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為了曾經犯下的錯贖罪
就在邱小諾愣神的時候，走在前麵的陳亦仁忽然停下腳步，他轉過身麵對她，眼底藏著一種說不清的東西。
他歎了口氣，麵露難色，語氣卻仍是一貫的柔和沉穩，“邱小姐，我知道你並不待見我，我也知道，當初在醫院裏的時候是我說得有些過分了，你之前在宴會上不理我也是合理的。”
“這次，若非實在是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我也不會厚著臉皮再來找你，畢竟，至始至終都是我們墨羽對不起你，你、如果你之後決定要帶小汐走，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的。”
邱小諾心髒沒來由的緊了一下。
“他，發生了什麽事？”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此刻，她的聲音竟然帶著絲顫抖。
腦海中浮現之前宋有加在他背後拿刀刺他的畫麵，難道，那時候他傷的很嚴重？
陳亦仁並沒有正麵回答她的話，“你看過之後就明白了。”
他邁開雙腳繼續往前走，這一次，他沒有再停下來。
長長的走廊走下來，邱小諾發現這一層樓似乎隻有一個房間，也就是說，這一層相當於是個獨立的樓層，除了季墨羽，沒有其他人住在這兒。
來到走廊的最裏麵，她看著那扇緊閉的門，皺了下眉。
“他就在裏麵，你進去看看吧……”
陳亦仁猶豫了下，退後了一步將門完全展現在她麵前，寓意著讓她自己選擇。
邱小諾眼神複雜的在門前站了許久。
陳亦仁越是這樣，她的心就越是被提的高高的。
微涼的手握上門把手，她深吸了口氣，推門進去。
房間裏很幹淨，窗戶開了一小條縫，微弱的陽光從外麵照進來，襯的整個房間暖洋洋的，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一個瘦小的小身影靠坐在窗前的搖椅上，手上捧著一本厚厚的書靜靜看著。
聽到門口的動靜，下意識地抬起頭朝邱小諾的方向看來。
“小汐！”
“姐！”
那張嬌嫩稚氣的臉上有著不屬於她這個年齡該有的成熟，酷似小男孩的可愛模樣，赫然就是失蹤已久的邱汐。
小家夥詫異地看著朝她衝過來一下子把她抱得緊緊的邱小諾，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老、老媽？小儒？”
邱儒站在她身邊，小眼睛也是紅紅的。
“嗯，是媽媽，媽媽終於找到你了。”即使這樣抱著她，邱小諾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身體輕微的顫抖著。
“老媽，你們怎麽會來這兒？”邱汐雙手反抱住邱小諾，似是從沒想過自己的媽媽會出現。
“姐，你怎麽會在這兒的？你既然沒事，為什麽不回家？你都不知道老媽會擔心的嗎？”第一次，做為弟弟的邱儒一臉嚴肅認真的埋怨著她，似乎她有多不懂事似的。
邱汐聽到他的話愣了下，大眼睛看著仿佛依稀間已經長大了的邱儒，笑了笑。
“小儒有了心心果然不一樣，都知道替別人著想了。”
前一刻還義憤慢滿滿的小家夥臉蛋一下變得紅彤彤的，尷尬的瞪了她一眼，“你、你瞎說什麽。”
邱汐笑咪咪的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眼神裏的那股揶揄讓邱儒紅著臉撇過頭不敢看她。
邱小諾鬆開邱汐，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直到現在，邱汐才發現她抱著紗布的左眼，頓時焦急地問她，“老媽，你的眼睛怎麽了？為什麽抱著紗布？是不是受傷了？”
“媽媽的眼睛沒事，隻不過剛剛動過手術，所以才抱著紗布。”她輕輕笑了下，安撫道。
“手術？”
“嗯，媽媽的眼睛接受了眼角膜的移植，再過段時間就能看得見了。”
“真的嗎？太好了！”
邱汐知道，邱小諾的眼睛一直都是她心底最大的痛，現在能重新看得見，真的是太好了。
“嗯，當然是真的了。”邱小諾頓了頓，輕聲問：“小汐，你為什麽會在這兒？那天你不是被季家的人帶走了嗎？是誰救了你？”
“那天我被帶到醫院後沒多久，笑梵叔叔就帶人來救我了，後來因為老爸一直沒來接我，我隻能待在笑梵叔叔家，直到一個星期前才被人帶到這裏的。”
邱小諾愣了下，腦海中浮現那張冷如冰山的臉。
沒想到，竟然是池笑梵救了小汐。
她環視了眼房間，除了她並沒有看到其他人，猶豫了下，她開口問道：“那你爸爸呢？”
“他在……”
稚嫩的嗓音剛開口，一道低沉而暗啞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小汐，你在跟誰說話？”
