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興城養人
最終，一行人還是去了清河莊，清河莊到了冬天，也沒什麽意思，幾個人住著等大雪化了之後再度起程進京。
一家人到了京城的時候，已經是五天之後的臘月十一了。
雖然才剛經曆了一場大雪，但因為已經是臘月，京城裏很是熱鬧，不管是商鋪還是街上的小攤小販，都是生意興隆。
坐在馬車上的縉雲也不由的感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興城才能像京城這樣繁榮富庶。”
不知不覺中，小姑娘已經將興城當成了自己的家，至於京城，她隻是過路的客人罷了。
“會的，將來，我們的興城會比京城還要繁榮富庶很多。”瑾娘淺淺的笑著，但是語氣卻十分的堅決。
她相信，在有心的建設之下，興城最終必然會發展起來。實際上，就這幾個月的時間，興城已經略有變化了，隻是目前來看，變化比較小罷了。
小六安頓人將韓深主仆二人直接送到了萬盛和，將韓深交給了萬盛和的掌櫃，說明韓深以後就是萬盛和的西席先生，這才離開。
對於王爺忽然給萬盛和找個西席先生這件事，掌櫃覺得奇怪，但既然是王爺安排的，肯定有自己的道理，他也不多問，隻將韓深安頓下來。
韓深之前隻知道萬盛和是酒樓，卻不知道，居然是規模如此大的酒樓，這樣的酒樓，他還是第一次見。
他不由好奇，作為高高在上的王爺，有什麽必要從商呢？而且，還將酒樓發展到如此的地步。
不過，饒是如此，隻是一座酒樓也確實沒有必要一定要西席先生，終究是王爺照顧他罷了。
而瑾娘等人也很順利的回到了家裏。
雖然離開已經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但因為京城寧王府的一應人事比起興城要齊全的多，就算是他們離開的時間長，寧王府的一切還是井井有條，並不因為主人不在就亂了。
一路上奔波勞累的人回到了自己家裏，難得輕鬆愜意的休息，自然是早早安置了。
一宿無話，翌日一早，小六就帶著瑾娘和縉雲二人去宮中給太後請安。
瑾娘和縉雲兩個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小六卻有些意興闌珊，麵上的笑容也是勉強，不過因為小六是在外麵騎馬，瑾娘二人倒是沒發現。
“王爺——”小佟靠近小六，低聲問道。
“我沒事。”小六淡淡說道：“不要表現出不妥，要是被王妃發現了，不免要擔心。”
小佟無語，我的爺，是您表情不好啊，王妃要發現，也是從您這邊發現。
可是，這話小佟敢說嗎？能說嗎？
當然不！
因此，可憐的小佟隻能十分鬱悶的應了一聲。
“是！”
小六麵色卻越發的黑了起來，他從來都當皇伯父是自己的至親之人一般，可是，這一次的事，再他調查之後，卻發現，皇伯父居然也在其中起了作用，並不隻是二皇子的功勞。
小六自問，這些年來，應該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皇室，對不起皇伯父的事，甚至，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還讓自己隻經商，做個商人。
對於朝堂之上的事，如果不是皇伯父安排的，他一概都不予理會，就是為了讓人有種他就是紈絝子弟的看法。
但為什麽到了最後，皇伯父居然容不下自己呢？
不，應該不是皇伯父，也許是別人的離間計呢？
小六並不願意相信，自己當做父親一樣尊重的皇伯父，會對他下手，因此，這幾日心裏都沉甸甸的。
與此同時，太後宮中，得知最心愛的孫子回來，太後高興的不得了，連日來就不好的身體也瞬間好了許多，竟然硬撐著起身親自安排讓人給小六等人做愛吃的酒席。
“娘娘，您就好好躺著吧，寧王爺是個孝順的，要是看著您為他勞心勞力的，隻怕心裏不自在。”
