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山長
瑾娘了然，遂笑著說道：“當然了，我可不隻是想著讓您教導縉雲，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韓公子呢。”
更重要的事？是什麽？
“想來，韓公子也已經聽說興城辦了書院。隻是，書院缺人才，目前書院還是我幹爹幫忙照應著，但醫館裏的事越來越多，兩處互相牽扯必定有所不周到。”
讀書人，興城並不少，但瑾娘覺得，那些人不值得自己信任，她要的是對寧王府全心全意的人，如果不能做到全心全意，那不用也罷。
從這一次新辦女學堂這件事上，便能看來，興城的讀書人倨傲是有，但是能耐和眼光卻未必足夠，忠心就更是不用說了。
韓深隻覺得整個人都興奮起來了，王妃這意思……
“我與王爺已經商量過了，希望韓公子擔任書院的院長，不知韓公子意下如何？”
這話說出來無疑就是石破天驚一般，不光是韓深的眼中多了幾縷神采，就是其他的人也都盯著韓深看。
韓深不過是個舉人，如今卻成為興城書院的山長，這對於韓深來說，絕對是難得的好機遇，說不得，韓深從此就成為興城清流的代表人物了。
書院的山長，說不激動那是假的。
自古以來，做到書院山長的，那個不是響當當的人物，而他韓深何德何能，初來乍到就有這樣的機會？
而他到現在也隻是舉人的身份而已，就算是坐上山長的位置，真的能服人嗎？興城這些書香門第的人真的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掌管書院？
料想，未來會有許多困難，但是就此放棄嗎？
不，不可能，絕對不能放棄。
機會到眼前，如果放棄，或許這一輩子便如此寂寂無名了，這不是他韓深能做出的選擇。
所以，即便知道前路艱險，卻也隻能大步向前。
隻是，一路走來，還不曾承擔過這樣的任務，他覺得身上壓力巨大，沉甸甸的。
他不由想著，如果做不好該怎麽辦？
韓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
瑾娘看著他沉默不語，也不著急，隻是等著。
而小六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兀自吃著媳婦兒親手做的菜，還想著，自己如果不多吃一點，豈不是白白的便宜了其他人？
縉雲麵上沒表露出什麽，可是卻十分擔心韓深會拒絕。
可是，卻又不好意思開口說話，到底是兩個陌生人罷了，她貿然開口也不好勸。
陶老伯看韓深遲遲不肯說話，忍不住問道：“韓公子從決定來興城的那一天，就該清楚興城與朝廷的關係不睦，來了興城，要參加朝廷的科舉怕是不容易了。而且，這種局麵一天不能結束，興城的學子參加科舉便是遙遙無期，韓公子已經到了這裏可以說從此與科舉無緣。”
注定了要有一場戰爭，而且，這場戰爭到底什麽時候結束沒有人知道，陶老伯才會有此一說。
在陶老伯看來，興城與朝廷的關係到了現在，並不需要避諱什麽，如果韓公子還存有不切實際想法，他不介意提醒他一下。
韓深哪裏不明白陶老伯話裏的意思，忍不住苦笑。
“您老說的我都知道，隻是，凡事要做山長的無不是德高望重之人，我學識不夠淵博，不過是個區區舉人，又沒有什麽名氣，擔任山長，固然是王爺和王妃對我的信任，然而，我卻不得不擔心是否能承擔此重任。”
瑾娘聽了他這話倒是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為了這個原因。
倒是個慎重的，這樣的可能也不是沒有，從目前的局麵看來，興城的這些讀書人隻怕對寧王府是帶著惡意的，到時候肯定不會讓韓深很容易就立起規矩。
因此上，這對於韓深來說，是機遇，但同樣也是挑戰。
“如果是京城裏那些有名的書院，你做山長自然是勉強，但是在興城這樣的地方卻也是足夠了，現在你的資曆尚淺我也知道，但是書院的自立更淺，我相信你能與書院一起慢慢成長。興城未來的教育能夠發展到哪個地步，就要看你心裏有什麽樣的想法。”一直沒有開口的小六這時候說話了。
