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怒而威

  司家老宅離頤和山莊很遠,相當於市區和郊區的距離。


  司忠平很清楚,這是當時司景懿逃離司家的第一步——遠離司家,離得越遠越好。


  司忠平快馬加鞭,很快就到了頤和山莊。


  對於他的到來,門口的保安極為詫異,才剛送走了一個麻煩精,又迎來了一位更加麻煩的家夥。


  大石看了他幾眼,拿不定注意,索性先匯報給司金金。


  很快,司金金趕出來,見到這個與司景懿眉目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他腳步微微頓了一下。


  “司先生,不知你來這裏所為何事?”


  司金金雖對他無好感,但他的身份到底還是仆人一個,表麵功夫還是要做足,不可像司景懿一樣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


  “開門,我要進去。”他開門見山,毫不遲疑。


  “你也知道,頤和山莊不是一個能被人隨意進出的地方。”司金金低眉淺笑:“這個大門,今日恐怕是開不了。”


  他跟在司景懿身邊太久了,久到說話腔調都開始朝他靠近,嗓音低醇清潤,卻不容置喙。


  山莊常年有人看守,大門仍設成兩道防線,一道是兩米高的鐵質高門,另一道則低矮一些,是鑲了一層金的圓形細雕塑,每日有專人清掃,幹淨得一塵不染。


  “別以為你姓司,就真把自己當司家人了,我告訴你,仆永遠是仆,別妄想騎到我頭上!”


  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司忠平有朝一日會被司金金氣得惱羞成怒。


  隻是……這句話過於傷人了。


  司金金不知是沒聽進去,還是真的不在意,他站在高門與細細的雕塑中間,靜靜凝視著被擋在門外的司忠平。


  他想看看,這個中年男人為了見到能救司浩軒,能做到什麽地步。


  此想法一出,眼前的男人忽地身影一閃,抱住最大的一個圓形雕塑,腦袋猛地撞上去。


  大石直接傻眼,反應過來那人已經額頭已經見血了。


  “司先生,”大石一幫人連忙上前攔住人,“司先生,你不能這樣,有話好好說啊……”


  至少不能在頤和山莊大門弄出血來啊!


  大石求助的眼神望向司金金,懇切地求他給出一個解決方式,要是讓人在這裏出事,遭殃的是他們這幫人。


  司金金也很震驚,沒想到他為了司浩軒,連命都能豁出去,這讓司金金更加可憐司景懿了。


  還沒來得及說話,司忠平忽然掙脫開大石,試圖再次撞上去。


  這時大門內傳來一道冷厲的聲音。


  “你就這點能耐嗎?這麽想死,當年為什麽不隨著我母親死去。”


  沒有一絲情感的語調,訴說著更加冰冷的言語。


  司忠平的額頭距離柱子隻有兩毫米,就這麽生生止住了動作。


  一切靜止下來。


  司金金知道了司景懿的意思,讓保安放行,把這個男人推進去。


  在石像雕塑另一頭,一道風度翩翩的身影抬步走上台階,司忠平急忙迎上去。


  以死相逼好不容易才能進來,他連外界稱為“頂級豪宅”、“價值無法估量”的頤和山莊都沒來得及觀賞。


  司景懿在走廊處停下腳步,顯然沒有想要請他進去坐坐的想法。


  他也無所謂,對於這個幼時就沒怎麽見過的兒子,司忠平感到陌生又震驚。


  他居然長得比自己年輕時候還俊逸,高大挺拔,清潤氣質渾然天成。更可怖的,是他身上自帶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不怒而威,令人不敢造次。


  司忠平將見到傳說中的兒子的怪異感強壓下去,正要開口,司景懿卻抬起手,讓人拿兩張椅子過來。


  他心下雀躍了些,即使兒子恨自己,卻也不得不尊重自己,一會的談話應該會很順利。


  兩張椅子搬來了,司景懿先坐下。


  司忠平下意識坐過去,椅子卻被司景懿用腳勾走,他差點沒摔個屁蹲。


  “阿金,坐。”他緩聲說,那把被勾走的椅子,正放在司金金麵前。


  司忠平頓時愣住。


  他居然讓一個管家坐,都不願意請自己坐下。


  他可是他的親生父親啊!


  心裏七上八下,思索半響,知道司景懿是在護短,畢竟剛剛在門口,他羞辱了他的管家。


  此時的舉動,無非是在告訴他,無論是仆是主,司金金是他司景懿的人,唯有他才能教訓他這個管家。


  司忠平自知理虧,也明知他有意讓自己難堪,他卻咬緊牙關,忍了下來。


  “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


  那人往椅背靠去,翹起二郎腿,姿態閑適,一雙沒什麽情緒的眼睛注視著對麵的中年男人:


  “我不知道。”


  原本想好關於司浩軒事件的所有措辭,卻被他一句“不知道”噎得一哽,司忠平蒼老的臉有了些惱意。


  他也不避諱,直言道:“請你放過司浩軒,他畢竟是你的弟弟。”


  聞聲,司景懿低低笑了兩下,“我母親,隻生了我一個,她沒說過我有弟弟呢。”


  他是在笑的,至少在別人看來是這樣,可那笑不達眼底。


  他那雙如山澗緩和平靜的眼睛,不知何時染上了冰霜,眯起眼盯著司忠平時,似乎有寒氣溢出。


  偏偏他看起來還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別人不了解他,司金金最了解。


  司景懿自家少爺是矛盾的,這種矛盾體現在他的外表,甚至是性子上。


  他看起來越是溫和清潤,實則越是風起雲湧。


  司金金察覺到周邊的氣息有些陰惻惻的,他不敢再坐著,悄悄起身站到一旁。


  “司景懿,你不要太過分了,我跟你之間的矛盾,不要牽扯到無辜的第三人。”


  “你口中的這個無辜第三人,無數次想讓我死。”他輕飄飄地提醒他。


  司忠平一噎,轉口道:“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父親,我請你放過他。”


  “不可能。”


  深知這裏是他的地盤,自己不能太過張揚,司忠平痛苦地閉了閉眼,拿出殺手鐧。


  “你活得很極端,你媽媽在天之靈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


  說到這裏,他突然就後悔了,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隻因他此時的司景懿如同一隻蘇醒的困獸,雙目猩紅,狠厲地盯著他,像是下一刻就伸出獠牙,一口咬斷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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