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為誰風露立中宵
“可是你方才，分明抱著楊音真！”
音離嘟囔著嘴，略有幾分不滿。
手不經意地掠過胸口處。方才那一塊殘存的布帛已被她收入懷中，若查的這布帛的出處，對刺客一事定能摸索出個頭緒。
可她卻不想將這僅存的線索給南絮，他這個人，自己始終看不透！
譬如去卞都到底是為了什麽，他亦從未對自己說起過。
“本王未記錯的話，王妃方才，可是同夜闌在一起？”
“湊……湊巧罷了！”
大眼睛亂轉。
可那人道他的好日子即將結束，這事，是否該先告訴他？
抬頭。
卻發現他正盯著自己。
“想說什麽？”
張開嘴，卻發不出聲。
縮回了他懷中。
“人家想回去。”
頭埋在他胸前。
鼻尖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
“你受傷了！”
坐起來。
撩開他的衣物。
四處探看才發現肩膀處的傷口。
目光所及之處，已成暗紅。
左邊胸口那一處不斷的縮緊，一陣悶疼。
再抬眼，雙眸噙滿淚水。
“怎的了？”
南絮趕忙將她擁進懷中。
“你受傷了.……我疼……”
心驚！
情蠱！
“乖，本王無事！”
手指觸及睡穴，便安靜的睡了過去。
低頭，撫上她的發頂。
“王爺。”
馬車外，黎羽恭敬立在一旁。
“帶王妃回去。”
“王爺！”
黎羽並不動彈。
南絮抬頭，發現前方立著的一群軍隊。
“何事？”
“這些人，自卞都回來便一直跟著咱們！”走近q，“王爺您看需要隱衛去解決麽？”
“不必。”
赤色麵具泛著冷冽的光。
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
“照看好王妃。”
囑咐過後便抬腳，邁向那隱在夜色中的軍隊。
“赤幽王！”
齊齊落跪。
“何人派你們來的？”
“無人指使！赤幽王聞名天下，我等一路隨赤幽王去往卞都！那縣令的話，均是我們所傳！兄弟們隻是想跟個真正的主子，保家衛國！”
為首的人嘴角一顆黑痣。
說的義憤填膺。
“哦？本王如今早已上交兵權，再無領兵打仗之需，你們來此，莫非是想造反？”
聲音不大，卻盡數傳到眾人耳中。
“王爺若不信兄弟們的忠誠，我們便如影隨形！”
南絮甩袖。
麵具後是低沉喑啞。
“本王不需要！”
“王爺！”
黑痣人還要再勸。
南絮轉身。
一陣掌風席卷而過。
那群人齊齊眯上眼睛，不得不背過身子。
“就這般功夫？你們不配！”
冷眸掃過。
點足，躍身飛過。
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
雙手背在身後。
目光緊隨遠去的南絮。
“闌王爺，我們實在是盡力了！”
黑痣人垂下頭，歎了口氣，小心翼翼對著那黑影道。
“葉家館的武才，如今連這區區掌風也抵不住了？”
嗤笑。
“一月之後，若還是這般模樣，本王另找他人！”
“請闌王爺放心，我等定當全力以赴！”
王府。
月人滿臉焦急，來回轉著圈。
時不時抬頭偷瞧一眼黎羽。
“月姑娘，王爺自當安然無恙，你無需擔心！”
黎羽實在瞧不得她這般不鎮靜。
“羽大哥，我……”
自卞都回來，他瞧自己的目光便再不似從前。
“羽大哥，我自知不該騙你……”
“月姑娘不過是替人辦事，本便不必同我解釋！”
為使這話聽著誠懇，不惜上揚嘴角。
“噗嗤！”
滿腹憂愁經不起他一笑。
“羽大哥你還是.……莫要笑了……”
“怎麽？不好看嗎？”
“好看！”
連連點頭。
盯著他的眸子。
“平日裏不如多笑一笑！”
泛著閃爍的光。
“可是，羽大哥，對不住了……”
“你說什麽？”
不解。
下一瞬依舊站在原地。
“你說什麽？月姑娘？”
月人白煞著臉，伸手入懷，卻空無一物！
“還是月姑娘，在找這個？”
黎羽揚起手中的銀針。
“女孩子的繡針自古便是用於女工，月姑娘還是莫要玩鬧，傷了性命可便不好了！”
黎羽麵上迅速冷下來。
月人甩了甩手。就著門檻，席地而坐。
“罷了罷了，你若喜歡，拿去便是！”
小聲嘀咕，“真是同你那主子一個樣！”
“想來月姑娘與王妃也當是一個樣！”
眼中，卻依舊是散不去的光，一直追隨著地上的月人。
“黎羽，多話了！”
南絮恰時回來。
連忙彎身，“王爺！”
“嗯。”
“無事稟告？”
偏頭，瞥了一眼急忙站起，立在一旁的月人，搖了搖頭。
“那便退下。”
“是。”
南絮推開門。
月人小碎步踏到黎羽身邊。
碰了碰他的肩膀。
“多謝啦！”
“謝什麽？”明知故問。
“多謝羽大哥方才不曾告訴王爺我又要將你打暈呀！”
“準備如何謝？”
“不如.……以身相許如何？”
