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命懸一線
眼淚簌簌的往下掉,蘇宴現在也不明白,盛朗熙為什麽要繞這麽大的一個圈子,不就是想要她死麽,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為什麽要用什麽“我喜歡你”這樣溫情的謊言去荼毒她的心?
看著盛朗熙俊朗的麵容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扭曲,他眼中的光亮一點點的黯淡,蘇宴沒有報複後的快感,反而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心中彌散著黑洞一般的恐慌。
她在腦海裏演練過無數次,怎麽樣擁抱,怎麽親吻,怎樣讓他著迷,怎麽把他殺死,現在她應該大笑,以勝利者般的姿態嘲笑他,你不是善於撒謊設置險境麽,現在怎麽養,作繭自縛了吧?
她應該這樣的,可是她做不出來,她的心像是被無數蟲子噬咬一樣,一個洞又一個洞。
“蘇宴,你、你、在、你在說什麽?”
盛朗熙踉蹌一下,碰翻了身後的垃圾桶,簡閔聽到響聲衝了進來,看到倒在血泊裏的盛朗熙,她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迅速的衝過去,打電話叫了急救以後,大喊了幾聲。
外麵呼啦一下進來十幾個警衛,簡閔一聲令下:“把那個女人給我拿下!”
警衛不費吹灰之力就把蘇宴擒住,蘇宴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從走進這扇辦公室的門,她就沒想著活著出去,媽媽沒了,她活下去也沒什麽意義,尤其是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男人其實是殺死她媽媽的幕後凶手後,她的整個世界都塌了。
她從來不知道人的真心是這樣的,一邊說著愛你一邊想著殺你,說愛你的時候情深款款,說殺你的時候冷酷無情,口腹蜜劍,兩麵三刀,她被他的傷的遍體鱗傷支離破碎,他傷害她如此之深,她卻在他精心布置的陷阱裏一步步沉淪,她愛他,又恨他,既然不能廝守,那就同歸已盡。
蘇宴極力甩開警衛的手,漠然的看著盛朗熙那張極其蒼白卻依舊帥氣的臉,機械的說:“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來。”
她撿起地上的手包,從裏麵拿出一個透明的小瓶子,小瓶子裏麵放著蘇望用來殺老鼠的毒藥。
盛朗熙震驚的看著她,虛弱的抬起手,“不要”兩個字,就在唇邊,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蘇宴不要,不要,不要……”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他努力的睜著困頓的眼皮。
蘇宴唇邊漾開一絲溫柔的笑,用最美麗的笑容說著最惡毒的話:“盛朗熙我恨你,我到死都恨你!”從容不迫的擰開瓶蓋,從裏麵道出兩粒白色藥丸,一仰頭吞了進去。
耳邊的家腳步聲嘈雜聲漸漸的沒了聲響,盛朗熙看著鮮血順著蘇宴的唇角流下來,仿佛一朵妖冶的花開在她的下顎,她笑著倒在了地上,距他不到一米的地方。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渾濁、模糊,隻有她那張美麗的臉格外清晰,盛朗熙虛弱的伸出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伸了出去,他囁嚅著:“救她,救她……”
大雨越下越大,氣象台發布防洪預警。
在這個大的大雨中,身穿迷彩服的特種兵把帝京醫院圍了一個水泄不通,他們扛著槍,神情肅穆的防守在醫院的各個出口,扛著短槍長跑的記者隻能幹著急,整整六個小時了,一點可靠的消息都沒從裏麵傳出來。
帝京醫院的會議室裏,六叔,楚源以及穿著製服的高級將領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會議的中心內容就是如何不讓盛朗熙這次被刺的消息泄露出去。
一個高級將領思慮片刻:“這個倒也不是太難,不過萬一,我說萬一閣下的身體抗不過去,我們該給廣大市民以及媒體交代?”
六叔的眸色陡然冷成冰塊:“刑部長就這麽盼著閣下死?”
邢部長臉色一沉:“你這是什麽話?我一路追隨著閣下從族長成為現在的總統,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從未有過二心。你剛才也聽見醫生說了,閣下能被救活的幾率隻有三成,情況這麽緊急,我們不做最壞的打算,真到那時候恐怕會手忙腳亂,被盛子清那邊鑽了空子奪了政權,那時再……”
“沒有什麽萬一,朗熙一定能扛過去!”六叔篤定的說。
邢部長欲要還說什麽,被一個老部下偷偷拉了一下衣角,他看他一眼,輕歎一聲,不再發表意見。
這時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會議室暗湧的沉默,楚源看了一眼手機,走到床窗邊接起,沒過幾秒,他說了一聲:“知道了。”便掛了電話。
走到剛才的位置,麵無表情的說:“蘇宴醒了。”
六叔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惡狠狠的說:“誰讓你救他的?讓那個女人去死,讓她去死!”
