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足矣
司景懿在他開口說話的那一瞬就已經知道這不是沈悠然。
沈悠然對他向來態度清冷，能用表情表達明白絕不張嘴，矯揉造作搔首弄姿更不是她的風格。
方才的“沈悠然”張口就是風塵味，甚至試圖勾引他，貼在司景懿身上的那一刻，他更加堅定麵前的人並非沈悠然。
氣息不對，連沈悠然身上特有的淡香味也沒有。
如果他沒猜錯，眼前的人就是之前那位擋路的“美女”。
司景懿眯起雙眼盯著對麵的人，嗓音嘶啞，“脫下你的麵具，讓我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
三師父摸了摸那張和沈悠然一模一樣的臉，佯裝委屈，“你怎麽能這樣，有段日子沒見……”
“閉嘴！”
對方頂著沈悠然的臉做著奇怪的舉動，說著莫名的話，司景懿無比頭疼。
話音落下，他不顧體內血液如開水沸騰似的翻滾，一躍而起，一個箭步便衝到那人身前。
他手握著刀柄，刀刃朝前，迅猛而有力地劃過對方的脖子，力道和速度都帶著殺機，隻一下，手起刀落，那人一定命喪黃泉。
然而原本被刀抵著的脖子，竟被一簇樹葉代替，特種刀在半空中滾動幾圈，將樹葉斬殺成碎片，簌簌而落，如同雨滴。
再看那人，不知何時躍上了樹枝，半個身子躺在胳膊粗的樹枝上，裙子散落半空，雙腿悠悠晃蕩。
別看三師父看起來氣定神閑，其實心裏慌得一批。
司景懿兩次出手都是帶著殺機的，奔著取他性命來的。
還好他不止會易容，很久之前跟沈悠然學了點武術，否則自己早就不知道在司景懿的刀下死了幾回。
“小夥子，別動氣了，你看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一命嗚呼似的。”
他捏著沈悠然的嗓音說著風涼話。
司金金可補管對方頂著誰的臉，隻要對他大少爺不利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倏地，他迅速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朝樹上那人砸去。
“就你多嘴，頂著一張絕美的臉，說出來的話怎麽那麽惡臭呢，你該不會是個靈魂肮髒的惡臭男吧！”
司金金讓大石他們幫自己撿石頭，他直往上丟。
躺在樹枝上的人左右抵擋，四肢並用，怒不可遏。
他活了大半輩子，還從來沒被人用“惡臭”兩字來形容，今日竟被一個男人如此詆毀，他忍不了。
三師父猛拽樹枝，迅速撚成弓箭的形狀，接到他們丟來的石頭就射回去，兩方打得不可開交。
最先落下風的是三師父，他身處的位置不好，稍微使力樹枝就在嘎吱作響，最後，胳膊大的樹枝也扛不住他，“嘎吱”一聲脆響，他整個人朝地上撲去。
然而他很幸運，沒與地麵來個親密接觸，倒是被人在半空中撥了一下身子，旋轉了下方向，直直撲倒了堆滿樹葉的地麵上。
而方才撥他身子的人，正是他的徒弟，沈悠然。
司景懿不知道沈悠然是如何出現的，隻微風一掃，未見其人先聞其味。
她身上的淡香味清冽又淡雅，太過獨特，他很難忘卻。
沈悠然也看見了他。
他比以前更加白皙，可這種白是不健康的白，在監控畫麵裏見和親眼見是不一樣的，沈悠然直覺他的身體很不對勁。
四周瞬間靜謐下來，隻剩下簌簌而下的落葉。
他們的視線穿過飄葉落到對方的臉上，一時無人出聲。
半響。
“你終於來了。”
唯美的畫麵被三師父粗噶的聲音打斷。
既然沈悠然出現了，他就不必假扮本尊了，從地上爬起來，甩了甩沾滿枯枝碎葉的頭發，躲到沈悠然身後，用自己的原聲朝對麵吼：
“就是他們，一路欺負我，你幫我教訓回去。”
沈悠然眸子輕顫，斂起自己的眼神。
“你先回去，這裏我來處理。”
“我不。”三師父撒潑滾打似的拽她的衣袖，“我要親眼看你對付這幫人。”
這畫麵極其怪異，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站在一起，其中穿著女人味十足的長裙，然而一開口就是粗噶的男人嗓，不由令人視覺和聽覺出現間接性分裂。
沒人把他的話聽出去，沈悠然沒有，司景懿更是沒有。
司景懿從此至終視線凝在沈悠然的臉上，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她走去。
腳踩在枯葉上的聲音清脆入耳，沈悠然卻不悅地擰了擰眉。
“站著別動。”她揚高聲音，“在這裏，我們沒那麽熟，別試圖靠近。”
司景懿仿若未聞，視線所及隻有她，步步逼近。
沈悠然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山裏的規矩不能視而不見。
她手裏握著一根深黑色的樹枝，忽地揚起，在地上劃了一圈，一條清晰的“分割線”將脆生生的大片枯葉分成兩半。
也仿佛將她和他分成了銀河與地麵，像個兩方，遙遠對視。
司景懿盯著那條線看，突然笑了，“看到你這些天都待在這深山老林，沒有男人靠近，我就放心了。”
話音一落，周圍的氣息仿佛變得更加詭異。
三師父以一種極其怪異的眼神慢悠悠盯著沈悠然。
“你這丫頭，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好男人。”
沈悠然隻覺一陣頭疼，這司景懿簡直雷死人。
她一掌將三師父拍至幾米之外，又看向司景懿。
“想必你們已經體會到上山之路有多困難了，不止你們遇到的那些機關術，這座山裏的每個角落，都藏有各式各樣的機關，要你們命足矣。”
司景懿沒被她嚇到，“既然每個角落都存在危險，為什麽我們還活了下來，是因為你不想讓我受傷嗎？”
沈悠然：“……擅自闖山的人，若想出去，隻能是被人抬著屍體離開，最後一關，由我來。”
司景懿一隻手撫上了胃部往上的位置，他早就渾身難受，但隻要見到她，他就覺得自己還能再撐一會兒。
“哦，那我不想出去了，我留在這深山老林，跟你在一起。”
嘶啞到極致的聲音落下，如同一塊巨石丟進海中，驚浪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