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使臣
沒想到啊沒想到,她過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混到公主的位置,居然有朝一日還要爬起來補作業。
霍姝虎著臉爬起來又點了油燈,然後吭哧吭哧的開始抄課文。
這個匣子很神奇,它隻認紙張和霍姝的手寫字,其餘東西一點也不能傳送。如果霍姝在一張別人寫過的紙上再跟著寫一段話,那這張紙也是傳不過去的。
霍姝不知道這個算是什麽特殊的限製,但是這對她很不友好。
其他都算了,連寄個輔導資料都要自己手抄,真的太讓人心累了。
等蠟燭燃了一半,霍姝才將太子的手記全部移到自己的紙張的上,寫到後來一手行楷都差點變成了草書。
等匆匆把最後一個注釋寫完,霍姝猶豫了一會,加上了最後一句話:
【你知道北蠻人麽?】
……
呂斐不知道北蠻人,他連皇宮外是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也是好事。】
霍姝雖然知道呂斐大抵隻是因為從未聽到過,卻也希望到了他這個時代,已經沒有北蠻入侵。
不過因為這個,霍姝才知道呂斐別北蠻了,連京都是在哪裏都不知道。
她的一句北蠻激起了呂斐對外麵世界的好奇心,一直在問北蠻在大周北邊,那麽南邊呢?叫南蠻嗎?東邊呢?東蠻?西邊呢?西蠻?
那麽,還會不會有西北蠻,東南蠻?
霍姝什麽消息都沒得到,反而還倒貼出去一節地理課。
現在每除了要抄課文之外,她還開始抄遊記畫地圖,過得可充實圓滿。
不,一點都不充實圓滿!
這鬼真煩人,真煩人!
一點不知道被祖姑奶奶歸為煩人精的呂斐,讀著霍姝每手寫給他的遊記,還有畫的歪歪扭扭的,其實已經大變形的地圖,
他第一次感覺得到院真的太了,在這裏,什麽都看不到。
可是他要怎麽樣才能走出這個院子呢?
呂斐手中拿著霍姝畫的地圖,然後摸了摸趴在桌子上的白虎玉雕,白虎星君趴坐在那裏,目光炯炯地看著呂斐。呂斐把紙放下,頭枕在手臂上和白虎對視:
“星君大人,您有辦法嗎?”
白虎星君從來都沒有過話,不過這是上的星君化身,呂斐隻要看到他,所有的恐懼不安都會慢慢消散。
“斐斐真的好想出去。”
他不想留在這隻有高牆的皇宮,也不想隻守著這個院。
他想出去看看皇宮之外是否像祖姑奶奶的那麽熱鬧,他想再走遠一些,去高高的山上看日出,聽瀑布。然後去江南,那邊的雨當真會比院中的更加輕柔好看?
他還要去海邊,他還要去大漠,去祖姑奶奶的無窮盡綠色的草原。
他要帶著祖姑奶奶和星君,走得很遠很遠。
……然後再也不回來了。
呂斐盯著白虎雕像看啊看,和他對視了許久,然後目光放空,盯著挖出白虎星君的地方發著呆。
想出去想出去想出去——
呂斐猛然一回神,目光集中到了那個挖開之後隻是隨意填回去的洞上,目光漸漸亮了起來。
他找到出去的辦法啦!
……
【祖姑奶奶,如果斐斐不在含章殿,您還找得到斐斐嗎?】
一大清早,霍姝在呂斐提交的作業後麵,看到了這麽一張紙條。
【隻要你帶上匣子,去哪裏我都找得到。】
霍姝挑挑眉,這麽寫道。
這傻瓜大概到現在還以為自己是半夜不睡覺,偷偷摸到他床頭櫃給他塞的作業呢!
呂斐收到了肯定的回答,頓時就高興起來。
如果祖姑奶奶能找到他,那他就更想出去了。
而且他也已經準備好了出去的方法。
在含章殿的一角,在雜草之後,有一個的洞。這個洞不大,和圓凳一般大。
呂斐覺得,他可以通過這個洞爬出去。
等爬出去了,他就離開這個皇宮,再也不回來了。
不過那個洞不夠大,按照呂斐現在的個頭是鑽不出去的。所以呂斐打算想辦法把那個洞挖開一些才行。
幹就幹,之後的每,呂斐用完早餐,就避開人躲在那個角落用石頭一點點地把牆角砸開。
在呂斐開始挖狗洞的時候,霍姝正在為北蠻人的接風宴做準備。
為了表士對這次和談的看重,皇帝舉辦的宴會不是私宴,接風宴上不僅有大臣,還有嬪妃和皇子公主。
霍姝也在邀請之列。
為此,青蘿表現出了不同尋常的熱切態度:
“咱可不能在北蠻人前丟了臉麵。”青蘿氣勢洶洶地:“今個就讓蠻子好好看看,他們在咱麵前什麽都不是。”
霍姝阻止了青蘿把自己腦袋插得像是一個飾品展覽櫃,然後手往頭上一抓,滿手的寶石把桌子砸的丁零當啷的。
她要氣場,又不是去炫富!
