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何以平天下
南絮揮手，燭火熄滅。
小人兒卻並不安分，翻身。
整個人趴在他身上。
“王爺.……”
大眼睛在黑暗中骨碌碌亂轉，聲音細糯，嬌滴惹憐。
“嗯？”
“夜黑風高，是不是該做些什麽？”
下巴闔在他胸膛，手指伸出來，戳了戳。
“王妃不是累了？”
“現在不累了！”頓了頓，“我要在上邊！”
爬起來。
卻被南絮一手圈回懷中。
“睡覺！”
“那女子……與你……是什麽關係？”
小心翼翼。
不問他為何將那女子留在府中，不問他抱著那女子是何樣感覺。
可此時，卻忍不住問出口。
等了半晌，卻並未等來回答。
提在嗓眼的心一點一點落下來。
“不過是成全夜闌。”
冷不丁出聲。
“還不下來？”
聲音忽然喑啞。
“莫不是王妃想在此處度洞房？”
小人兒聽聞，趕忙爬下，翻身逃到裏邊，裹緊被子。
“過來。”
南絮沉聲。
思索一陣，便裹著被子挪到他身旁。
黑夜如墨。
他方才說為了成全夜闌。
那女子竟是夜闌的心上人？
幽香縈繞，沉沉睡去。
翌日。
眼睛還未睜開便有一陣喧囂聲。
揉了揉眼，手往邊上探過去。
空空如也。
睜眼。
熟悉的房間。
“讓開，我要進去給王妃請安！”
“王妃這會兒還在睡，王爺吩咐過不要吵醒王妃！”
“日頭過杆，是不是你們這些奴才誤了時辰！”
“楊小姐！王爺說昨夜累著王妃了，務必讓她好好休息！”
‘累著‘二字說得極重，卻嗆得楊音真再沒了聲音。
跺了跺腳，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
“吵什麽？”
房門打開。
小人兒隻身穿著褻衣便跨出了門。
“見過王妃！”
丫鬟仆人紛紛上前，齊聲道。
“來來來，你們幾個，去給王妃洗漱！你們幾個，去將王爺所備的衣物拿過來。”
“哎哎哎，簡單點便好！”
急忙攔住欲要上前的人。
“今日可不能大意！王爺幼時失了額娘，這新婚第一天，理應去宮中為太皇太後請安！”
“失去額娘？”
腦中忽的浮現出南絮赤色麵具下，無憂無懼的麵容。
他.……
沒了額娘……
所以他看起來如此不近人情？
那赤色麵具下邊，到底是一個怎樣的麵孔？
“王妃？王妃？”
侍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怎麽了？”
回過神。
“楊小姐……在此處等您。”
侍女不緊不慢，甚不在意。
“你這丫鬟怎麽說的話！我家小姐可是左相之女！再說，這等了也非一時半會！”
“楊小姐說不定會成為你們主子！即便沒那時候，你們也不該如此對待客人！”
“王妃贖罪！”
急忙落跪。
“家事不平何以平天下！來人，拖下去！”
“好一個何以平天下！”
不遠處傳來三聲撫掌的聲音。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白衣飄飄，風姿卓越的翩翩公子。
“小染染！”
音離咧開嘴。
陽光恰好透過樹葉的罅縫，零碎落在她身上，遠遠望去，渾身好似散發著光芒。
“音離，既然你有客人，我便先回房了。”
款款而行。
麵上，閃過一絲凝重。
“趕緊起來！”
對著地上落跪之人道。
伸長脖子望著離去的楊音真。
“王……王妃……”
“愣著做什麽？去給我拿一件衣物！”
轉身便走向石凳。
“這招聲東擊西，用的不錯！”
林染背過雙手。
似乎早已見慣她這般不顧禮節。
桌上泡的是桃花茶。
微紅的茶水緩緩從壺嘴倒出，幽香卻瞬間彌散開。
執杯於鼻前，閉眼。
細細嗅過。
“王妃。”
侍女說著將衣物披在她身上。
“下去吧，下回見著她們，繞著走便是。”
放下白瓷杯，緩緩道。
“是。”
緩緩退下。
“那小侍女該多謝你了！”
林染不慌不忙，走至石桌邊，衣袖揮過。
零落的葉子便飛開。
落座。
“不請我喝杯茶？”
“小染染可就調皮了！我尚未請你坐下呢！”
眨巴著眼，眼中盡是無辜。
“一日為師，現下連杯茶都討要不成？”
“罷了罷了，諾，你自己好生喝著便是。”
將通身是白色的茶壺推至他麵前，便要起身。
卻想到什麽，猛地俯下身子。
“小染染的琴聲，是不是能操縱人？”
說話間，氣息離得近了，一股莫名的幽香便彌漫開來。
身子不由得往前探。
“呀！杯子翻了！”
起身。
衣擺處已然濕濡。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林染慌然起身。
“南絮該回來了！”
皇宮。
“十七弟啊，抱得美人歸的感覺如何？”