浴室的門隨著聲音緩緩打開，輪子滾動的聲音輕微響起，上麵，坐著一抹清瘦而修長的身影。
微長的黑發掩蓋了他的眼睛，透過額前的碎發，嘴巴微微抿著，他的臉色白的有些過分。
那雙如墨玉般黝黑，沒有一絲神采的眼眸在看到站在邱汐身前的人時，驟然並發出炫目的色彩，骨指分明的手指瞬間收緊。
他死死地盯著毫無預兆的就出現在眼前的女人，良久，嘴角以一種緩慢可見的速度一點點的勾勒起來。
那一瞬間，他雋美無暇的臉龐耀眼的迷人。
“諾諾，你來了。”
淡然微涼的語氣，平靜溫暖的眼神，一切的一切，都表現的那麽自然。
就好似之前她倒在他懷裏那一幕從沒發生過一樣。
然而，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坐在輪椅上的人仿佛忘了他雙腿的殘疾，雙臂支撐著身體想要從輪椅上起來，卻在起來的瞬間又踉蹌的倒了下去。
素來以沉穩冷靜自持的男人，就那麽狼狽的倒在自己的兒女及所愛的女人的麵前。
“老爸！”邱汐小跑到季墨羽身邊想要把他扶起來，卻無奈力氣太小，隻能勉強抱起他的頭。
即使是這樣，季墨羽的眼睛都沒有離開過邱小諾，“好奇怪，明明她就死在我懷裏……可是，小汐，我好像看到你媽媽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卻清楚的穿進邱小諾的耳朵。
她有些複雜地看著他，“季墨羽……”
季墨羽笑著低喃，“我又夢到諾諾跟我說話了，真好……”
下一秒，他頭一歪，徹底昏了過去。
“季墨羽！”邱小諾一驚，連忙來到他身邊扶起他的上半身，在碰到他的那一刻，她才發現，手掌下的皮膚冰冷的駭人。
門外的陳亦仁聽到聲音快速走了進來，在看到昏倒在地上的季墨羽時雙眉緊皺。
“幫我把他扶到床上。”
兩人合力把他扶到床上躺下。
邱小諾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季墨羽，變得好瘦，病號服穿在他身上竟然顯得特別寬大，路在外麵的手腕仿佛隻有一張皮抱著一根骨頭，中間沒有多餘的肉似的。
她發現，那段皓白的手腕上，有一條明顯的肉色傷痕，傷口很新，上麵還有著剛拆線的痕跡，因該是近期才有的。
“他……”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澀啞的厲害。
陳亦仁默默的來到窗前，背對著她，“他死了，季墨羽死了。”
邱小諾皺了下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從半個月前你中槍倒在他懷裏的那一刻起，他就死了。”他轉過身，看向床上的人，“他的人活著，可心卻已經死了。”
“他，不止一次的自殺，割腕、吃安眠藥、點火燒房子……”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卻猶如一顆巨石狠狠地砸進了邱小諾的心口。
她的視線落在床上昏睡的人身上，再落到他的手腕上，那道傷痕，令她震驚的久久回不了神。
“每次我們把他救回來後，他都隻是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到我們離開，又開始想方設法的自殺……我知道在這樣下去他就算人不死，在精神上也會殺死自己的，所以一個星期前，在我得知小汐在什麽地方後，我立馬把她接到這裏。”
陳亦仁看向邱汐，那張臉，跟邱小諾是如此的相像。
聽著他的話，邱汐眼眶紅紅的，邱儒更是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小汐來了之後，墨羽終於不再尋死……可是，他卻開始整日整夜的睡不著，就算吃了安眠藥也隻能睡三四個小時。”
“就算我們再怎麽不願意承認，可墨羽精神變得異常已經是事實……邱小諾，這世上，隻有你能救他了。”他的眼神帶著絲絲哀求，“你，願意留下來嗎？”
邱小諾沉默地站在床前，她的表情除了一開始的震驚外，始終都表現得那麽平靜，就連眼神，也沒有露出半絲不忍。
在他說完後，空氣有片刻的凝固。
很長很長一點時間都沒有人開口說話，房間裏隻有邱儒輕輕的抽泣聲。
隨著時間的流逝，陳亦仁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終於，邱小諾低垂的眸子豁然抬起，她看著季墨羽，微微發白的雙唇輕啟。
“我，不會留下來。”
“他欠我的眼睛已經還給我了，我爸媽的兩條人命，我可以不再追究。”她的聲音清冷的厲害，令人心底微涼，“他變成這樣，就當、為了曾經犯下的錯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