太後歎一口氣說道：“我如今這樣，也是見一麵少一麵了，小六孝順我知道，可他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這隻怕是他們祖孫們見的最後一次麵了。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想來她也就最多兩三個月的時間。
她何嚐不知道，這些年，皇上對她一意孤行留下小六在身邊並不滿意，可是，她因為一己私心，才讓小六一直留在京城。
“太後娘娘，您可千萬不要這麽說，要是寧王知道了，心裏怕是不舒服。”玉綴聽太後這樣說，心裏也是沉甸甸的。
她是太後近身服侍的人，哪裏不知道太後的身體現在已經很不好了，自從寧王殿下離開京城之後，太後娘娘的身體就很不舒服了，再後來，太子殿下離開京城出使楚越國，皇太後的心事就越發重了起來。
雖然太後什麽都沒說，可是，玉綴總覺得，太後可能知道了什麽，但是又不能說，正是因為這樣不能說的話，才讓太後本就不好的身體越發的糟糕了起來。
“舒服不舒服的，有什麽要緊？這天下最難的但也最容易的，可不就是生離死別？”太後感歎：“純熙呢？讓她也過來，順便安排人給她收拾收拾，讓她跟著小六兩口子出去住一段時間吧。”
雖然舍不得，可是，太後依然還是決定，讓純熙也跟著出去，她的時間不多了，將來也不能繼續照顧純熙這個孩子，讓小六兩口子帶出去，或許正是最好的安排。
這語氣竟然是托孤的意思了，玉綴聽著越發難受，忍不住說道：
“娘娘，純熙小娘子，是您身邊最後的慰藉了！”
“你也說了，是最後的。既然如此，哀家又何必緊抓著不放手呢？”太後麵上一閃而過的是哀傷：“等過完年，讓她跟著小六去興城吧。”
雖然不懂太後為什麽忽然有這樣的想法，但這既然是太後的安排，必定是有自己道理的。她現在能做的就是順著太後的意思，讓太後心裏舒服一點。
“哀家本來還想著，或許有生之年能找到九娘子，但現在看起來，是不可能了。”太後語氣中帶著遺憾。
楊家滿門，剩下的也不過就是鳳毛麟角的幾個人罷了，她貴為太後，居然連一個至親血脈的人都遍尋不到。
“說不定，很快就有好消息呢？”玉綴忙就勸太後。
“是哀家得隴望蜀了，能找到阿文阿武兄弟和純熙，已經是上天對我的憐憫了，我怎麽還能奢求別的呢？”太後微微笑著：“今天是好日子，可別讓哀家再說這樣掃興的話。”
“今日可不是奴婢說這些，而是太後您自己個兒提起來的。”玉綴強顏歡笑的說道：“現在寧王爺已經回京城看您來了，太子殿下想來很快也能回轉京城，您老人家的好日子還在後麵呢。”
太後但笑不語，這邊才說話，就聽到外麵有輕微的腳步聲。
“是哀家的小純熙來了。”太後臉上的哀傷一掃而空，笑著說道。
“太後耳力真好，奴婢都不能聽出來是純熙小娘子呢。”玉綴湊趣。
簾子被宮女挑起，果然就是純熙進來了。
在宮裏頭生活這些時間，現在的純熙看起來，與以前那天真可愛無憂無慮的樣子到底有些不一樣，通身的氣度有了變化，人也越發的沉靜起來，隻是看著卻不像是五六歲的小孩子。
太後看著，心裏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該讓這孩子一直跟著瑾娘的，說不定比在宮裏還好好些。
“今日你姑姑要到宮裏來，你可想念你姑姑了？”太後招手讓純熙來自己身邊坐著，低聲對她說道，語氣裏是說不盡的和藹可親。
純熙慢慢點頭，她當然是想念姑姑的，可是，她卻也知道，她隻能留在宮中陪著太後。
“你的祖母，也該是想念你了，她辛辛苦苦撫養你們兄妹長大也不容易，晚上你姑姑出宮的時候，你且跟著她回家去看看。”
純熙對太後忽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很是意外，那一雙懵懂的大眼睛不由的看這太後，似乎很不相信自己聽到的。
太後歎了一口氣，摸摸她的腦袋說道：“好孩子，當初留著你在身邊，本來是想著好生教導你，在哀家身邊長大的孩子，將來的姻緣也肯定要比別人更加隨順一點，但現在看來，是不能看到那一天了。”
