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兒女情長
麵對著南絮的不解。
老人並沒有打算接著解釋下去。
隻是轉過身。
“你太過牽掛一樣東西。”
淡淡道。
“你見過的哪個有為者是如此兒女情長的？”
“我從未想過要做什麽有為者。”
南絮道。
毫不在意。
老人的思緒卻隨著屋外的落葉紛飛。
“是嗎？”
他不是沒有年輕過，南絮的所作所為，他並非不能理解，隻不過。
如此這般絕對不能成大事！
當時間的河流往前奔騰，這個人必然開始衰老。
老人忽然想起，年少時放蕩不羈的模樣。
那時的他，也是執劍走江湖的少年。
那年，陽春三月。
湖邊微波粼粼。
本是經過，卻不料被一侍女模樣的人抱住了大腿。
“你是誰？”
冷聲道。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她掉進湖裏了！”
“憑什麽？”
並不為所動。
“來人啊！”
湖中心的人在不停撲騰著雙臂。
捱不住侍女模樣的人哀求，他躍身便到了湖中心，一手將還在撲騰的女子撈起來。
僅憑那一眼，他心中便有一種歸屬感。
好似榕樹的氣須根觸土便能生根一般。
“你是誰？”女子渾身濕漉，睜大了眼睛。
卻並不膽怯。
“救你的人。”目光撇開。
卻發現不知來到了何處。
“你到底是誰？為何將我帶到這裏來？”
女子驚慌起來。
“你應該感激是本公子將你救了上來。”
他這才發現離得湖邊有一段距離。
“你放開我！”
女子掙紮著便要下來。
“若你不介意再次掉進湖中的話，我自然樂意放開你。”
前邊正是一處破廟。
走了進去。
放下她，轉身便要離開。
“站住！”
女子大聲喊道。
“即便是救人，你也該將我送回去！”
“哦？巧了，本公子不順路。”
男子環抱著雙臂，並沒有要將她送回方才的湖邊。
“我的丫鬟若見不著我，我父親便會知道！”
“知道又如何？”
男子不屑。
“那我可就慘了！”
“哦？”
女子忽地害羞起來，有些難為情。
“我今日是偷偷溜出來的，若讓父親知道了，必定會罰我。”
女子可憐巴巴地走到男子麵前，“你就當是好人做到底，再將我送回去唄！”
“這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飯。”
男子眯了眯眼，淡淡道。
“你要什麽？錢嗎？隻要能將我送回去，要多少都給你。”
“如此大手筆，看來你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
說著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她。
因著在湖水中泡了些許片刻，衣裳已經全部貼在身上，勾勒出嬌小而精致的身材。
“你看什麽？”
女子趕忙捂著胸口。
男子壞笑著一手撫著下巴，一麵道，“賣去窯子裏，想來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我父親可是當朝重要官員，你敢？”
女子揚了揚下巴。
“你最好趕緊將我送回去，否則，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努力將不安的情緒壓下去。
女子一麵警惕著男子，一麵緩緩往後退。
“哦？”
這話落入男子耳中，那一句當朝官員甚是惹人羨慕。
也不見他有所動作，便提著女子出了破廟，躍身便到了方才的湖邊。
“小姐！”
眾人紛紛湧上來，男子卻悄無聲息的離開。
“想什麽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老人的回憶。
那個女子，現在應該還在佛堂。
那個清淨的地方。
到底是什麽時候，兩個人才開始有所變化，又到底是何時，他們之間，越離越遠。
“沒什麽。”
長長歎了一口氣。
那些年裏，到底是互相錯過。
不留餘地。
第二次見麵，是在皇宮的夜宴傷。
他的身份，是作為鶴先生，遠近聞名的郎中。
而他更願意稱自己為，劍客。
來去無蹤。
那一日的宴會著實無聊，比不得坊間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來得痛快！
借著醉酒的由頭四處透氣。
卻又在湖邊見著了一個鵝黃色衣衫的女子。
正是當日順手救得的女子。
她怎麽出現在此？
是了，她似乎說過，她的父親是當朝官員。
月光如水，灑下一片清亮的光。
湖水微閃，波光粼粼。
那一日，不隻是真醉還是被這景色所醉。
他有些迷糊。
腳也不禁踩了一根樹枝，發出聲響。
“誰？”
女子轉身，而他，也來不及躲閃。
就這麽四目相對。
“我認得你！”就這麽一句話激起了鶴先生的興趣。
“哦？這位小姐倒是說說看，我們何時見過。”
抬腳，緩緩走上前。
“站住！不要過來！”
女子驚恐的瞧著他。
“怎麽？”
他彎起嘴角。
雙手環抱著雙臂，慵懶的靠在樹上。
“你認得我？”
“那日在湖邊救我的人，怕就是你吧。”
