一人黑衣,空氣中帶著不安的氣息,在軍中蔓延,巡夜的士兵頻繁的從身邊經過,暗影揮退行禮的士兵,安靜的陪在她的身側。
雖說是滿月之日,本應月色盈潤,卻讓那烏雲遮了去,偶爾泄露的月光,照上護城池外的戰場,銀色的武器上沾著鮮紅,戰馬鼻中噴著氣,拱著躺在地上的人影,戰馬見那人絲毫未動,前蹄掘著地麵,嘶鳴一聲,那聲音似也帶著淒涼和死亡。
“一切都是我的錯。”尹子末手負與身後,她隻是個小小的殺手,聽命行事的殺手,而如今,真實的麵對,戰場的慘烈讓她深感自責。
暗影一頓,深知她指的是白家的事,偏頭看了眼蛇後,眼中似帶著溫柔也帶著壓抑,她的前來蛇王是否知曉他始終不曾問出口,這樣的獨處,心中極是竊喜,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一襲整潔的白衫的她臉色極其慘白,她可有受傷?
“白家是自取的,蛇後莫要多想,這一切隻不過提前了而已。”
尹子末臉色未曾變過,暗影不知曉內幕也就不知道她的醜惡,這樣的安慰對她毫無意義。
“如若援軍未到,暗影,你該怎麽守這城?”
“拚死守下這城,暗影自當與這城共存亡。”
尹子末笑了,這就是她與暗影,子玄與暗影的不同,她與子玄定會自私的先保自已的性命,現下,她的眼裏,子玄是子玄,暗影是暗影,再也不是重疊的人。
“若我勸你放棄這城,帶著將士趁著黑夜退居下一城呢,拖過一日,你們便該得救了。”
隆隆的戰鼓聲又起,白天退兵緊閉城門雖保住了兵力,卻也向對方透露了城中兵力不足的信息,前半夜的寧靜或許是對方猶豫,也或許是在試探,可到嘴的肥肉虎族怎會輕易放過呢。
暗影單膝跪地,一手垂於身側,一手輕微的放與膝上,語氣中似透著期盼,問道:
“如若是以蛇後的身份,暗影自當奉命,如若是以‘你’的身份,暗影恕難從命,暗影要保的是這一城中無辜的百姓,蛇界也從來沒有懦夫。”
“子末與你一同保下這城池。”
戰馬躁動的嘶鳴聲,眾大將奔近的盔甲聲都擋不住那句輕柔但堅定的回答,暗影眼中一瞬間閃過異彩,然後歸於平靜。
眾大將微愣的看著他們的將軍恭敬的跪在那白衣年輕人跟前,不自覺的多打量了幾眼,白衣勝雪的腰間,血玉是如此的醒目,一時不知該不該行禮。
“公子……”一道刻意壓抑的聲音傳來,肩上背著包袱的小童與一道纖細的身影避過將士朝著那人跑來,打破了眾人的尷尬。
虎族的精怪直朝著護城河而來,眼看越來越近,那男子也不理會那聲呼喚,順手拿過放過城牆邊的弓劍,左手執弓,右手將弦拉滿,眼微眯,借著剛露出月光,嗖的一聲破空之聲,百丈外敵軍的主旗便應聲而折,主旗周圍的人不明所以,欲駐足察看,後麵的人一看主旗折了,心中一顫,腳下卻作亂了幾拍,踩踏上了前頭的精怪,一陣怪叫哀嚎。
蛇族在城牆上的士兵均看到了這一幕,視線齊齊的看著這個瘦弱的書生,奇跡般的平定了心中的不安。
尹子末與暗影對視一眼,舉臂高呼出聲。
“蛇王萬歲……“沙啞的聲音有了幾分清麗的女兒音,眾人被她的一擊帶動的血意沸騰,竟無人發現這不尋常之處。
眾人隨聲附和,那聲音遠遠傳去,虎族主帥升起疑惑,莫非是自己判斷失誤,對方正引自己步上陷阱不成?虎族主帥附著邊上副帥耳語一陣,五萬大軍竟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開城門,迎敵。“暗影出聲,眼緊瞧著尹子末,眾將得令,退出城下,營中響起井然有序的腳步聲。
“蛇後,事關本城池存亡,暗影自當上陣殺敵,戰場多混亂,暗影怕保不得蛇後,還望蛇後鎮守在這城池。“
“好。“乖順的回答到讓暗影心生疑惑,嘴張了張,卻不知道還能說點什麽,它的長毛騎獸在城門內不耐煩的踱著蹄子,已不可在留。
“等我回來……”暗影冒著大忌,說出了心中的所想,消失在城牆處。
“蛇後……”兩道質疑的聲音在尹子末的身後響起,尹子末轉了身,隻是笑了笑,她要等的不是暗影。
十名將士抬起城門的門栓,門緩緩的打開,一聲衝殺聲,戰馬揚起了塵土,暗影朝那城頭看去,那白色的身影已不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