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武清伯
“臣見過太後,見過陛下!”
武清伯雖是泥瓦匠出身,但成為帝國顯貴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知道了規矩,在李太後和朱翊鈞麵前也知道要有人臣之禮。
“爹爹,這麽晚進宮,是為何事?”李太後這時候問了一句。
“原也不敢來打擾太後,隻是最近因在勝業坊新建了園子,如今家裏人口又多,而戶部發的俸銀竟沒有一次是足色的,全拿些寶鈔胡椒粉充數,臣少不得隻能來找您借些銀子,先把眼前的‘饑荒’度過去,等秋後收了租子再還回來。”
武清伯回了後,就低埋下了頭,明顯是因為借銀子的次數多了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
當爹的管女兒借銀子自然不是借的意思,而是要的意思。
朱翊鈞在一旁不由得暗自笑了起來,他沒想到自己這外公又是來要銀子的,在他記憶裏,每年自己這外公都得要幾回銀子回去。
不過。
朱翊鈞也很理解,畢竟大明朝的官俸本來就低,再加上中央財政從來就沒寬裕過,基本上勳戚官員的俸祿就沒足額足色發放過。
所以,靠俸祿過活的話,沒幾個勳戚官員活得滋潤,自己這外公也是一樣,除了找皇室要銀子外,最後還不得不走上經商的道路,和一個叫邵大俠的人勾結,通過王崇古的關係,拿到價值二十萬兩的軍隊棉衣的訂單,結果隻給邵大俠五萬兩製作棉衣,而自己獨吞十五萬兩,結果因為棉衣質量太差而東窗事發,落得個壞名聲。
李太後明顯有些不喜,也不是舍不得,而是皇家日子也不好過,畢竟整個帝國都是寅吃卯糧,但李太後也不好真拒絕了自己父親,隻問道:“爹爹打算借多少?”
“一萬兩,有沒有?”
武清伯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李太後眉頭一皺:“爹爹緣何又要借這麽多銀子?”
“你不讓臣占民田,又不讓臣找下麵的官員要銀子,臣隻能找你們借了,不然能怎麽辦,人家誠意伯劉家住的是三千畝的園子,新江伯譚家更是新建了五千畝的大園子,我好歹也是大明國丈,就換個一千畝的園子,想找您這個女兒借點錢就不行嗎,您和外孫富有下,總不至於這一萬兩銀子都舍不得吧。”
武清伯有些委屈地道。
“爹爹這話,哀家可不讚同,爹爹當年也是窮苦老百姓出身,幹了半輩子的泥瓦匠,應該也知道皇家要是不顧百姓死活,橫征暴斂的話,窮苦百姓就會逃荒就會餓死,爹爹當年也不是沒遭過這罪!如今富貴了,就想著一味索取,可哀家和您外孫可還不敢一味索取,這下百姓夠苦了,再索取下去,大明就會亡,那個時候爹爹也不是什麽國丈了!”
李太後一番大道理駁斥的武清伯麵紅耳赤,隻色厲內荏道:“這,這,這誰一味索取了,臣也隻是借一萬兩銀子而已,又不是不還,又不是奪占民田,你是念佛的,難道你爹爹就不信菩薩嗎?!”
武清伯見要不到銀子,隻得告辭而去。
“母後,兒臣送送外公!”
朱翊鈞這時候忙追了出來:“外公!等等朕!”
武清伯忙站住了腳:“陛下!”
“外公別生母後的氣,您也知道,每年太倉虧損上百萬兩銀子,皇家還得拿內帑貼補,所以,皇家也不是很寬裕,母後要是有不可能不幫你的!”
朱翊鈞勸道。
“臣也知道,要是這下最富的還是江南和山西兩地的土財主,他們連地窖裏都堆滿了銀子,反而像我們這樣的皇親國戚外表看著風光,卻都數著米下鍋,如今她不肯借,臣也沒法子,少不得賣些田。”
武清伯歎口氣道。
“外公不必這些喪氣話,這江南和山西的土財主那是因為經商發的財,我們也可以經商,他們是官商勾結,我們可是皇商,真要做生意,哪有他們發財的地方。”
朱翊鈞倒是希望武清伯經商,雖也難免仗勢欺人,但至少活躍了商品經濟,不用像大多數權貴士紳一樣,侵吞民田而加重土地兼並現象,甚至加強了農經濟的頑固性。
“臣自然也知道,可一來不知道如何經商,二來那些禦史言官們盯得緊,他們文官做買賣經商沒什麽,可臣要是做,就是外戚經商,與民爭利!”
武清伯歎氣道。
“外公怕什麽,管他什麽官,都是朕的臣子,到時候他們真要告狀,外孫自然是站在你這一邊的,而且外孫也想經商賺些銀子,到時候外公和朕合作經商,外公你就做大明皇商,他們最多嘴上罵罵而已。”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朱翊鈞雖是皇帝,富有四海,但內帑都控製在李太後和太監們手裏,他這個皇帝是沒法隨便支用的,所以,他也一直想有自己的金庫,而眼下大航海時代已經來臨,大明也已進入商品經濟快速發展時代,經商無疑是來錢最快的行當,他自然也想經商牟利。
武清伯明顯有些心動,但一想到自己女兒,還是不由得道:“算了吧,要是讓文官們把這事捅到你母後那裏,臣又得挨罵。”
“外公,我們又不親自出麵做生意,文官們哪裏查的出實證!”
朱翊鈞這麽一,武清伯才點了點頭:“陛下的是!可做什麽生意,臣一時卻想不到。”
“這個不急,朕也會回去想想,到時候我們再商議商議,這件事,外公可要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哦!”
武清伯點了點頭,有點不敢相信自己這個十歲外孫居然有做生意賺錢的想法。
“對了,外公,朕剛才聽您您現在住在勝業坊?到時候,您去打聽一下,有沒有一個叫二丫的女孩,能幫就幫一下!”
朱翊鈞後就送武清伯出了東華門。
張宏一直在身後緊緊地跟著,不過,朱翊鈞卻發現張宏還是很識趣地和自己保持了一段距離,沒有刻意來聽自己和武清伯的對話,朱翊鈞對此很是滿意,因為這明張宏與馮保不一樣,知道安分守己,而不是做太後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