雙頰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變紅。
黎羽右手握拳，抵在嘴邊，幹咳兩聲。
“啊哈哈哈，逗你的！再說！本姑娘若真嫁與你，你又不會吃虧！”
月人瞧著他通紅的耳根，再次碰了碰他的肩膀。
佯裝生了氣，跑開。
屋頂。
係著紫黑色帶著藤條的腰帶女子瞧著南絮的身影，正要上前，卻又因他入了房間不得前進半分。
若是從前。
從前的沙場，他的營帳，自己可是隨意進出。
隻是如今，他身邊那女子。
瞧著並非真心待他！他又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押著自己的性命，去救她？
為何？
“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身後響起那極為熟悉的聲音。
接著便是躍身上了屋頂。
“夜闌。”
轉過身。
“知道你在這，不便打擾，可我忍不住……”
“闌王爺深夜造訪，葉映惶恐。”
女子打斷夜闌的話，身子卻挺直。
夜闌嘴角微微上揚，笑容裏盡是苦澀。
“與我還要如此客氣？”
“找我回來做什麽？”
“你回來，不是看在十七哥麵上嗎？知你放不下他！”
“闌王爺，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
女子望著夜闌，眼裏，隻是雲淡風輕。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舒了一口氣。
“我知道你一直是敢愛敢恨的女子！你有巾幗不讓須眉的幹脆利落！不似小家碧玉般扭扭捏捏.……站在這裏能望到星辰嗎？”
及時止住，恰開話題。
眼底緩緩濕潤，麵前一片模糊，不得不仰頭。
笑道。
“星辰沒有，隻是，你讓我回來，為的什麽？”
“皇兄削了十七哥的兵權，朝廷不斷有人彈劾，我怕有人對十七哥不利！”
“他無需我保護。”
“不是保護！”南絮瞧著女子，定定道。
“是東山再起！”
“你……你要篡位？”女子不可思議地偏過頭。
夜闌失笑，搖了搖頭。
“山河風光無一不比戰事紛爭要好看！隻不過是自我保護罷了！十七哥是我最親近的兄弟，他的雄才謀略遠在我之上，南國不應當毀了他！”
“所以.……向死而生？”
“不錯。”
“你想得到什麽？”
女子已經鎮靜。
坦蕩坐下來，仰頭。
“星辰耀眼，你我不過滄海一粟，我什麽都不想要。”
隻想要你。
深深瞧了一眼女子的背影，心中呢喃。
一抹淺笑不由得浮上嘴角。
女子轉身。
這抹笑恰好落入她眼中。
怔了怔。
那充滿無力的笑。
張了張嘴。
說不出話。
她無法安慰自己，去接受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遂亦坐下來。
抬頭仰望天空。
“我從未想過還會回來。”
葉映淡淡道。
“十七哥的事，便拜托你了。”
女子搖頭。
“也許，他不再需要我。”
雙臂環抱膝蓋。
“他身邊有那女子，我如今住在這裏，未免不是他為你著想。”
“嗯？”
“他想撮合我們，你知道的！”
“可惜了他的一番心思！”
夜闌淺笑。
“為何找我回來幫他？”
“為誰風露立中宵，你心中到底是有十七哥的！遊山玩水尚是我擅長，可帶兵打仗，你無疑是他的最佳左右手！”
女子斂神。
眉眼間。
掩蓋了些許哀傷。
“闌王爺，有些事情，我想當是該同你說清楚。當年.……”
“莫提當年！當年已是往事，如今你既肯來，我便信你！”
起身。
“夜涼，早些回房歇息。”
躍身飛過。
瞧著他遠去的背影，葉映亦起身。
卻不作停留。
房內。
音離從懷中掏出一段殘存的布帛，細細打量。
敢在皇宮行刺……
那個人，究竟是誰？
門被推開。
趕忙將布帛塞入懷中。
閉上眼睛。
麵上忽然覆上一隻冰涼的手。
屏住氣。
待感受到那層厚厚的粗糙繭後才漸漸平穩住呼吸。
“還未醒？”
溫熱的氣息噴上來。
鼻子忽然被捏緊。
不得呼吸。
睜開眼。
打開他的手。
“人家喘不過氣了！”
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那這樣呢？”
南絮俯身。
猝不及防的堵住小嘴。
想是在品嚐一道極為精美的菜肴一般。
捏著鼻子的手已然鬆開。
“嘶！”
手臂的傷處被狠狠按下。
遂放開小人兒。
臉頰緋紅，朱唇輕啟，發絲微微淩亂，搭在她額前。
雙眸緊盯。
不發一言。
接著卻是毫無意識暈厥過去，趴在音離身上。
“南絮！南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