有些話，他說出來，與瑾娘說出來，效果並不一樣的。
王爺也這麽說，韓深隻覺得自己拿著筷子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了起來，他從來沒有想到王爺和王妃竟然如此的相信他，將他委以如此重任，即便是明知道自己現在的地位還有所欠缺，卻依然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如果這時候，他還要推辭，還要謙讓，那就真是對不起王爺和王妃的厚愛了。
他從來不是個膽小的人，這一次義無反顧的決定來興城，就是為了能夠通過王府這條捷徑走向另外一條通天大道，卻沒有想到這條路竟然來的如此之快。
隻是不知道，委以重任到底是王爺的意思還是王妃的意思，如果是王妃的意思，王爺不過是因為王妃才同意，那麽即便現在做山長，將來的路也未必就是通途。
心裏想著，他將眼眸看向小六。
小六渾不在意的開口說道：“男主外女主內成立的事情自然歸王妃來管，本王隻管城外的事情。”
繞是韓深自小讀書，卻也是第一次聽說，男主外女主內是這樣用的。
城裏大大小小多少的事情，王爺竟然都是交給王妃來處理的嗎？包括書院醫館這些？
內難道不是指內院，什麽時候，書院醫館都是內了？便是朝廷也沒有皇後管這些的啊。
瑾娘也是忍俊不禁地瞪了小六一眼，這話要是傳出去，她這王府隻怕要被架在火爐子上烤了。
小六卻笑著說道：“如果不是現在情況特殊，本王還想著一直坐在府中吃軟飯來著。”
好吧，韓深表示，王爺果然是個非常有追求的人，與他這等升鬥小民的想法完全不一樣。
堂堂王爺情願做那個站在女人背後的男人，果然是有思想。
不過，從王爺這番話中，他也明白了，他既然將來不會去前線，那他的未來就是要看王妃是否滿意了。
“如此韓深厚顏答應下來，韓深保證，必不負王妃厚愛。”韓深說話的時候，甚至起身，深深的給瑾娘做了一個揖，表達自己的心情。
瑾娘笑道：“韓公子不用如此客氣，韓公子不遠千裏來興城，必然不能讓韓公子失望。”
韓深一愣，他從來沒有想到，一個女人居然能將話說的如此通透，連王妃都是如此通透之人，何況是王爺，可見自己這一次的選擇是正確的。
將這件事定下來，瑾娘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許多，笑著給小六夾菜，夫妻二人柔情蜜意。
被妻子取悅的小六這會子笑的眼睛都快要看不見了，這小女人，倒是越來越會哄著自己開心了。
既然王妃如此，那他晚上必定是要投桃報李才好啊，今天晚上少不得要讓瑾娘歡愉。
他也撿著瑾娘愛吃的菜放在瑾娘麵前的小碗裏，說道：“王妃也多吃些，這段時間，王妃辛苦，都瘦了，看的我好是心疼。”
小六難得在眾目睽睽之下表露的這樣明顯，看的瑾娘都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過，丈夫能如此，瑾娘心裏卻還是甜絲絲的。
楊大娘和陶老伯看著小兩口如此柔情蜜意，笑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純熙樂嗬嗬的說道：“縉雲姑姑做女書院的山長，韓先生做興城書院的山長，可是韓先生又是純熙姑姑的先生，這樣好嗎？”
稚嫩的童音，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來，就是正在與瑾娘撒狗糧的小六也忍不住看向純熙哈哈笑了起來。
隻有李大娘看著這一幕，隻覺得紮心，原本，她的家也是如此的和睦，隻可惜，因為自己一時的錯，弄到現在支離破碎的，兒子回到河州去了，雖然說還會回來，可是到底什麽時候回來，還真是說不好。
想著這些，李大娘忍不住就多喝了幾杯酒，雖然因為女眷多，準備的是果酒，可是，李大娘平日裏是不沾酒的，幾杯酒下肚，竟然也醉了。
