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想要的答案已經得到了
婺城，清晨五點。
季墨羽站在寧靜的塔位前，上麵還放著布滿灰塵的小熊玩偶，旁邊的一小束花已經枯萎腐爛，跟旁邊其餘的花相比，這一處顯得格外淒慘。
拿過玩偶拍了拍上麵的灰塵，他又放了回去。
視線落在牌位上的名字，那裏，空白一片，甚至連一張遺像都沒有。
在他身旁，李希辰抽著煙，眼底發紅，帶著血絲，“什麽時候醒來的？”
“半個月前。”
“那個女人，是你家老頭替你選的？”
“嗯。”季墨羽的聲音略顯低沉視線始終看著空白的塔位，“聽說，過去的五年我都會來這裏？”
“嗯。”
“這裏麵的人是誰？跟我又有什麽關係？”
“我不知道。”
“嗯？”季墨羽偏過頭，“如果沒有關係，你不會帶我來這裏。”
李希辰吸了口煙，煙霧中，眼神有些渙散，“三四個月前，我或許還能告訴你這裏麵是誰，可現在，我也不知道裏麵躺著的究竟是什麽東西。有可能是別人的孩子，也有可能隻是塊類似肉的東西，誰知道呢？”
塔吊兒郎當的模樣讓季墨羽不悅的警告，“李希辰。”
“還喊得出我的名字，看來你失憶的也不是太厲害。”他輕笑，看向輪椅上的男人，眉宇間帶著一抹清冷，看著現在的他，就好像又看到了五年前邱小諾還未死前的季墨羽。
“聽說，你以前的事情全忘了？”他收回視線，吐出一圈煙霧，”什麽時候記起我的？”
季墨羽眼眸微垂，嘴角冷然勾勒，“忘記想忘的，記得想記住的。”
莫名其妙的話讓李希辰拿著煙蒂的手頓了下，皺起眉，眼神有些微的詫異。
他的聲音底了下去，耳語般低喃，“你沒失憶？”
“失憶是真的，不過，隻是失去了離開季家後的記憶。”
當初他清醒後並沒有睜開眼，因為他清楚的聽到了司忠跟老頭子說的話。
他是因為受傷導致的哮喘複發，可是，他怎麽會受傷，又是怎麽回到季家的，這中間所發生的他卻完全不記得了。
尤其是在他發現自己雙腿無力動彈時，震驚的久久不能平複。
他記得自己離開了季家，記得受傷被古言相救，也記得跟著她去婺城認識了李希辰幾人，卻獨獨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會失去雙腿的。
也是在這時他才明白，他失去的，或許不是短短幾天幾個月的記憶，而是長長的幾年，甚至十幾年。
後來，他幹脆裝作失去所有記憶，暗中去調查在他失憶的那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是因為他行動不便，又信不過任何人，差起來異常困難。
直到，他在昨天看見了那個女人，邱小諾。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跟他失憶的那幾年有著某種牽連。
“咳、咳咳！”李希辰輕咳了幾聲。
不讚同得看著他有點燃一根煙，季墨羽伸手從他手上拿過煙掐滅，“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那麽大的煙癮，難道在我失憶的這幾年裏，有什麽改變了你嗎？”
“改變的，又豈止是我。”他聳了下肩，沒有再拿出煙來點燃，雙手插進口袋，眼神有些渙散地盯著塔位，問他，“這次回來，你想知道什麽？”
“邱小諾。”
李希辰驚訝地看向他，“你記得她？”
“不記得。”季墨羽搖了搖頭，“昨天看見她背影時覺得很熟悉，就查了一下。”
聽到他的話，李希辰笑了下。
熟悉？能不熟悉嗎？糾糾纏纏了九年，她的影子，恐怕早就刻在他的腦海裏了，否則又怎麽會隻憑一個背影就能讓他花費心思去查。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帶你來這兒嗎？”轉開視線看向塔位，他突然開口，“因為這裏，曾經埋葬著你跟她的孩子。”
季墨羽的心狠狠一震，猛地望向他，眼神銳利無比，“你說什麽？”
他們的孩子？他曾經有過孩子，而且還死了？
腦子一陣刺痛突然襲來，他麵露痛苦的捂著頭，一幕幕片段從他腦中閃過，卻讓他看不清裏麵的畫麵。
他究竟忘記了什麽？那個女人，她又跟他有什麽關係？
李希辰的聲音還繼續在他耳邊響著。
“邱小諾，也算是個可憐的女人。跟你結過婚，一年的婚姻讓她丟了一隻眼睛，家庭變得支離破碎，沒有了父母，最後差點連孩子都保不住。”
“認識你，她真的是倒了八輩子黴了。”他輕嘲地笑了下。
季墨羽始終沒有說話，直到那抹痛楚逐漸減弱，他才抬頭靠在椅背上，輕喘著氣。
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
“你，說差點失去孩子是什麽意思？”他們的孩子，不是葬在這裏嗎？
