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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之前她遲遲不肯把這層窗戶紙捅破,是因為蘇望生死未卜,萬一她有什麽不測,蘇望一點救就沒了,所以才不敢跟盛朗熙明著來。現在蘇望醒了,她什麽也不怕了,盛朗熙要蓄意報複,就讓他繼續報複好了,天下為公,她還不信沒有說理的地方。


  盛朗熙做出認真聆聽的樣子:“說。”


  蘇宴閉了閉眼,臉色沉下來:“五年前,是你派人燒了我的家吧?”


  盛朗熙神情陡然大變,舒展的眉頭緊鎖起來,他盯著蘇宴,姿態冷峻。


  蘇宴冷嗤一下:“我真是奇怪,我沒在那場大火中死去,再見到我,你為什麽一點都不震驚?還是說,隨便我是生是死,都逃不掉你的手掌心?”


  盛朗熙一言不發,眸色越來越沉。


  “為了你的前途你的目的,不惜犧牲別人的性命,我當年走投無路才跟你做那筆交易,不管這筆交易多肮髒,多無恥,我終究給你孕育了一個孩子,我終究是孩子的母親,我都答應你們再不會關注這個孩子,再不會聯係你們,你為什麽還要那麽狠心,還要一把火燒了我的家,是想置我於死地麽,是麽?既然這樣,你如今又何必做出一種喜歡我,曾經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姿態,你不覺得這樣做很虛偽很惡心麽?”


  時隔這麽多年,蘇宴仍控製不住悲憤的心情,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以一種嘲諷的眼神鄙視著盛朗熙,冷笑一聲:“五年前我沒死,你不甘心,五年後假惺惺的讓我參加你的生日宴,讓易珂趁亂行刺我,既然這樣,你還救我幹嘛,把我扔到荒郊野外不就好了?還是說被人發現了蹤跡,不能按原計劃進行,要繼續假扮一下好人?”


  盛朗熙像是一尊雕塑一樣坐著,他垂著眼眸,長睫在燈光的映照下投下淡淡的暗影,過了好一會兒,他伸手從床頭拿了一盒紙巾遞過去,蘇宴沒接,他就放到她的麵前:“別哭了。給我些時間,這些事情我都會解釋給你聽。”


  “聽什麽?聽你如何再編造一個新故事?盛朗熙,你真令我失望!”


  盛朗熙,你真令我失望!


  蘇宴跟他吵過,罵過,什麽激烈的爭執都發生過,但沒有哪句話像這句話一樣讓他心痛。


  他慢慢的從床上下來,站在床邊:“你睡吧。”


  聲音低沉暗啞,壓抑著某種悲傷的痛楚。


  “現在一切都攤開,你沒必要再裝下去,我們也沒必要被一張結婚證束縛著,我們……”


  不等蘇宴把後麵幾個字說出來,盛朗熙搶白道:“我說了會給你解釋。”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蘇宴對著房門冷哼一聲,然後是淡淡的愁緒,在床上呆坐了一會兒,胡亂睡下。


  盛朗熙站在套房的陽台上,外麵的雨依舊嘩嘩的下著,沒有停歇的意思,已經戒煙很多年的他,突然想抽根煙,轉身進了客廳,從茶幾上拿了一包煙回到陽台,打開封口,打火機跳躍出藍色的火焰,他從煙盒裏抽出一支,剛想點上,驀地想起來什麽,又緩緩的把香煙放進煙盒。


  窗戶大開著,勁風夾雜著雨珠落進來,他這麽呆立了一會兒,毅然轉身,拿了車鑰匙,匆匆下樓。


  漆黑的雨夜,道路積了許多水窪,很不好走,盛朗熙卻有股勁兒,他今晚把事情弄清楚。


  五年前,他對那個幫他生下達達的女人確實動過殺意,當時危機四伏,四麵楚歌,族長的確定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接近,他好容易才走到候選人的這一步,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的計劃。


  盛子清一直都在懷疑達達的身世,如在這方麵被他抓住把柄造謠生事,別說族長的選舉無望,就是將來的仕途也會受到很大的負麵影響,斬除一切隱患,是他對手下人下達的最緊要的一條命令。


  行動的前一晚,六叔前來稟告,說生達達的那個女人的資料在互聯網上全部刪除,以後有關她的一切都將會被屏蔽,他淡淡的朝桌上的資料掃了一眼,除了感覺上麵的女孩年輕好小之外,他對那個女人沒有任何印象。六叔匯報工作準備離,他對照片上的女孩動了惻隱之心,驀地說了一句:“留下她。”


  他記不清當時六叔說了什麽,隻記得他在書房的門口停頓了幾秒才轉身離去,當時並沒有發生激烈的爭執。


  黑色的轎車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總統府,他帶著雨夜的濕冷進入府內,六叔聽傭人說盛朗熙要見他,以為出了什麽重要的事情,披了件外套就匆匆趕到書房。


  “是不是情況有變?”六叔緊張的問。


  盛朗熙看他一眼,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六叔依言坐了,盛朗熙卻好久沒開口。


  六叔的神色發嚴峻,坐下又站起來,湊近他:“是不是迪吧國那邊……”


  “六叔,五年前蘇宴家的那場大火是不是你派人放的?”