她醉眼朦朧的想對麗娘說什麽，可是麗娘卻避開眼眸，根本不想與她說話。
這種時候，又是在王府裏，麗娘不想因為自己的家庭問題吵起來，弄的大家都不愉快。
“王爺，王妃，時候不早了，我且先回去了，小寶找不到我會哭。”麗娘最終還是找了一個理由，帶著妞妞回去了。
至於李大娘被楊大娘留了下來，說是晚上一起說說話。
麗娘走了，其他的人也就散了去，韓深也起身告辭，瑾娘問：“韓公子目前住在哪裏了？”
“還是與萬盛和回來的人住在一處，這段時間一直在一起，都已經習慣了。”韓公子彬彬有禮的說道。
之前還覺得，那些人可能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苦力，但是現在他可不這樣想了，這些人絕對都不是一般人，也是，能被寧王府看中，甚至是在離開京城的時候，也要花大力氣帶走的人，哪裏是一般人。
這些人，估計都是寧王府用心費力培養將來要重用的人，因此，這些日子，他教導這些人的時候，也越來越用心，竟是如同管教學生一般用心。
“倒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王妃能讓人給我三尺之地存身已經十分感激。”
他雖然是寒門學子，但該懂得的卻都知道，他這一次算是賭對了，跟著寧王府，目前看起來是有些冒險，但是從他到了興城觀察的結果就是，朝廷要攻克興城可不容易。
寧王如果是個有大氣魄的，將來說不得就要成為天下之主，就算寧王沒有問鼎天下的野心，但是，很多時候，沒有野心的人也會被逼的有野心。
將來，興城最少也會成為小朝廷一樣的存在，不再受製於朝廷。
對他這樣一個在京城沒有任何依仗的人來說，不管興城如何發展，都是極好的選擇。
何況，現在看來，寧王和寧王妃對他未必沒有其他的安排。
而這個打算，很有可能是縉雲郡主。
即便寧王和王妃沒有讓自己與縉雲在一起的打算，但他相信事在人為。
這輩子，第一次對一個姑娘動了心思，即便兩個人的身份天差地別，他也不想輕易的放棄，還是想努力一把。
“既然韓公子要教導縉雲的詩書，不如暫時住到王府來？”
既然已經看中了這個人，那就必須要近距離的觀察才行，隻有細心觀察過之後，才能決定是不是要將縉雲許配給他。
韓深並沒有想到，瑾娘居然能直接開口說讓自己住在王府。
這可是寧王府，在興城，就是天一樣的存在，是皇權的象征，可是，現在居然邀請他住進來？
不由的，他將目光看向了縉雲。
之前的三分猜測，現在已經變成了五分懷疑。
縉雲也很意外的看著瑾娘，根本沒想到瑾娘會忽然開口讓韓深住到王府裏來。
看到兩個人都將征詢的目光看向自己，瑾娘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著急了？
“王府裏如今人太少了，多住幾個人熱鬧一些，正好，純熙和阿文日常也可以與韓公子請教一二。”小六點頭。
“求之不得！”韓深十分懂得借坡下驢的道理，馬上開口。
韓深並沒有帶多少行李，因此，索性也就不回去了，隻打發王府的下人幫忙搬過來，順便將他身邊書童帶過來便也妥當了。
他住在了外院的一個小跨院裏，與內院相隔甚遠，他的院子隔壁住的就是阿文。
阿文因為韓深的到來，開心的很，自從到了興城之後，別的倒是也就罷了，要請教學問就有些困難了，很多時候，根本找不到合適的人請教，現在來了這麽一位，他當然開心的不得了。
而小六，已經迫不及待的帶著瑾娘回到了自己屋裏，之前已經被撩的火起，壓製了半個晚上的時間，這會子要是還能壓製，那就不是真男人了。
瑾娘與小六現在算是琴瑟和諧，尤其是小六離開京城之後，竟然有了大變化，對她比以往更加的寵，甚至是帶著縱容。
這一夜的柔情蜜意自然不用細說，翌日一早，瑾娘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還覺得全身酸痛困倦的厲害，甚至都沒有精力起床服侍小六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