這孩子，當初剛進宮的時候，還是活潑可愛的，可不是如今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竟然越發的沉默起來了，很多時候，根本不說話，表達情緒的方式逐漸的變成了點頭與搖頭。
應該是從瑾娘離開京城之後吧，之前這孩子還是會主動說話的，而且很活潑可愛，到底是自己的錯。
小小年紀的女娃娃，越發難以置信的看著太後，她根本不懂將來的婚姻大事。
“娘娘，小娘子哪裏能懂得這些。”玉綴瞞著懵懂的孩子，忙就開口說道。
太後這才驚訝，自己確實說的有些不大合適，對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說終身大事什麽的，實在是有些早了。
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孩子們的事情，就讓孩子們自己去處理吧。
“小娘子，太後娘娘這是心疼您呢，知道您喜歡楊夫人和寧王妃，讓您隨著她們生活一段時間呢。”玉綴臉上帶著笑容，但心裏卻像是刀絞一樣的疼。
太後這是在安排後事無疑了。
純熙的麵上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但依然沒有開口說話。
太後心裏越發沉甸甸的起來，這孩子，以後還能好好的嗎？
“太後娘娘，寧王、寧王妃和郡主到了。”
“快請進來，外麵才雪化，冷的很。”太後忙就笑著安排：“純熙，你要不要去外麵接你姑姑？”
純熙看向太後，知道不是自己聽錯之後，忙就點頭，然後一步一步穩穩當當的走向門口。
看著那小小的身影一板一眼的樣子，太後臉上那一抹笑容又淡了幾分，這皇宮就是吃人的地方，不管是什麽人，到了這裏，都會失去很多。
很快，小六等人到了太後的寢殿。
“皇祖母，您身體可還好？”小六到了寢殿，看到太後之後，心裏就是一驚。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皇祖母看起來怎麽已經是行將就木的樣子了？分明比他走的時候，好像是老了好幾歲的樣子。
怎麽可能？怎麽會？
“好著呢，就是這人年紀大了，到了冬天就多了些病痛，等到了春暖花開的時候就好了。”太後臉上洋溢著溫和的笑容：“我瞧瞧，你們這一個個的，可比當初離開京城的時候好，紅光滿麵的。”
太後的眼眸在小六和瑾娘還有縉雲的身上來回的打量著，小六和瑾娘也就罷了，隻是縉雲的變化確實有些大，已經從當初那個唯唯諾諾一句話都不敢說的小姑娘蛻變成了一個信心十足的少女。
這樣明豔的神采，她已經有很多年不曾見過了，看起來果然是皇宮不養人啊。
“縉雲過來，皇祖母看看，這幾個月不見，都變成大姑娘了。”
十五六歲的年紀，花兒一樣，且這孩子現在身上散發出來的都是自信，越發顯得人比花嬌了。
“皇祖母，縉雲都想念您了。”縉雲微微笑著坐在太後的床榻旁邊，撒嬌說道。
鮮少聽到這個孫女給自己撒嬌的太後，這一瞬間徹底的愣住了，這孩子還有這樣的時候呢？
“好孩子，你有這份心，祖母就很開心了。當初祖母想讓你留在宮裏，好在你哥哥嫂子堅持讓你去興城，如今看起來，卻是興城養人。”
太後口中如此說，卻哪裏不知道，這不是興城養人，而是瑾娘和小六兩個人會養人，原本被養廢的人，如今也完全不一樣了，這樣神采飛揚的孩子，可比京城裏的任何一個小姑娘讓人都看著羨慕嫉妒。
“皇祖母，不是興城養人，而是這幾個月，我看到了許多以前沒有看過的風景，了解了許多以前不曾了解的，要說養人，自然是皇宮裏更加養人了，瞧瞧小純熙，如今越發的漂亮了。”縉雲笑嘻嘻的撒嬌說道。
而瑾娘這時候，也正看著純熙，眼中都是心疼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