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姑娘難教

  吔,又逃學成功!寧嫣然舉了一個剪刀手。“小姐,你等等我!”春花跟在她後麵跑得呼哧呼哧的,這丫頭有點胖,早曉得就不帶她出來了!這野外的空氣就是好哇,連風吹起來都格外舒服,吸進肺裏涼絲絲的,真是好過學堂裏那酸腐氣味不知幾百幾千倍!寧嫣然大大地吸了幾口氣,又像風一樣地奔跑了起來。玩著跑著,不知不覺中太陽就偷偷下了山。寧嫣然和春花這才反應過來,但是天已經快黑了。抬眼一望,此時的郊外哪裏還有人煙,更別說能叫回城去的馬車了。傻眼了吧?兩個人無奈的站在路邊,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兩個人一商量,決定走回城裏去。回城的路滿是坑坑窪窪的石子路,大塊的石子踩在腳下,咯得腳丫子生疼,但是她們兩個一邊鬧一邊跑的,走起來倒也挺快。隻是她們走著鬧著,不知怎麽的就走下了石子路,而且越走越遠。等她們倆發現問題的時候,眼前除了雜草,就是山林。抬頭望去除了一片片田野,就是連綿不斷的山嶺,哪裏還有石子路的存在?山野村間,天黑的特別快,眨眼間周圍便暗了下來,縱使寧嫣然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但這時她和春花都有些心虛了,她們開始討論究竟該何去何從。其實根本不用討論,她們兩人立刻決定,原路返回。她們開始扭頭往回走,可是她們兩人往回走了快一個小時之後,問題又出現了……明明沒有走出多遠的距離,為什麽始終找不到那條石子路呢?最後,她們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我們迷路了。這時天已經漸黑,她們兩人又累又餓,好不容易找了塊大石頭,背靠背的坐在上麵休息,不一會的功夫,她居然聽到了春花輕微的鼾聲。臥槽,這丫頭是豬變的麽?這時候居然都能睡得著!寧嫣然這樣想著。“睡會吧!”突然貌似有個聲音在她耳邊叮囑道,然後她竟然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寧嫣然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拉扯了一下,好像醒了,又好像沒醒,就是那種似醒非醒的狀態。恍惚中,她好像聽到了不遠處有很多聲音,春花就站在她的身旁,扯著她的袖子跟她說:“小姐,快醒醒,你娘喊你回家吃飯。”娘?您嫣然一骨碌站了起來,猛然看到春花就站在她的身邊。“我娘在哪裏?”寧嫣然對著春花驚喜地問道。春花此時似乎有些古怪,她微微低著頭,身子僵直的站在那裏,聲音奇怪的說道:“在那裏。”說著話,她轉動了一下身子。寧嫣然抬起頭,看向了前方。隻見不遠處,一座高大的宅院,院門染著紅漆,血紅血紅的那種紅漆,門前的兩根石柱子也是紅紅的,這紅,紅的妖異,紅的讓人感到心驚。那大門口,一名身穿鮮紅色衣裳的女子站在那裏,遙遙的向她們招手。不知為何,看到那女子的刹那,寧嫣然仿佛就像看到了自己的親娘一樣,不由自主的向那扇大門走去。穿著紅色衣裳的女子看到她們走近了,轉身就向那扇大門走去。她輕輕一用力把大門推開了一條縫,然後笑眯眯的轉過頭來對著她們說道:“來,來……”她是誰?會是我的親娘嗎?寧嫣然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是直盯盯地瞅著紅衣女子的笑顏,機械的邁著步子,緩緩的向前走。當她走到大門前的台階處時,感覺感覺一股清涼的氣息從她的胸口處散出,頓時停住了腳步。這荒郊野嶺的,怎麽會突然冒出這樣一座大宅院?她腦中不知道怎麽的頓時就閃出了這樣一個念頭。她立馬感覺到渾身發毛,尤其是當她看到春花低著頭,一步一步的向大門內走的時候。“春花!”寧嫣然喊了她一聲,但是她沒有搭理她,還是低著頭繼續往前走著。寧嫣然趕忙伸手拉了春花一把,她在拉住她手掌的刹那,感覺她的手冰涼冰涼的,一絲溫度也沒有,就像死人手一樣,凍得她立刻收回了手。她知道死人手有多涼,記得三年前,家族裏有位大爺去世,她隨著爹爹前去祭奠,當時年紀小、膽子大、好奇心強,伸手摸了一把躺在木板上的大爺,那股子涼意至今她還記憶猶新。用奶娘的話說,那叫沒人氣。她能感覺到此時的春花就處於那種沒人氣的狀態。不,不對,她好像還有一絲人氣!總之,她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啥感覺,反正就是不正常。正在她思考的時候,那個紅衣服女子又出現在了她們麵前,她笑著看著她們倆,伸出一隻蒼白的手,對著她們道:“來,跟我來,我帶你們吃東西去。”吃東西?這簡直就是寧嫣然的最愛之一!誰也無法阻擋我玩耍和吃東西的腳步!紅衣女子的這一句話,令她仿佛聞到了門內傳出來的一陣陣香氣,那是食物的香氣……肉香、菜香、酒香……好一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景象在她的腦中浮現啊,於是她再次迷失了。她情不自禁地對著紅衣裳女子伸出了自己的手。紅衣女子對著她鬼魅的笑了笑,然後伸手向她的手掌抓來。當她的手掌觸碰到寧嫣然手心的那一刻,她猛的縮回了手,詫異的看著寧嫣然。“您怎麽了?”寧嫣然很奇怪的問了一句。“沒,沒什麽。”紅衣女子結巴了一句,道:“走吧,跟我來。”這一次,她沒有再試圖拉寧嫣然的手,而是自己在前麵走著。