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局中局
屋外。
粉色花瓣大肆飄零。
一左一右從天而降的牢籠，禁著兩人。
左邊是身著羅煙裙的音離，右邊卻是衣衫襤褸的柳依瑤。
“兩人隻能救其一，你選擇誰？”
千夙麵上隻是浮現虛弱的笑。
卻依舊靠在門框上。
“放了音離！”
赤色麵具後的眸子微閃。
“哦？那邊可是王爺的青梅竹馬！”
“那又如何？”
劍出鞘，隻能祭以鮮血。
指向千夙。
“機關在那兒，隻怪她們運氣不好！殺了我也無濟於事……咳咳……”
牢籠內。
音離瞧了瞧遠處爭執不下的兩人，撇了撇嘴。
她在天香穀學到的，可不僅僅是銀針製敵！
環顧將自己困著的牢籠。
不過是一堆木頭拚接而成。
四處尋找，卻並無機關！
索性癱坐下來。
雙手撐頭。
望了望天。
忽的發現了什麽，一抹笑同時浮上小臉。
另一處。
“絮……你快救救我.……這裏有毒蛇.……”
柳依瑤顫著聲，小聲向屋內求救。
嘶——嘶——
身後的青蛇不住吐著信子。
音離聞聲而起。
定睛。
那青蛇.……怎的如此熟悉？
細細回想。
心下了然！
卞都落下懸崖那回，那青蛇！
原是千夙所養！
竟然佯裝自己救了我！
撇了撇嘴。
困住兩人讓南絮選？
偏偏不如你意！
躍身，跳起來，指間的銀針恰好入了頂處的凹槽。
哢嚓！
一聲響。
門前的“門”已然開啟。
挑了挑眉。
推開門，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留下柳依瑤瞠目結舌！
“你你你……你是如何出去的？”
“想知道？求我啊！”
得意洋洋。
轉身。
走向南絮。
草叢處。
“就說咱們王妃不是普通人！如何？快快快，我贏了！銀子拿來！”
女子眉開眼笑，向身旁的小辮子和白胡子伸手。
兩人敗興，不情願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
“還以為能瞧上王爺是如何英雄救美！”
“女子便一定要依靠你們男人？”
拿了銀票的女子輕哼，轉身離去。
“做什麽去？”
“王妃既然安然無恙，我們該去處理王爺的風流債了！”
小人兒貓著身子。
奔到南絮身邊。
環住他的腰。
不顧兩人的詫異，忙眨巴著眼，“千夙公子的牢籠也不過如此！”
略微嫌棄。
千夙麵上閃過一絲紅暈，又搖頭笑道。
“知你不是平凡女子，卻不想如此聰穎！”
“王爺.……你的舊情人，似乎還在裏邊呢.……”
似是未聽見千夙的話，小人兒趴在他肩頭。
南絮收了劍。
“是啊，王爺不想救她？”
千夙附和。
“那裏邊，有個不聽話的青蛇，被咬傷一口，可就……”
不等千夙說完，南絮便閃身。
卻未放開懷中的小人兒。
“你救你的舊情人，帶上我做什麽？”
撇了撇嘴。
說話的時間，已然掠至柳依瑤麵前。
見是南絮的身影，牢籠裏的女子欣喜若狂。
“絮！我就知曉你不會丟下我！”
“自求多福。”
扔下一把匕首，便躍身飛過。
“什麽？絮！三年前我曾救過你！你便要如此恩將仇報？”
女子大喊。
回答她的隻有山間呼嘯的風。
癱坐下來。
一股狠意浮上心頭。
數十年的陪伴竟換不來一個不知底細的女子！
那女子！她定要手刃那女子的性命！
銀牙咬碎。
吐出一口鮮血。
山路崎嶇。
南絮手牽小人兒大步往前。
一刻不停。
“南絮！”
卻不見他回頭。
“王爺.……人家走不動了……”
雙手拉住他，半哀求道。
“不是想逃？本王便讓你多走一些路！”
“分明是千夙將我擄走！”
“還敢狡辯？”
“不敢！”
偏頭。
幾乎停下腳步，身子全然靠他拉著。
“王爺.……咱們歇一歇嘛……”
瞧著他稍稍緩和的臉色，拉著手搖了兩搖。
耳邊忽的吹過一陣疾風。
耳鬢的發絲掠過眼前，截成兩段。
下一瞬手依然與南絮分開，整個人往後倒。
“啊哈哈哈，你的死期到了！”
女子尖銳的笑聲。
眼眸盡是血紅。
待音離抬頭，方才捕捉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幸得山路崎嶇，奇石眾多，拐角處便是一大塊凸出來的石塊。
用了力氣攀在上邊。
腰上忽的覆了一雙手。
“千夙？”
“咳咳.……幸好不晚……”低語喃喃。
“你跟蹤我？”
“柳依瑤怒氣衝衝，便料著是來找你！小音離，我隻想護著……”
“護著她？”
一鞭揮過。
千夙將她擁在懷中，背對著外邊。
啪！
生生挨了一下。
那女子越發起勁！
又甩一鞭。
瞧準了底下的地勢，鬆手。
穩穩落地。
方才鬆手。
“為何要救我！”
“小音離，想對一個人好是不需理由的.……”