  六叔怔了怔,繼而大怒:“對,是我讓人放的,你去給蘇宴說吧,就說我才是幕後主凶,讓她來找我報仇,我們拚個你死我活!”


  盛朗熙好像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火鍋,看他一眼,沉默不語。


  六叔像是被人刺激了神經,來回暴走著,又停下,他像是教訓兒子一樣教訓著盛朗熙:“蘇宴蘇宴蘇宴,你現在滿腦子都是蘇宴!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怎麽就把你迷惑到這種地步?早知道你這樣,我當年就不該把結果交給老天爺給那個女人一個逃生的機會,我就應該當機立斷斬立決,也省了今日的是是非非!”


  當年六叔得到盛朗熙的命令後,左思右想覺得不該就這麽放過蘇宴,但他又不想跟盛朗熙對著幹,所以才想出縱火這一法子,蘇宴生,那是他的造化。蘇宴死,那是她的命,是生是死全看她的運氣,這樣也不算完全違背了盛朗熙的意思,但說實話,六叔當時是盼蘇宴在那場大火中死去,永絕後患。


  可老天爺就沒讓他如意,蘇宴不但沒死,若幹年後,還因他牽扯出這麽多是非。


  盛朗熙聽到“斬立決”三個字後眸色動了動,森冷的目光看向六叔:“她是達達的母親。”


  “別再用這種借口敷衍我!”六叔怒視著盛朗熙:“你心裏怎麽想的我一清二楚!……天已這麽晚,又下這麽大雨,你急匆匆的趕回來不就是想要一個結果麽,我現在承認了,火就是我找人放的,你想怎樣,殺了我替那個女人報仇,還是把我關進大牢?”


  六叔鷹鷲一樣的目光與盛朗熙對視著,盛朗熙閉了閉眼,輕歎一聲,站起來走到窗前,緩緩道:“我今年二十九歲,從十六歲家庭巨變到二十四歲繼任族長再到今天的位置,我已經奮鬥了整整十三年,十三年來我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為了你們,為了我父母,也為了我自己,晝夜不停的轉著。從前,我覺得這就是我的使命,我也為此為自豪,但是漸漸的,尤其是蘇宴出現後,我發現這並不是我的全部,或者說人不應該這麽活著。放下工作,放寬眼界我法發現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


  “夠了!”正在氣頭上的六叔聽不進去這些話,不但聽不進去,反而覺得更加生氣:“你這是為你的懈怠和退縮找借口!”


  盛朗熙站了張嘴,欲說的話沒說出口,他知道,他找了一個最差的時間和一個最差的切入點談這件事,他有些煩躁的攏了攏眉頭,背對著六叔一言不發。


  “為了你今天坐上總統的位置,我們付出了多少心血與努力?小五為此丟了性命,如他泉下有知,他該多寒…… ”


  “別說了。”


  盛朗熙緩緩的轉過身,麵無表情的從書桌上拿了車鑰匙,在六叔“你站住你去哪”的聲音裏大步衝進雨幕。


  翌日清晨,天空放晴,刺眼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裏照進來,照在蘇宴的身上。她翻一個身,習慣的去摸床頭的鬧鍾,摸了半天沒摸著,才驀地想起還在雙盛合飯莊。


  今天周五,該盛朗熙負責達達去上學,坐在床頭迷瞪了一會兒,抓著頭發去對麵房間找盛朗熙。


  盛朗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膚色暗沉,眼周青黑,眸色裏有淡淡的血絲,一看就是整夜沒睡人的表現。


  蘇宴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幾口,看盛朗熙一眼:“時間不早了,你不讓達達起床麽?”


  盛朗熙似是很疲憊,揉了揉額頭:“你去幫他穿衣服吧,我去洗個澡。”


  蘇宴白他一眼,不大情願的朝著對麵的臥室走去。


  等三人都收拾完畢,服務員準時送來早餐,盛朗熙問服務員楚源是否還在飯莊,服務員說老板昨晚就走了,一直沒再回來。


  楚源最近神出鬼沒,盛朗熙都不知道他在忙什麽。


  三人吃過早餐從客房下來,蘇宴的電動車充了一夜電已經滿格,她吊著眼梢看盛朗熙,看他怎麽送達達上學。


  盛朗熙沒注意到她刻意的眼光,讓達達坐到後座,他上了主駕駛。


  “誒,你不是說你的車沒油了嗎?”蘇宴問。


  盛朗熙怔了一下,抬眸:“我就不能讓別人從加油站幫我帶過來一些?”


  蘇宴啞口無言。也是,楚源昨天來過,可能是他幫他加的油。她沒有細想,衝達達來個飛吻:“今天乖乖的,我們明天見!”


  隔著車窗,達達也給她飛了一個吻:“愛你哦媽咪!”


  蘇宴的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騎上電動車剛準備走,盛朗熙突然開口叫住她:“蘇宴,五年前的事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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