寧嫣然跟在她身後,走到了紅色的大門前,當她抬起腿,即將邁過門檻的那一刻,一聲暴喝阻止了她的動作。“站住!”冷冽浸人的喊聲讓她的精神為之一震,立刻停住了腳步。隨著她的動作停止和那個聲音的響起,門前的大紅門突然‘吱呀’一聲敞開了,裏麵那個紅衣女子再次出現,麵目猙獰的看著她,伸手向她抓來。寧嫣然頓時嚇了一跳,這女人此時的麵容實在太可怕了,麵無血色,臉上好像抹了一層厚厚的白粉一樣,猙獰可怖,她當時隻覺得腦子一陣空白,手足無措。“孽畜,住手!”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但是這並沒有阻止那紅衣女子的動作,她依然伸出了那隻蒼白的手掌。此時那手掌已經變成了一副雞爪子般的樣子,幹癟癟的,指節凸出,幹涸的皮膚上,滿是褐色的斑點,那是屍斑。眼看著那隻手掌就要抓住寧嫣然的領口,她的胸前再次亮起了一團乳白色的光芒。那隻手掌頓時又縮了回去。寧嫣然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與此同時,一道雪白的光影在她身邊一閃……像是個人影,但又分明看不清。“血斑妖婦,你未免手伸得太長!”隨著聲音的落沒,剛剛的那高大院落突然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半人高的血紅石碑,春花此時正趴在那石碑前的空地上沉睡。那石碑之後,有兩個高大破敗的石柱,就跟剛剛那紅色大門前的石柱一摸一樣,隻是那上麵的紅色已經斑駁不堪。石柱之後


  ,是一個碩大的墳包。寧嫣然從沒見過這麽大的墳包,就跟一座小山似的,她這一嚇便暈過去了。此時,那塊血紅色的石碑邊刮起了一陣陣的陰風,那風吹得石碑下的雜草四處搖擺,不少枯葉隨著那陰風打著轉飄到了空中。陰風陣陣中,紅白兩股力量正纏鬥在一起……後來白風贏了,紅風化成了一道煙遁入了墳包裏。當寧嫣然和春花醒來之後,她們已經回到了寧府裏,就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她們什麽都記不起了。……“古語雲,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此四者,乃女人之大節而不可無者也,今開課以班超《女誡》作引……”新來的先生才一走進私塾,便開始搖頭晃腦地給寧嫣然寧大小姐灌迷魂湯了,寧嫣然才不了然呢,換湯不換藥,你特麽換了個班才女來教育我,我就買賬了麽?那班才女是誰?與我很熟麽?還不是那些腦袋裏肥腸打結的男人們調教出來的傀儡!切,本姑娘也奉行四行:一,大口喝酒;二,大口吃肉;三,大聲談笑;四,行動豪放。“古語又雲:行不露足,踱不過寸,笑不露齒,手不上胸,此乃女子。”先生還在那自顧自地、自我陶醉般地踱著方步。“先生,請問您老累不累?累了就請上坐!請上坐!”寧嫣然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朝著先生作了個揖。先生一瞧,心中竊喜:誰說此女刁蠻不講道理?瞧她麵若桃花、身段窈窕、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舉止有禮、口吐蘭花……此前所聞皆乃危言聳聽,危言聳聽也!先生滿意地微微一頷首,便手握書卷,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地往他的師尊座位上而去,整理整理衣襟,跨出一個四平八穩的方步,如泰山壓頂般地坐了下去。“哐嗆……”隻聽得一聲悶響,那尊看似堅固的師尊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瞬間便瓦塌了,先生還沒來得及“唉喲”一聲,便已經癱坐在一堆四零八落的木塊上,雙眼圓瞪,直喘粗氣。“哈……”寧嫣然拍手大笑,道:“先生,請問你這是什麽坐相?”說完將手一揮,吹著口哨,領著兩個陪讀丫頭葉兒和春花,大搖大擺地踱出了塾室。算不清這已是為寧嫣然請的第幾位老師了,這位新來的先生還沒上到一堂課,便被寧大小姐給氣跑了,寧老爺越想越生氣,一連疊地命令著下人:“快去將小姐給我捉來!我要好好教訓教訓她!”兩個下人連連喏聲地退出,跑著趟子去捉大小姐去了,一邊跑一邊嘴裏咕噥著:“捉也是白捉。”況且也不好捉!“老爺,不是妾身翻嘴,這個嫣然不管是不行了。”旁邊的寧夫人瞅準時機趕緊湊上來扇把陰風點把鬼火。說起這位寧夫人,那可是除了寧嫣然之外,寧府大老爺的第二個寶貝,那容貌長相自然是沒法說,哎喲,年紀又輕,說話又嬌滴,過門來就為寧老爺先後生下了一兒一女兩位嬌子,想要寧老爺不愛都不行。可是,寧嫣然卻怎麽看她都不順眼,怎麽看怎麽像深山裏跑來了一隻狐狸精。她可不是寧嫣然的親生母親!寧嫣然的母親在她才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說起寧嫣然的母親啊,甩出這個繼母一座長安城的距離,在寧大小姐的心中,母親就是她心目中的神,是祭在在水一方的聖潔白蓮花。而她寧大小姐就是神的女兒,是注定超凡脫俗、與爾等凡夫俗子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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