她拿起了胭脂盒,在嘴上清點了幾下之後,隨意又在左右眼尾各抹了一痕。
眼尾的紅,不是桃花的羞澀,而是如同殘陽的血色。
霍姝對著鏡子中眨眨眼。
黑化這種事情,眼影可比頭飾靠譜多了。
……
呂斐還在哼哧哼哧地砸狗洞,而霍姝卻已一身華服,來到了廣華殿。
北蠻人還未來到,霍姝尋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由於是大周示弱的和談,宴前的氣氛是遠不算好的。
在霍姝走到位置前坐下的時候,不少人的目光都在往她的身上飄。
也難怪,她的父親固守瀚山,讓北蠻敢怒不敢言。如今霍啟一死,她這唯一的孤女,竟要來看大周與北蠻和談,這麽一看,卻也太過悲哀。
等大周的皇帝落座不久,召見了來自北蠻的使臣。
依舊是那一身鮮豔的袍服,霍姝略往那幾人麵上一掃。
很好,馬場的那幾人全部都在,倒是沒有把那位大周奴隸帶上來。
美酒佳肴,鶯歌燕舞。
前半段的宴會倒還算得上賓客相歡,北蠻向來比大周更加粗獷,嫌大周的酒杯不過癮,讓人換了酒碗,與人推杯換盞,看起來十分暢意。
當宴會正入佳境,酒喝得正酣,使臣中的一位卻好像喝酒上了頭,攬住敬酒宮女的腰就想親上去。
敬酒的宮女沒有遇到過這種事,啊的一聲退後一步,雙手一鬆,手中舉著的酒盞就直接砸了下去,把使臣的衣服弄濕了一大片。
宮女嚇了一跳,連忙跪下謝罪。
宴會上吵吵嚷嚷地,原本大家全部根本就沒有怎麽注意這件事,就算注意到了,也不過就是讓宮女賠罪,帶著使臣去換身衣服也就罷了。
起來,是使臣先要輕薄宮女,失了禮儀。
然而或許酒喝多了,這位使臣看著衣服上的酒惱怒非常,把手上的酒杯直接砸到了宮女臉上不,還一腳踹在了宮女的心窩,把她狠狠踹翻在地。
宮女發出一聲慘叫,直接就捂著胸口攤在了地上。
這一下,原本熱鬧的宴會頓時一靜,所有人的停止了話語動作,隻有這使臣醉醺醺地,依舊揮舞著手,大聲道:“酒呢?給我酒!”
沒有人理他,他下一秒更是渾渾噩噩地站了起來,嘴裏不清不楚地嘟囔著:“無用的廢物,連伺候人都不會?還不快上酒來!”
為首的使臣似乎這才如夢初醒,他哈哈大笑,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嘰裏咕嚕地了通之後,隻是笑道:“我這兄弟當真是喝多了,竟以為還是在自家呢!”
“咱,咱家可沒這些連酒都奉不好的廢物。”那個使臣大著舌頭完一句,竟昏昏沉沉地埋頭就睡了過去。
皇帝用袖子微掩,咳嗽了幾聲,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淡聲道:“那便繼續吧。”
原本靜默的酒宴頓時又熱鬧了起來,宮女就這麽被人抬了下去,也不知心口的傷有多重。
霍姝的酒有些喝不下去了。她對青蘿了一聲,讓她去囑咐一聲讓太醫院看看宮女的傷。
這踹了胸口,就算不殘,也會留下很嚴重的暗疾。
青蘿領命匆匆去了,霍姝看著北蠻人的模樣,心裏還是有幾分不安。
他們到這宴會上,應當不會隻是找茬這麽簡單。
過了片刻,青蘿從外趕來,低頭在霍姝耳邊了幾句話。
霍姝眉頭剛皺起,就聽見領頭的使臣開口道:
“昨日來大周偶得了一匹好馬。今日借花獻佛,便將這匹好馬奉給陛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