女子淡淡道。
“出什麽事情了？”
不等鶴先生回答，一個蒼老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了過來。
“父親？”
“出什麽事了？”
“沒有出事，隻是在向這位公子道謝，那一日女兒落了水，便是這位公子將我救起來的。”
男人轉身瞧了一眼慵懶靠在樹上的少年。
驚喜的叫了起來。
“鶴先生。”
“鶴先生？”
女子有些疑惑。
那個醫術了得的男子？難道不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
“快過來見過這位鶴先生。倘若不介意，改日還請鶴先生去寒舍吃飯，以答謝鶴先生救了小女的大恩！”
男子擺了擺手，“小事罷了，大人不必如此多禮。”
他自然不會忘記，那一晚，女子臉上驚恐的神情。
秋風瑟瑟。
風一個勁地刮進了他的脖子裏。
“師傅？”
南絮重新喚了一聲。
鶴先生才轉過頭。
“怎麽？”
“這尋歡城，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過是給你的後備之需。”
眯了眯眼，瞧著地上的落葉。
“我不需要。”
“早晚會有用，別一味拒絕。”
南絮淡淡瞧了一眼。
並不再說話。
鶴先生順勢找了一張凳子，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後來的某一日，他忽然對著那女子道。
“跟我走吧。”
他知道她必然是嚇了一跳，可是，他完全不能夠理解，看上一個姑娘，不就得將她拴在身邊？
所以他的話毫無預兆。
也毫不可信。
女子隻是笑著問。
“你拿什麽養我？”
洋洋得意。
而他更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兩個人在一起，難道不是因為心心相悅？
而她對他，明顯也有好感，為何不能答應？
那一日，他還記得，大雨磅礴。
走出府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落湯雞一樣狼狽。
他始終沒有回答，他到底該拿什麽來養她。
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而他的回答，到底會不會令她開心！
雨勢漸大。
他不知道的，是府內的的她，也正陪著他一起受著這雨。
一別幾載，當他手中有了富餘的錢，他終於想起那年讓他心有安定的女子。
她回來了，四處打聽，卻聽聞那女子早已嫁給了當今聖上為妃！
她沒有等他！
自此借酒消愁。
心中似是缺了一塊！
那些年，每個酒館必見他的身影。
終於，某一日，他收到了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上書幾個字：吾今安定，願你保重身子，尋得良人。
字字如刀，直紮心肺！
你很好。
你如今過得安定？
仰天大笑。
一路殺進了皇宮。
劍間的血一滴一滴落入地上，濺開來。
闖過重重宮門，他終於站在了她的門前。
眾人屏氣不敢出聲。
吱呀。
門開了。
她一身鵝黃色的衣衫，瞧起來更多了一些韻味。
“跟我走！”
他卻來不及欣賞，徑直抓了她的手腕。
“不！”
堅定而決絕。
他楞在原地，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寧願待在這宮裏終老？”
“我愛他。”
女子淡淡道，她口中的“他”，便是萬人之上的那人。
“他是天下黎明蒼生，並不屬於你！他給不了全部的真心！”
女子搖頭，輕輕抽出手。
“即便如此，我心中，也隻一個他。”
“把話收回去，咱們還能談！”
他穩了穩心神。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女子的話，徹底將他澆透。
心，也一點一點寒了下去。
鶴先生倏地站了起來。
似一陣風一般消失。
他要去問個清楚。
佛堂。
還未進去便傳來縷縷檀香。
“施主，這裏不能進。”
不顧製止，他便闖了門。
這是第二次，為同一個女人，闖門！
“你怎麽來了？”
女子剛剛誦完經，便驚異地瞧著眼前的人。
“那年，為何不等我？”
終於問出了這些年藏在心中的話。
“這麽些年了，還問這個做什麽？”
“你該告訴我，也好讓我死心。”
女子微微有些驚訝，這麽些年，她從沒想過，他竟然還放在心上。
“你告訴我！”幾近哀求的語氣。
“什麽？”
“那一日，在雨中，為何要說出那種話。”
“我記不清了。”
女子坐下，緩緩倒了一杯茶。
“請。”
推到鶴先生所站立的方向。
“那一日，我隻記得雨很大，你站在雨中，身後血流成河。隻是，確實記不清我到底說了什麽。”
“我隻說了那一日，你怎的就知道我說的是這個？”
鶴先生麵上帶著淒涼的笑。
“你不是忘記了，隻是不願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