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她懷孕了
當邱小諾被季墨羽抱上車的時候,古南也在同一時刻抵達,灰色的眸子落在他懷裏的人身上,呼吸猛地一滯。
“她……”
季墨羽看也不看車外的人一眼,直接讓李希辰開車,一路上連闖好幾個紅燈,以最快的速度將人送到醫院。
醫院早就接到了通知,做好準備,他們的車一到醫院,幾名醫生護士就把幾乎已經失去意識的邱小諾推入手術室。
季墨羽坐在手術室外,低下頭失神地看著自己那雙染滿血的手,向來挺拔的身軀在這一刻看上去竟給人頹廢無助的感覺。
手上的血已經凝固,那是他抱著邱小諾的時候沾上的。
天知道,在看到地上的那灘血的時候,心髒,像是被利刃刺了一刀。
他不敢去想為什麽她會留那麽多血,也不敢去查看她流血的地方。當邱小諾白著臉,脆弱的躺在他懷裏喊痛的時候,第一次,他嚐到了一種名叫膽怯心驚的味道。
沾了血的十指合攏,仰頭靠在身後的牆上,季墨羽有些頹然的閉上眼。
手術室門口安靜的可怕,除了偶爾進出的醫生護士,幾乎沒有閑雜人等。
李希辰穿著手術衣從裏麵出來走到他身邊坐下,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燃。
“她,怎麽樣?”
“除了頭曾經受到過撞擊,還有臉上的傷外,基本沒有什麽外傷。”
季墨羽沒有說話。
吸了口煙,李希辰轉頭看了眼身邊周身散發冷意的男人,就算閉著眼,那股陰冷的氣勢依舊驚人。
掃過他略顯淩亂的發絲和微皺的衣服,視線最終停留在他染滿血的雙手上。
“她懷孕了。”
李希辰感覺到身邊的男人身體猛然一震,臉上血色瞬間退去,緊閉的雙眼唰的一下睜開死死盯著他,那雙黑沉沉的雙眸仿佛會吃人一樣,令人忍不住打顫。
她、真的懷孕了……
雖然在地下室看到那灘血的時候他就隱隱有這種預感,但當他真的親耳聽到的時候,仍是感到無比震撼。
結婚的那一年,他刻意避孕,所以即使他們如何放肆也不會懷上,因為那時候的他根本不稀罕她替他生小孩。可在這短短幾個月裏,他竟一次也沒有想過要特意避孕,而邱小諾,應該是連想都沒有往這方麵。
幾次動了動嘴都沒有發出聲音,胸口,悶悶的,酸澀的,他說不清這是什麽感覺。
隻知道,此時此刻,邱小諾的肚子裏,懷著他們的孩子,一個他從來沒想過會存在的孩子……
許久,他仿佛用了很長時間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啞著嗓子問:“孩子……怎麽樣?”
“不知道,婦產科醫生還在裏麵盡力搶救。”李希辰輕輕吐出一圈煙圈,眼神有些許的迷離,“不過,希望不大。”
就像當初一樣……縱使如何搶救,始終都沒有保住他們都孩子……
當時那個孩子已經四個月了,而邱小諾肚子裏的胎兒孕周還小,不足兩個月,經過昨晚的車禍,又在陰冷的水泥地上睡了一晚,還被人暴力對待過,想要保住,幾乎是不可能的。
季墨羽目光深沉,沒有再說話。
他的麵上依舊冷靜沉穩,但微微發顫的雙手卻出賣了他的情緒。
手術室外,越發安靜了。
淡淡的煙圈彌漫在兩人之間,掩蓋了他們臉上的表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一個小時,或許兩個小時,手術室的門再次打開。
從裏麵走出來的醫生拿下口罩,疲憊地走到他們麵前,不讚同地看著李希辰,“李醫生,院內禁止吸煙。”
李希辰聳了聳肩,掐麵煙頭。
“病人怎麽樣?”
醫生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地說,“肚子裏的胎兒暫時是保住了。”
聽到孩子保住,季墨羽緊繃的身體有片刻的放鬆,連陰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但是……”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從病人的身體狀況來看,她現在並不適合懷孕。”
季墨羽臉一沉,“什麽意思?”
