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貴婦人唯一做的好的一點是，不會大聲當麵議論。心裏看不起，麵子上也會全了那份禮貌。
沒人來招惹她，陸清芸樂得清靜。
這裏卻也有一個，和別人不一樣的人，全程嘴裏忙著說閑話。先是講縣太爺新收入房的小妾，再是說城東的馬家公子家道中落，夜裏被人敲斷了腿。她說話清亮也叫陸清芸聽了不少城中大小人物的八卦，坐著也能捱得住。
忽的門裏進來一女嬌客，生得甚是豔光四射。屋裏空著的地方不多，帶路的丫鬟看了一圈，臉上有著忌憚和為難。
陸清芸看著自己旁邊的空位置也不說話，反正她今日過來就一打醬油的。別人嫌棄她穿得不好不願意同坐，那就晾著活受罪好了。
“少夫人您打這邊坐！”裏頭一位小姑娘站起來把自個兒的位置讓了出去。
女嬌客笑了笑，脆生問:“你叫什麽名字？”
旁邊有婦人接口:“這是章書生的妹妹，章姝兒。”
女嬌客坐了過去，又道:“可是墨玉堂的章書生？”
這回章姝兒自己答了。
“正是。少夫人您歇息，我自去耍了！”
人踩著細碎的步子，羅裙裙擺輕搖慢曳，淡淡的香風散來，陸清芸旁邊多了個妙麗人影。
姑娘長得淡雅不顯眼，皓腕掛了一隻攪絲鏤花銀鐲子，看陸清芸看過來，一雙杏眼帶笑，點頭無聲問號。
陸清芸看明白了，這姑娘和自己一樣，也是個窮破落戶。她自己站出來是尋了個趣兒，不論是趕出她還是趕走陸清芸，這事今天都不美。
倒是個心思剔透的人。陸清芸淡漠的沒做回應，剛才那會兒她挺想知道女嬌客會怎麽做，看好戲的心思全被這丫頭給破壞了。是以，對她無好感也無惡意。
和姑娘一起的少女拽動姑娘的衣袖子。
“這個人這麽奇怪，你還對她笑！看到沒，她一點都不領情。”
章姝聲音和她人一樣，淡淡的輕輕的一點不顯眼。
“別這麽說，是我打擾到她了。”
小姑娘為別人考慮得真多。
“我們去花園看看吧，聽說唐家種了不少花草。”少女的性格比較活潑，沒坐一會兒就有了出去走走的主意。
陸清芸也有心到處看看，在她們兩人走後，起身跟了出去。出了這座房子，外麵院子裏走動的人比較多，過了跨院兒，再往深處去，陸清芸失去了兩人的蹤影。
上了回廊，人影不在少數，陸清芸估摸著這是到了他們所說的花園了。
“你是哪處做事的？”身後跑來一個婆子，二話不說劈頭蓋臉的訓話上了。“偷懶耍滑的，不去後廚的裏幫忙，還在晃蕩。衝撞了貴人你得罪的起嗎？”
陸清芸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這是被當成下人了。
“你還杵著，等今兒晚上我再收拾你！”說著，手伸過來朝陸清芸胳膊上猛掐。
未做防備，陸清芸疼得一個大巴掌把她的手甩開，怒視著她。
“你這老奴仆好生怪異，唐家有多少仆人你認不出來？不問牌子不問緣由，上來就逮人，真真兒是莫名其妙！”
雖說人多眼雜的，分不清楚誰是誰，可唐家做事的當執人，哪有自家手底下的人都分不清的。陸清芸再看一個青衣丫鬟在假山後麵鬼祟的藏頭藏尾，心裏還有什麽不知曉的。她被人給當猴子戲耍了。
當即一腳踢在婆子腿彎上，抓住手將她反鎖的摁在地上。
“誰讓你來的？說！”
“哎呀，打人了！你這以下犯上的婢子……”
還能叫，陸清芸生氣的給了她一腳。“老實點，你再嚷嚷，信不信我崩掉你的老牙！”
再看去，那青衣丫鬟跑了，有幾個人看到這邊動靜走了過來。
“出了什麽事？”來的是幾個衣著不俗的男子。
底下的老婆子又不消停了，一雙豆眼滴溜亂轉。
“哎呀……哎呀！這狂妄的婢子，我讓她做事去，她竟伸手打我。你們快幫我一把，老婆子的腰，好疼啊！”
“呸，你個老奸婆，誰是你家婢子！”
手勁兒不鬆，陸清芸兩眼凶光的盯著想要出手的人。
“你們不準過來，誰敢幫她我跟他沒完！”說著又給了婆子一腳。“誰指使你來的？我要找唐遇問個清楚明白，他就是這麽請我給你們耍猴把戲的？方才那假山後頭的青衣丫鬟，我都瞧見了，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之前走不見的兩姑娘也尋聲到了這裏，礙著有男客在站得稍遠了一點。
“姐姐莫要衝動，這婆子怕是誤會了。唐公子行事光明磊落，怎會做這般陰私之事。”
章姝兒又出來做起和事佬了。
陸清芸是跟著她們出來的，走到這裏人就不見了，心裏懷疑她們，此時聽她的好言好語，隻覺惡心想吐。
“把你的爛好心收一收，假得臉上的粉都遮不住。”
她這話一出，如同捅了馬蜂窩。章姝兒如雨打的花兒，滿臉柔弱受傷。
“就叫你不要做好人，她是自己活該。”另一個少女幫著出氣的罵陸清芸：“你這人怎的好歹不知啊，鬧這麽一出，對你有什麽好處？姝兒好心幫你，你不領情就算了，怎的出言傷人！”
陸清芸冷哼一聲，沒辦法接受這些人“我為你好，你就得感恩”的邏輯。
旁邊的幾個男子發話了。
“你穿成這樣，不怪她認錯人。這裏是唐家，不是什麽人都能胡來的地方。”
“這位小娘子，有脾氣回自個兒家撒去！這老奴一把年紀了，你傷她可是事實。”
“你這潑辣行徑，誰敢真的找你的茬……”
千夫所指的滋味，說白了也不過是階級觀念作祟。若她今日穿的不是夏布衣衫，哪怕隨便多點印花都不是這般待遇。
冷笑牽在唇角，陸清芸火氣滋長，視線裏突的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而那人也在瞧見她後，臉色巨變。
“你怎麽在這裏！胡鬧！”
耳邊的呼喝聲方驚醒陸清芸，她確實沒有認錯，這人是她大哥陸庭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