千夙背靠石塊，喘著粗氣。
“你快去尋南絮，我留在此處，還能再拖一會兒！”
小人兒卻自顧自的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半跪在他麵前。
想了想，朝他伸手。
“做什麽？”
“藥！你可是千夙公子！身上應當隨時有藥！”
“毒藥？”
“你拿來便是！”
瞧他蒼白的嘴唇，歎了一口氣，彎下身子，頭幾近伸入他懷中。
拉開衣服，翻找。
“你！便是如此不顧及？”
“顧及什麽？臉麵？命總是排在第一位！”
邊將藥粉倒在手帕上。
覆在後背的傷口處。
“嘶！”
“喲！知道疼了？”
“莫不然本公子長得像山村莽夫，皮糙肉厚？”
“是啊！”
撕下羅裙的裙擺。
用了力氣，包紮。
“千夙公子.……這回又是為了什麽目的？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來交換！”
離得近了，緊盯他的眸子。
“本公子，就如此不可靠？”
忍住喉間的幹澀，聲音略有些喑啞。
“千夙公子可是曾經想取我性命的人！”
站起身。
不再多言。
地上的人亦斂下眸子。
另一處。
退至最裏間的南絮躍身。
抓住柳依瑤即將揮出的長鞭。
冷聲道，“你在做什麽？”
“絮！”
女子晃神，手中的力氣亦隨之消失。
南絮已至身前。
手緊緊擒住她的脖子。
“何人所派？”
柳依瑤茫然抬頭，直直的望著他。
“派你刺殺音離！”
‘音離‘二字剛出口，女子眼中變升起一團火焰。
愈燒愈旺。
掙脫南絮的手便要轉身。
“她呢？”
南絮另一隻手始終鉗製住她的長鞭。
“她人呢？”
“瞧著應當與千夙在一起。”
女子盯著長鞭上的血跡，入了迷。
南絮的目光亦被吸引過去。
眸子緊縮。
“你將她怎麽了？”
“你心中，便當真隻有她？”
柳依瑤回過神，盯著南絮的眸子。
“她便當真有我重要？”
步步緊逼。
“南絮！數十年的陪伴竟是連這個一個女子都抵不過？”
緊抿唇。
“我明白了.……”
女子眼中殺意更甚。
“她人呢？”
赤色麵具泛著深深的寒意。
手上的力氣亦不減。
“殺了我！”
女子走近了。
“今日你若不殺我！來日我可不會對你的心上人心軟！”
見南絮遲遲沒有動作。
女子才轉身。
身後卻伸過一雙手。
來不及思索，脖子便被扭斷。
砰！
應聲而落。
山路的另一處，忽的落下兩片樹葉。
繼而恢複平靜。
掌風起。
滿地的落葉飛上柳依瑤的屍首。
盡數蓋住。
“南絮.……”
未等瞧清來人，懷中便被一溫暖物什填滿。
“南絮.……”
“待瞧清她身後喘著粗氣的千夙時，微微頷首。
“多謝。”
“本公子說過，我要保護她！不會因為她是你王妃而終止，我們大可公平競爭！”
靠在石頭上，緩緩道。
卻無人理會。
“有沒有受傷？”
低頭打量懷中的小人兒。
“沒有.……”
搖了搖頭，悶聲道。
“可是，他受傷了……為了救我受的傷.……南絮……”
小人兒抬頭，眼中盡是不安。
“乖，回去我會好好獎賞他！”
“好！”
閃爍著光。
忽的被他身後的物什吸引。
“那是什麽？”
“音離！不要看！”
柳依瑤的屍體罷了！
你無須知曉！
千夙終是被兩人的動作吸引。
緩緩起身。
隻一眼。
便知曉。
滿地的落葉下，掩蓋著的，是一具屍體！
他殺了柳依瑤？
抬眼。
恰好對上那雙冷冽的目光。
柳依瑤可是江山雪的人！
雖說江山雪的人不會在意！可那個女子，可與那個人在一起.！
如今被殺，難免那人不會上門尋仇！
尋仇便罷了，若傷及小音離……
不行！
他得找機會將她帶走！最好走得遠遠的！
忽的癱坐在地。
假裝沒了力氣，不曾發現那落葉下的端疑。
山路另一處。
一男子背著手，俯視。
“恭喜公子目的達到！”
“你知曉我的目的？”
“以琴聲蠱惑柳依瑤，加上女子天生的妒忌，她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刀！”
“接著說。”
“可殺那女子不是目的！你不過是想讓赤幽王親手除去她！”
“哦？”
“為了削弱那女子背後的勢力——江山雪！”
“嗬。”
“可是公子，您不是，對赤幽王的王妃甚是在意？若柳依瑤失手殺了她！又或者，千夙未來！南絮未趕上！無論哪一條，那女子活命的機會，均是少之又少！”
男子遠眺。
“我不會讓她有事！”
“如若，萬一？”
“沒有萬一！”
樹葉自指尖飄過身後人的喉間。
一道血痕，瞬時沒了氣息。
兩片樹葉，緩緩飄落。
轉身離開。
卻不曾瞧見，南絮偏頭，朝著他所站之處飄至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