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傀儡之術
素衣盯著麵前這個男子燃起火焰的眸子。
“我看那丫頭想離開，順手幫了她，赤幽王難不成瞧不出來？”
“人呢？”
南絮並不搭理身上僅剩一件肚兜的素衣，鉗製住她的雙手。
“中了無骨散，竟還能活動自如，不愧是赤幽王！”
“竹林那人，是你？”
劍已到女子喉間。
不留任何餘地。
雨停。
劍尖一滴、兩滴。
腳邊便留著一灘血跡。
屏住氣。
暗暗運作。
其餘的人但見南絮手中的女子倒地，也便失了氣勢，紛紛往後退。
無心戀戰。
南絮踏足，轉身，躍上枝頭，消失於黑夜。
另一處。
船艙中。
女子一口鮮血。
脖子上赫然多了一道傷口。
“師姐？你怎麽了？”
裏間轉醒的音離趕忙跑出來。
“你！你竟然用了傀儡之術？師傅不是不讓咱們碰麽？”
“師姐！你怎麽樣？”
接住女子往後倒的身子，小心翼翼放置一旁。
傀儡之術乃江湖所傳禁術。
傀儡便是活死人。
任由操縱者擺布。
直至完成目的。
素衣的傀儡之術並不熟練，如此才將傀儡所受的傷盡數轉移到自己身上。
“無妨.……”
麵色已然蒼白。
手抬起來，“小音離，你可怪師姐將你擄過來？”
“師姐亦不過是為了音離著想。”音離搖頭，卻見素衣的喉間的傷口處，緩緩流出暗紅的血。
趕忙用手堵住。
那血卻像是施了法一般，從指縫間一點一點地鑽出來。
終於慌了神。
“師姐.……”
船板略有動靜。
音離轉頭，卻隻見南絮。
“南絮？你快來，你快來救救我師姐……”
南絮的眼裏掠過詫異，隨即掩下去。
抬頭打量著一旁尚未燃盡的紙片，隨即了然。
傀儡之術。
“乖。”將小人兒拉過自己的懷中，手放在她的後脖處。
暗暗用力。
“用了傀儡之術之人，命不久矣。她心中明白。”
音離被悶在他懷中不出聲。
沉沉睡去。
眼角掛著未幹的淚。
一大批腳步的聲音傳來。
“王爺，屬下來遲！”
為首的是換上戰袍的黎羽。
“將這人好生安葬。”
南絮小心翼翼嗬護著懷中的小人兒，橫抱起來。
“是。”
“王爺，您的傷？”黎羽瞧著南絮右手右臂上的傷。
“無妨。”
一群人悄悄的來，又隱匿於黑暗中。
黎羽備了馬車。
南絮卻依舊將小人兒抱在懷中。
輕刮著她的鼻尖。
你身上，到底還有什麽我不知曉的事？
似是被攪了好睡眠。
音離輕皺著眉頭，往他懷中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便又沉沉睡去。
這一夜，並未安息。
湖麵平靜，卻又暗流湧動。
“閣主，素衣已死。”
一灰色衣袍的人上前。
被叫住閣主的人正把玩著手中的棋子。
聽了這話，便斷然落子。
“無用的棋子，本就該及早舍去。”
“閣主早便料到？”
“卻不失為一步好棋。”
“閣主是說，恰好挑起天香穀與赤幽王的事端？”
“不，是皇室！”
白字已然包繞黑子。
好無生還的可能。
“恭喜閣主，坐收漁翁之利！這天下，正一步一步，朝閣主走來。”灰衣男子躬身作揖，麵上露出笑意。
翌日。
陰雨連綿。
南絮瞧著床上的人兒，一夜無眠。
昨半夜。
小人兒睡得極不安穩。
雙手在空中揮舞，胡亂抓一通。
繼而是低低的嚶嗚聲，似是受了傷的小貓一般。
咚咚。
“王爺，該上早朝了。”黎羽在門外。
“今日不去。”
門外一陣靜寂。
從未缺過早朝的王爺，今日是怎麽了？
“就說本王偶感風寒，身子抱恙。”
“是。”
“南絮.……”
床上的人兒已然坐起身。
“你怎的感了風寒？”
說著揉了揉腦袋。
“怎麽頭有些疼！昨夜.……昨夜發生了什麽？我怎的記不起來了？”
大眼睛迷茫的瞧著南絮。
“昨夜吃了你心心念念的魚，你喝了酒，便在我懷中睡著了。”
南絮聲線沉穩。
瞧見她眼角未幹的淚之時，他竟有些心軟。
於是在查明那些人的身份之前，暫時封住了音離的記憶。
會想更是想將昨夜那些人碎屍萬段！
“原是醉了酒……”
音離鬆了一口氣。
整個人便掛在南絮的右邊手臂上。
“南絮，我餓……”
眨巴著眼。
南絮明顯一僵，左手拍了拍她的背，“早膳早已備好。”
“好，我去洗漱。”
小人兒離了手臂。
南絮暗暗舒氣。
左手搭在右邊手臂處，探了探，微微有些濕潤。
忽然想起那傀儡。
將她製住之後，她反手握著匕首，從右臂間擦著過去。
……
“南絮！你快過來。”
“南絮！你要吃這個嗎？”
“南絮！你衣袖濕了。”
一大早耳邊便充斥著自己叫南絮的聲音。
音離有些詫異。
不過是去了一次佛堂，為何回來之後自己對南絮如此依賴？