“我也是前不久發現的。不過，這件事也許你親自問她會比較好。”
季墨羽雙眉輕蹙。
“最近我女兒一直吵著要見她，我會讓她明天過來，到時候，你可以親自問問孩子的事。”
“你有孩子了？”
李希辰笑了下，眼裏是滿滿的溫暖，“嗯。”
當天下午邱小諾就接到了心心打來的電話，希望她跟邱汐邱儒能去看她。
她原本就準備近期去看看夏初一，所以一口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早上，她帶著兩個小家夥坐上最早一班的飛機回到婺城。原本古南也是要一起的，可臨時出了點事他必須親自處理，隻能留了下來。
一條偏僻的小巷裏，古南看著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不悅地瞥了眼身邊的紹輝，“搞錯了？”
“呃，那什麽，我得到的消息的確是說死的是我們的人，可是我來了才發現是搞、搞錯了……”紹輝歉意地看著他，“抱歉，我沒親自確認就跟你說，害你不能跟小諾一起去婺城。真是的，我手下那些人辦事都很牢靠，也不知道這次是怎麽了。”
聽到他的話，古南心底莫名的一緊，看著地上的屍體，濃眉漸漸擰起。
邱小諾抵達李希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了，一進門，心心就拉著她不停地抱怨為什麽不來看她，說著說著連帶著邱汐邱儒都被她念了進去。
那副碎碎念的模樣，惹的兩個小家夥忍不住猛翻白眼。
“小諾諾是大壞蛋，那麽就不來看心心，心心都好寂寞好寂寞。”坐在邱小諾腿上，她扯著她胸前的衣服，委屈地瞅著她。
“這次是姨不對，隨心心處罰，好不好？”
“那我要小諾諾在這兒陪我住幾天。”
邱小諾猶豫了一下，看了眼坐在對麵的男人，對心心說道：“心心乖，這裏不是姨的家，所以不能住在這裏，可是姨答應這幾天都來看你，好不好？”
“討厭！小諾諾騙人，還說隨我處罰的，你騙人騙人！”小家夥一下子哭了出來，小拳頭不斷落在她的胸口。
“心心，姨……”
李希辰忽然打斷她的話，“我等下要出去，晚上不回來了，你今天能陪留下心心一晚嗎？”
邱小諾挑了下眉，“可以。”
心心眨巴著淚眼汪汪的大眼睛，“真的嗎？小諾諾真的會留下來嗎？”
“嗯。”
心心興奮的一下從她腿上下來，“太好了，我要去告訴媽媽。”
說完，邁著小短腿跑向臥室。
“小汐小儒，去看著心心別讓她摔了，也去見見你們夏姨。”
兩個小家夥從沙發上跳下來跟了上去。
看著關上的臥室門，邱小諾麵對李希辰，翹起二郎腿，“有話跟我說？”
“嗬嗬，邱小姐還是那麽聰明。”李希辰笑了下，習慣性地拿出煙含進嘴裏，卻在點然的前一刻像是想起了什麽，又收了起來。
“其實，沒什麽大事，不過就是想跟你談談你兩個孩子的事。”
她靠在沙發上的背不由地挺直了一下，雙眼微眯地看著他，“你什麽意思？”
“他們，是墨羽的孩子，對不對？”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在邱小諾心裏狠狠砸下了一顆炸彈，讓她臉色頓時變得慘白，眼神有些飄虛，“不是！那個孩子早我出車禍前就已經沒了。”
“哦？”李希辰低聲應了聲，轉而又道，“或許，我該拿出他們的親子鑒定，這樣邱小姐應該會比較誠實。”
他從放在旁邊的公文包裏拿出一份文件丟在桌麵上。
死死盯著桌上的文件，邱小諾的臉已經白的有些發青，整個人猶如身處寒潭之中，忍不住的輕顫。
她咬著下唇，雙手緊緊抓住沙發的邊緣。
看著她的樣子，李希辰安慰她，“你也不用那麽害怕，我也隻是覺得他們跟墨羽相似才去查了下，你放心，他什麽都不知道。”“
再說，他已經訂婚了，很快就會結婚，有別的孩子，應該也不會來跟你爭什麽撫養權的。當然，前提是他不知道有這兩個孩子。”
邱小諾抬起頭，警惕地看著他，“既然你已經做了親子鑒定，又來問我做什麽？還是說，其實你根本沒去做什麽堅定對不對？”
看著對麵的女人，他不得不感歎，她的確聰明，隻是……還是不夠聰明。
“你說的對，我沒去做親子鑒定。”他起身，對她聳了下肩，“不過從你的反應來看，他想要的答案已經得到了。”
“他？”邱小諾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書房的門忽然打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逐漸進入她的視線。
男人陰沉的黑眸緊緊盯著她，猶如發現獵物的猛獸一般，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