盛朗熙就像是六叔的兒子一樣,他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力排萬難成為族長,最後登上總統的寶座,盛朗熙這一路走的有多辛苦,隻有他最清楚,他之所以這麽忠心耿耿任勞任怨,不過盛朗熙母親臨死前的一句囑托,她拉著他的手,用回光返照前的最後一點力氣說:“老六,照顧好朗熙,讓他成為有用的人!”
六叔癡愛盛朗熙的母親陸則安,她是他的女神,是他心中不可褻瀆的完美天使,年青的時候,他把她的回眸一笑當成最大的企盼,為了心中那個遙不可及的夢,為了那個夢如初始一般聖潔美麗,六叔大半輩子都沒有結婚,他活在對陸則安的追憶裏,並且注定這輩子都要這樣活下去。
堪稱盛朗熙身邊第一軍師的六叔,不怒自威的六叔,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六叔終也沒有逃過一個“情”字。
陸則安死後,盛朗熙成了六叔人生的重心,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對盛朗熙的教導上,他低沉了,給予他鼓勵,他驕傲了,給予他批評,他冷了餓了,六叔寧願自己受凍挨餓,也要保盛朗熙衣食無憂,他對盛朗熙的付出的一切,早已超過一個父親對兒子的付出。
他不敢想象如果沒了盛朗熙,他會變成什麽樣子,精神支柱沒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活下去。
在他眼中比星辰更閃耀比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都要優秀的孩子,竟然被一個女人給害了,那個女人還是孩子癡心嗬護的,六叔不能忍,他不能忍任何人動他的心頭肉,誰動了,他勢必要豁出性命把那人千刀萬剮。
蘇宴醒來,還不如不醒。
六叔憤怒著,咆哮著,滄桑眼睛裏散發著比匕首更銳利的寒光,他打開會議室的門,就要傳令把蘇宴判以死刑,楚源拉住他,他的眸色鎮靜而淡漠:“阿朗現在的求生意識很薄弱,如他醒來得知那個女人死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抗的過去。她是阿朗唯一承認的女人,可見她在阿朗心目中的位置……”楚源頓了一下:“別讓阿朗恨你!”
六叔怔了一下,思量幾秒,閉了閉眼,蒼老的臉上一片哀傷之色。既然如此,那就再等一等,盛朗熙能平安醒來最後,如萬一有什麽不測,他必要那個女人陪葬。
還沒到六點,外麵已經完全黑透,大雨如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樣還在沒完沒了的下著,給盛朗熙做手術的醫生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各科的專家都被留在院長辦公室裏會診,為防止消息外泄,他們的手機電腦全部被封存,對外聯絡信號被臨時切斷,現在的帝京醫院如加固了銅牆鐵壁,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的人也出不去。
院長的辦公室裏放著一個巨大LED液晶屏幕,裏麵正直播著盛朗熙手術過程,他的主刀醫生是橫跨內科與神經科的頂級專家,手術經驗十分豐富,他動作熟稔判斷精準,此時他的額頭卻也不停的冒著汗。
手術成功了,他自然有無上光榮,手術失敗了,他就是千夫所指的大惡人,頂著這樣的壓力做手術,難怪他慎之又慎,一個細小之處都不敢輕易下判斷。
會議已散場,六叔以及盛朗熙身邊親信的人都在手術外麵焦急的等待,突然手術室的門推開,一個帶著淡藍色口罩的護士拿著一個文件夾有點膽怯的說:“主治醫生讓病人家屬簽病危通知書。”
簡閔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一把奪過那個文件夾狠狠的摔在地上,拔下腰間的佩劍直抵護士的咽喉,目光淒厲而狠絕:“治不好閣下,我要你們都去死!”
護士嚇得臉色蒼白,渾身哆嗦,楚源走過來,伸手把她劍壓下來,聲音低沉而蒼白:“阿閔別鬧,阿朗一定會沒事的。”
不說還好,一說簡閔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不是矯情的女孩子,從小到大很少哭過,六叔經常教導她,她是一名軍人,軍人流血不流淚,流淚是懦弱的表現,但是她現在真的控製不住,好像隻有眼淚能發泄她此時心底的無助與哀傷。
楚源看她一眼,從地上撿起那個文件夾,拿出筆,在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這是醫療程序,不簽隻會耽誤手術進程。
楚源把簽好字的病危通知書交給護士,護士緊張的接過來,迅速的回了手術室。
簡閔心裏真痛,她把這一切都歸咎於自己,如不是她帶著蘇宴進去,盛朗熙就不會被刺,就不會躺在手術室裏生死未卜,她恨蘇宴,更恨自己,為什麽自己沒像那個警衛一樣搜查一下蘇宴的包,為什麽懈怠,為什麽掉以輕心,為什麽感覺到蘇宴有所反常,沒有做進一步推理?
她真是恨!
簡閔哭著,像是要把這輩子的淚水都流完,怎麽擦都擦不幹淨。
楚源把她摟在懷裏,拍怕她的背,想說些勸慰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他微仰著頭,眼睛裏隱忍的濕意在白熾燈下散著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