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很遠的地方
眾人皆屏住呼吸，怔愣了一瞬。
半開的窗戶吹進一陣涼風，司景懿最先反應過來，下意識進去找人。
然而找遍了所有空間，連個人影都沒見到。
更古怪的是，沈悠然的衣物與日常用品都規整地放在該存在的地方，就好像她隻是出去了一下，很快就回來。
司景懿卻有一種錯覺，這次過後，他很難再見到她了。
“逸晨，給她打電話。”沈雄飛慢悠悠地發話。
沈逸晨連忙拿出手機，那邊提示是關機。
手機沒能握穩，“吧唧”一聲，被速閃而過的司景懿撞掉在地上。
司景懿神色陰沉地跑了出去，司金金見狀也連忙跟出去。
結果那人突然頓住腳步，視線定在不遠處，對身後的人說：“找人。”
司金金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聽到他聲音凜然深沉，兩個字，宛若帶來了一股寒風。
司金金還未來得及應聲，那人已兀自驅車離開了沈家別墅。
開得又快又猛。
……
晨霧濃鬱，海風與大浪喚醒了整片灰蒙蒙的大海。
帳篷裏，沈悠然坐得久了，輕微扭動脖子，起身活動四肢。
“小姑娘，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一位年過半百的老頭拿著一袋子早點過來，沈悠然連忙起身，讓給老人帳篷。
“謝謝爺爺，不過我不吃了，我得走了。”
挨不住老人的熱情邀請，她禮貌坐下，陪他吃了點東西。
沈悠然昨晚與小檬通完電話後沒多久就出了沈家別墅，當時是淩晨一點整，她來到京都市最大的一片海。
也是她和“司南”第一次正式約會的地方。
她在這裏坐了一夜。
昨夜的天空和那晚一樣灰蒙昏暗，沒看到所謂燭火和漁船圍嵌而成的燈光。
後來碰到這位老漁民，他告訴她，之前有人提前花錢請他們亮起燈，說是給女友看一場特殊的“星星”。
沈悠然聽到這話已是後半夜，困意襲來，腦袋昏沉，聽得不太真切。
隻記得老人埋怨似的說了一句：
“就算是哄女朋友也不能這麽浪費錢啊！”
她輕蔑一笑，原來那時“司南”就已經將她視為他的女友了。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上午九點半了。
“老爺爺，我真得走了，我家很遠的。”
老漁民好不容易碰上一個聊得上話的年輕人，哪能放過。
“不會很遠的，這裏離市區開車也就半小時左右。”
她默然一瞬，目光落入茫茫大海，悠遠而失焦，沒有終點。
半響，她收回視線，繼而笑起，“我家不在市區，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許是見她什麽都沒帶，盡管她獨自在大海邊待了一整晚，老人也不會將其視為離家出走那類，隻會認為她是有煩心事才出來散心。
對方喝完一碗湯，放下筷子，姿態像是即將要講一個大道理。
“小姑娘，看你這樣，多半是因為感情，這不算什麽大事，人這一生，遇上的渣渣多了，你還年輕，就當長個教訓，以後遇到的隻會更多。”
沈悠然揚唇一笑，“老爺爺，您這另類的安慰還真是讓我受益匪淺。”
“不過，我並不是因為感情……”
說到這，她愣了一瞬，腦中莫名浮現出一個名字，司南。
這個名字最後又變成了另外三個字，而人臉卻沒有半分變化。
如此一想，真的不是因為感情嗎？
那為何想到司南和司景懿是同一個人時，她會瞬間覺得下頭呢？
甩了甩頭，將腦中的雜念清除，她到底還是沒將這句話說完。
在離開之前，沈悠然讓漁民們亮起一整夜的漁船燈光，還給在這個城市第一個帶她認識浪漫的人一場浪漫。
司南，無論你有沒有看到今晚這場“星光”，我們都永不相欠了。
如若有緣再見，你就不是我心中孑然一身卻瀟灑斐然的司南了。
走出大海區域，風揚起她海藻般的長發，她身無一物，走得很快。
……
司景懿開著車在外麵轉了一天，日落才回到頤和山莊。
司金金將近一天沒聯係上他，這下看到人來了，連忙迎了上去。
“我的大少爺，你就算是去找人，能不能接聽一下我的電話，我在家都快急得上躥下跳了……”
原本往房間裏走的男人突然停下，猛地轉頭，盯著他。
“那你躥跳一個我看看。”
司金金茫然地看著他，眨巴了幾下眼睛，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司景懿低眉睨他一眼，轉身進了房間。
司金金更加茫然了。
如果他剛剛沒看錯，司景懿是在朝自己翻白眼？
隻是為了沈悠然失蹤一事，不至於發脾氣吧？
他十分不解，想進去探個究竟。
司景懿今日以司南的身份外出，穿了一身不太嚴肅的休閑風，進屋之後就將外套脫下，隨手丟在沙發上，他人坐到落地窗上的椅子上，麵色陰沉。
司金金進來，一眼就看到坐在窗邊的那人。
盡管沒能見到他的表情，一看這布滿陰霾的背影，他大概能猜出他此刻的情緒。
他低咳一聲，帶著試探性的問道：“沒找到人是嗎？”
司景懿穿了件高齡的針織衫，覺得不太透氣，用力扯了兩下衣領，默不作聲。
司金金原本想看他會不會抓狂，然而自討沒趣。
不過據他對司景懿的了解，若是他再繼續說廢話，他必然會發脾氣。
見到強大克製的人發脾氣實在難得，甚至會覺得有趣，但司金金明白自己管家身份不是為了發掘樂趣的，凡事過猶不及。
司景懿雙手撐在椅子上，目光幽幽落到玻璃外，四麵八方的霓虹燈匯聚成一團，漫進了他的眼中，然而他的黑眸卻始終深不見底。
“我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嗓音沉沉，嚇得正在思索如何將結果告訴他的司金金登時一抖。
微微斂神，他回道：“查到了，但又沒有完全查到。”
司景懿轉過頭，瞪了他一眼，臉色很沉。
司金金忙不迭咽了咽口水，說：“是這樣的，我們的人在調查悠然小姐的動向，發現她早已離開了，是前往大涼村的方向。”
聞言，司景懿沉默許久。
他倏地起身，拎起外套往外走。
“大少爺，天都黑了……”
他沒回頭，“去一個地方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