穿著黃袍的天子叫住南絮。
“黃祖母還等著你帶你那小王妃去見她！”
“臣弟待會便帶音離去向黃祖母請安。”
“朕瞧著，請安便不必了！今夜設宴，咱們一家人好好聚一聚，如何？”
“多謝皇兄美意，隻是……”
“罷了罷了，你新婚之日，便不強留你！對了，白戰泊被朕召回來，你們可要一見？”
南絮立在原處，並不出聲。
“出來吧。”
黃袍的人盯著南絮赤色的麵具，揚了揚手。
“參見皇上，王爺！”
單膝落跪。
“起來吧！”
南絮隻是微微頷首。
“戰泊兄。”
眼睛隻管盯著地麵，教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此次回來，你可是立了大功！”
“微臣不敢。”
拱手。
“本想著為你辦一場酒宴，無奈十七弟昨日才大婚，這酒，下回再喝也不遲！”
“多謝皇上！”
拱手。
“朕也乏了，你們退下吧。”
若有所思的瞧著殿下立著的兩人。
隱約中，兩股力量暗暗較勁。
“是。”
齊齊退了出去。
“許久不見，這回南絮兄卻不曾想到已經大婚！這喜酒，得何時補償？”
男子挺拔身姿，嘴上的一抹胡子將整個人襯得越發深沉。
麵上滿是笑意，卻未曾到達眼底。
“隻要戰泊兄賞臉便可！”
嘴角亦上揚，隱隱中卻透著一股寒氣。
“本王尚有要事。”
停下腳步。
“如此，我們便後會有期！”
男子卻忽然走近。
“二十萬精兵，盡數在我手上！若王爺有需要.……”
“不必。”
甩了袖子，轉身便走。
全然不顧背後男子麵上一覽無遺的狠意。
殺妻之仇！
我必然慢慢報！
握緊的雙拳繼而鬆開。
瞧著南絮的背影，亦轉身，大踏步離開。
禦花園。
“絮兒，急匆匆地，是要往哪兒去？”
“皇祖母？您怎的出來了？”
“聽說白戰泊被召回來了，怕你沉不住氣。”
“皇祖母多慮了。”
迎上前，扶住。
“往日在沙場賣命，如今兵權盡奪，皇祖母怎不知你心中的不甘！”
南絮隻搖頭。
並無戾氣。
“你額娘，如今尚在佛堂？”
“現下卻並非接額娘回來的時機。”
“皇祖母明白，隻是自你幼時便離了額娘，又一人周旋於手足相殘！如今，也該是過一過平淡的日子了！”
拍了拍南絮的手。
“自古都望子成龍，皇祖母卻隻願你平安喜樂便好！”
“孫兒知道。”
“對了，怎未見你那小王妃？”
岔開話題。
“昨夜累壞了她，便讓她多睡了一會兒。”
話出口並未覺不妥。
身旁的女子卻喜上眉梢。
“如此說來，這曾孫子也便這兩年之事了！”
“皇祖母……”
頗有些無奈。
“還愣著做什麽？快回去好好陪你那小王妃去！”
推搡著南絮往外走。
“如此，孫兒便回去了。”
“去去去！”
目送。
“皇祖母還是不願同十七弟說實話！”
身後緩緩走出了個黃色人影。
女子的麵色卻是變了又變。
化成一聲長長的歎息。
王府。
林染剛說完。
門口便出現了一個穿著深灰色朝服的男子。
“南絮！”
小人兒奔上前。
撲進他懷中。
“有人欺負我！”
率先控訴。
“哦？當真不是你欺負別人？”
一句話卻引來各侍女掩嘴低低的笑。
“你說什麽呢？”
仰著脖子，不滿的嘟著嘴。
南絮抬頭。
“林染兄大駕光臨。”
目光鎖定在石桌旁的男子。
餘光瞥向桌上歪倒著的白瓷杯。
“在泡桃花茶？”
複而低頭，目光柔和，手亦撫上小人兒的臉。
忍不住憋了兩捏。
“對啊.……南絮……你鬆手.……”
雙手卻因著被禁錮住，無法動彈。
“仗著.……仗著人家肉多……嘶！你輕些！”
瞧不下去的林染走上前。
“南絮！我有事，要找你！”
“黎羽。”南絮卻不顧林染。
“王爺。”
“帶林公子去書房，本王稍後便到！”
“是。林公子，請吧。”
“你們之間，還有事情不能同我講？”
瞧著被請走的林染。
小人兒掙脫開，伸手拉過他的脖子往下。
湊過耳邊。
“還是有什麽撼動天下的秘密？”
“乖，去換衣服，等處理好了便帶你去一個地方。”
拍了拍她的頭。
轉身。
走出了幾步卻又折回來。
俯身，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等我！”
書房。
砰！
推門而入。
與此同時，怒氣來勢洶洶！
“柳依瑤是你用琴聲操縱？來殺音離？”
緊隨其後的便是一雙極為有力的手。
狠狠扼住林染的喉嚨。
隻需稍稍用力，便能了結他的性命！
“那日，在山間另一處，你也在！”
卻非疑問。
男子卻隻微微皺著眉。
“怎的碰上小音離，你便好似換了個人一般。”頓了頓，又道。
“確實是我！”
一片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