“李醫生出去後我們為病人做了個徹底檢查,發現胃部有一顆約莫1.5cm大小的腫瘤,至於是良性還是惡性,還要看切片的結果。但不管是良性還是惡性,我們都建議現在就手術拿掉。”
也就是說,如果要手術拿掉她胃裏的腫瘤,那就表示肚子裏的孩子肯定是不能留下了。
季墨羽的臉陰霾的恐怖,眼睛裏一點光亮都沒有,一時間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你們好好考慮一下,她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不要……”
醫生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季墨羽已經越過他,直接朝他身後走去。
邱小諾被推出了手術室。
季墨羽一路陰沉著臉跟在邱小諾的病床旁邊,剛剛推進電梯,病床的輪子在經過電梯門的時候輕微振動了一下。
立馬,一道淩厲的視線掃過推床的護工跟麻醉醫生,嚇得他們在出電梯的時候使勁抬起床,避免再次發生剛才的情況。
把邱小諾安置好之後,兩人快速離開病房。
季墨羽站在病床邊,看著臉色蒼白,因為麻醉作用還在昏睡中的小女人。
垂下眼,手指緩緩撫過她臉上的掌印跟嘴角的傷痕,眸內一片陰戾。
視線落在她被被子遮住的小腹上,眼裏忽然閃過一抹柔情,可下一秒,又變得暗沉,身上泛起一陣陣莫名的涼意。
一天之內,他的心像是坐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數次。
孩子……腫瘤……
這,是在讓他做選擇嗎?
季墨羽握住她的手坐在床邊,俯身,將唇輕輕貼在她的額頭。
“諾諾,你不會有事的……”
低沉暗啞的呢喃在病房裏響起。
幽暗的地下室,古南站在中間,冰冷的眼眸如看著屍體般的盯著躺在水泥地上,幾乎沒有氣息了的兩個男人。
身上的白色襯衫染上了點點血跡,右手手背上,猩紅一片。
站在邊上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上前一把拎起矮小的男人,鋒利的尖刀抵在他的臉上,輕輕一劃,一道血痕立馬浮現。
“說,是誰讓你們幹的?”
矮小的男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看上去血跡斑斑,瘀腫的眼睛裂開條縫,眼裏滿是驚恐,“我、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惹上那個女人會變成這樣,他當初就不應該答應那個人。
可是,現在說什麽都已經遲了。
絕望地閉上眼,矮小的男人徹底昏死過去。
拎著他的男人見此鬆開手,任由他倒在地上,轉頭對古南說道,“少主,這兩個人應該是真的不知道背後的人是誰,現在線索斷了,要繼續……”
“不用查了。”古南打斷他的話,身子向後一轉,銳利的視線落在站在門口的那抹倩影上,眸孔一縮。
看到門口的人,男人驚愕地輕喊,“大小姐。”
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古言對著他微微一笑,嬌美的容貌一如之前,聲音,更是輕柔的能滴出水來。
“哥,好久不見。”
古南雙眉緊皺,即使麵對自己的妹妹,眼裏仍沒有一絲溫情,“是你讓人綁走小諾的?”
“那麽多年沒見,哥還是對小諾那麽關心呢。”沒有回答他的話,古言輕笑。
“當初答應接受那個任務,提出要對小諾下手的,也是你?”雖然是問話,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哥哥都知道了,怎麽還要問我?”
帶著笑意的灰色雙眼望了眼地上躺著的兩個人,對古南感激一笑,“謝謝哥哥出手幫我解決了麻煩。”
臉上的笑怎麽看怎麽瘮人,讓站在邊上的男人生生打了個冷顫。
看著她的眼睛,古南的臉色森冷的難看,“為什麽?”
四年前的邱小諾根本沒有惹到她,為什麽她要做出那樣的事?甚至不惜利用季墨羽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因為,我看上了她的眼睛,這個回答,哥滿意嗎?”
那雙無憂無慮,單純清澈的眼睛,她很喜歡。
麵對那張熟悉卻又那麽陌生的笑臉,冷著臉,手上忽然多出一把槍,黑黝黝的槍口直對著古言。
身後的男人嚇了一跳,“少主!”
“哥這是為了個女人打算殺了我嗎?”
說著,她的眼神漸漸冷了下來,神情變得猙獰可怕,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美麗,“邱小諾就那麽好嗎?你們一個個的全都護著她,你是這樣,季墨羽也是這樣!你們要護著她是嗎?好!既然殺不了她,那我就要讓她生不如死!”
古南雙眼越來越冷,舉著槍,食指多次彎曲,最終,還是下不去手,目光深沉的看著她離開。
她,始終是他的妹妹……
夜晚的醫院沉寂的有些嚇人。
病床上,邱小諾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雙眼緩緩睜開。
“諾諾。”
聽到聲音,她偏過頭,迷茫的眼神在看到突然出現在她麵前的那張布滿倦色的精致臉龐時,變得更加迷惑了。
“……”
見她不說話,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手掌下的皮膚有些發燙,皺了皺眉,“你有些發燒,先喝點水,我去叫醫生過來。”
說完直起身,拿過桌上的水杯,插上吸管靠近她嘴邊。
邱小諾看了眼他手上的水杯,又抬眸看看他,語氣帶著疑惑,“請問,你……是誰?”
季墨羽看著她眼裏的陌生,瞳孔瞬間縮緊,渾身泛起一層徹骨的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