剛要張口。
便閉上嘴。
下意識控製一般。
南絮嘴角浮上一絲笑意。
隨即又壓下去。
音離伸手。
卻不經意間碰見南絮的衣袖。
卻觸及了一絲溫熱。
南絮今日恰好身著玄色衣衫，任何液體沾在上邊也不過是加深了一點顏色，瞧不出什麽端疑。
偏偏音離對氣味敏感。
沾了那液體，便往鼻尖湊。
血腥味！
手指撚了撚。
顏色暗紅！
“南絮.……”
莫名的不安湧上心頭。
“你受傷了？”
方才她掛在南絮手臂上的一下，毫無顧忌，全身的重量便盡數壓在南絮身上。
傷口本就不曾做過處理。
此刻亦裂開。
浸濕了衣袖。
“無妨。”
“王爺！”
門外傳來黎羽的聲音。
“進來。”
“皇上宣您進宮。”
“嗯，退下吧。”
“是。”
音離眨巴著眼，目光隨著南絮的身影。
“乖乖呆在家中，我馬上回來。”
揉了揉她的發頂才離開。
音離卻忽然想到什麽。
“你的傷！南絮！”
奔出來卻已不見南絮的影子。
小雨淅瀝。
雨水落在頭頂。
忽然一陣眩暈。
自己，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書房。
衣袖被剪開。
露出邊緣整齊的傷口。
月人熟稔地清洗，上藥，包紮。
“動作熟練，看來是行家。”
心中一驚。
卻又暗暗定了定神。
“王爺有所不知，月人祖上便是世代為醫。”
“哦？”上下打量著麵前的女子。
“照顧好你的主子！”
“是。”
為求能加緊路程，南絮毅然牽了一匹馬。
金鑾殿。
“赤幽王到。”
“十七弟！來來來。”一身明晃晃的龍袍赫然來到眼前。
“臣弟見過皇兄。”
“你我之間還要這些虛禮做什麽？”
“不知今日皇兄可有事？”
家中留個小人兒著實不放心！
加上不知從江湖上惹來哪些人買她的性命！
此時語氣有些急躁，全然沒了早先穩重優雅的舉手投足。
“若無事，臣弟便先告辭！”
站起身。
“哎！十七弟還望莫要介意。”
“皇兄請說。”
“你先瞧瞧這些折子。”
男子說著便將桌上的奏本遞給南絮。
“戰事告捷，可如今陰雨連綿，西部多雨，多處有了洪澇。”
男子接著道。
“嗯，正如皇兄所說。”
“辦法不是沒有，無非賑災修庫。”
“隻是，底下的人，朕並不信任！除了你！當今世上的赤幽王！”
“承蒙皇兄抬愛！”
“隻是你與你家王妃的大婚，恐怕得往後推一推。”作出為難的模樣。
“國家麵前無個人！臣弟甘願前往賑災！”
“真的嗎？”身著龍袍的人眼前一亮。
“隻是，臣弟有一個願望。”
“你說。”
“臣弟前往，必須帶上王妃！”
“為何？你直接帶走便是！”
“求一個光明正大！”
“好！朕準了！”
“多謝。皇兄若無事……”
“你為何單單選了那樣的女子？”打斷南絮的話。
“何樣的女子？”
“你身旁的那位小王妃。”
南絮並不答話。
“莫不是，為了她？”
少年恍然，調侃著。
“你們當初，可是被所有人看好的一對金童玉女！”
“事過境遷。”
“如今再回想，她到底是負了你！”
“可這個女子，難不成，會一心一意？”
“皇兄勞心了。”
南絮拱手作揖便要告辭。
這一回，龍袍男子倒是不曾留他。
“老季，你說他是不是變了？”
“父母離自己而去，被心愛的人拋棄，這世上，每個人都有一層盔甲，將自己保護起來！皇上。”
“那他呢？他的盔甲，刀槍不入。”
“總有弱點，皇上。”
“南絮！總有一天！我要將你的鎧甲一點一點地剝開，瞧瞧你的血肉！”眉眼帶笑，卻透著絲絲涼意。
“皇上，功高震主，這赤幽王……”
季公公甩開拂塵，暗示座上的人。
“他是朕的弟弟！朕自然是不會加害於他！”
“是！皇上！”
自古伴君如伴虎。
季公公斂神，瞧著座上那人轉陰沉的臉色，不再出聲。
南絮走後。
月人趕忙跑到音離的房間裏。
“如何？你們出去都做了什麽？”
“月人！你來啦！人家頭疼，又冷，想吃酸的！”
床上的人一副委屈的模樣。
癟著嘴。
“好好說話！”
“將桌上那蜜餞拿給我！”
“這不成了！”月人故意端著蜜餞盒不給她。
“好月人！你就拿給我嘛！”
“這才像話！”
“來，同我說說，你可見到了素衣姑娘？”
“素衣？師姐？沒有啊！怎麽了？她要來找我不成？”
“嗯！那日你走後分明讓我收拾好行李隨時離開，卻不想你昨日便回來了！”
“莫要說笑了！我昨日去的可是佛堂！”
“之後呢？”
“之後.……”音離敲了敲腦袋，吮吸著手指上站著的糖粉，仔細回想了一番。
“記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