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章 這是……何必呢
“啊？是……是什麽？”
露娜隻覺得突然有些緊張，腦海中突然閃過的，竟是鎧因苦笑的臉龐……
“他他的妹妹總是不聽話。”
鎧因轉過頭，深吸了一口氣，背對著露娜，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啊？是……是我？”
露娜有些驚訝，茫然的指了指自己，“為……為什麽？”
“因為他他的妹妹很優秀，優秀到……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自愧不如。”
輝月聖殿的聖女，身份，地位，還有那個時候比他還高的境界，他怎麽可能什麽都不想？
“他在乎他的妹妹，他也知道他的妹妹同樣在乎他，可……他畢竟是做哥哥的，如果遇到什麽危險，他會想著去保護他的妹妹，而不是讓他的妹妹保護他。他想讓她知道，他是哥哥，他想，在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他能拍著胸脯跟她一句，別怕，有哥哥在。可是……他卻總是做不到。”
“我……”
露娜嘴唇發顫，眼中的淚水已然無聲滑落，心中壓抑的思念，在這一刻隻覺得好清晰……
“他想讓他的妹妹聽他的話，照顧好自己，保護好自己的安危。但他的妹妹卻總是自作主張，在他不希望的時候，去幫他，而導致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意識回歸，模糊的看著手中被他捏出了兩個指印的酒壺，他卻視若無睹，繼續著，“就好像你現在這樣，你留在這裏，明明可以等他回來，但你卻總想著要走，你可曾想過，如果他知道曾經有機會能與你相遇，卻無奈錯過，他會不會傷心？你有沒有想過，他好不容易有機會可以把你留在身邊，你卻再一次離他而去，他會不會難過？”
“我……不是的，我隻是……我隻是……”
“我知道你也想找他。”
鎧因吐出一口氣，這個時候，卻不顯得別扭，“但你可曾想過，茫茫人海，大千世界，你要去哪裏找？你孤身一人，縱然你有不錯的實力傍身，可下之大，各種各樣的人性，比你強的也不在少數，你一路過去，可知自己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如果他知道你是為了找他，又把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你可曾想過，他會不會自責？”
“我……我不知道……我……我的錯，是我的錯，我不該……我不該走的，你的對。”
露娜抹去眼角的淚水，咬著嘴唇，“我不該再讓哥哥擔心的，我不該，我不該的……”
“你能想明白就好！”
總算是她親口出這些話，鎧因鬆了一口氣，飲下最後一口酒，然後狠狠的將酒壺扔了下去。
“這樣我就放心了。”
“嗯？”
“哦，我是，這樣……嗯……這樣我就替你哥哥放心了。”
艸，果然還是不能放鬆警惕，這冷不丁的，可能就露餡兒了，娜娜也不傻，有些事情，她會懷疑，懷疑過後，便會深究，萬一被她覺察到什麽，那可就不太妙了。還好剛才隻是字眼有問題，若是剛才一鬆氣，聲音也變回去，那他媽的可就糟透了。
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鎧因盡量不去看她，以免眼神再出什麽問題。
“不管怎麽。”
露娜好像並沒有深究的意思，抹了一把眼淚，重新露出一抹微笑，看著鎧因的側臉，“謝謝你對我這些話，我哥哥能有你這樣的朋友，也算是我哥哥……”
聲音越來越輕，到了之後，更是莫名的停頓了下來。
“怎……怎麽了？”
鎧因有些心虛，但還是故作鎮定，皺著眉頭轉頭問了一句。
“不知道為什麽。”
露娜眼睛直直的盯著他的側臉，喃喃道，“你給我的感覺，真的和哥哥好像好像……”
“你想多了吧？”
鎧因皺了皺眉頭，“這隻是你的錯覺，我和他，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人，也許是你太想你哥哥了吧，所以有那麽一丁點的相似，你就會產生錯覺。”
“這……也許吧……”
露娜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慢慢地起了身。好像要準備回去休息，卻冷不丁，腳下突然一滑。
“啊……哥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沒踩好，她腳下突然一滑，一塊瓦礫便被她踩脫了位，緊跟著她身子一歪，就要朝著下麵掉下去。
“心！”
鎧因心中一驚，本能的就衝了過去，一把將露娜拉住，在斜坡上轉了一圈，然後穩穩的落在了中央。
“你怎麽這麽不……”
皺著眉頭的責問，卻無法完整的出口，他低下頭，正對著的，是露娜一雙濕潤的眼眸。眼睛裏，是錯愕，是驚醒，是委屈，是思念……
“哥哥……”
她喃喃的念了一句，思念與悲傷卻如決了堤的洪水一樣，止不住的洶湧。她伸出手，摟著他的脖子，撲進他的懷裏，便開始止不住的放聲大哭。
“哥哥……嗚嗚嗚……我好想你，哥哥……嗚嗚嗚……”
我……
該死……
鎧因身體顫抖，眼眶也莫名的有些發紅，可此刻，心中卻又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咆哮。
不可以！！！
不可以！！！
他不能跟她相認！！！
無論是以後的成魔之道，還是與東皇太一之間的生死對決，他活下來的希望都太渺茫了，與其與她短暫的相遇，日後親眼看到他的死亡，倒不如現在就留給她一份悲傷的期盼，期盼“鎧因”隻是失蹤，而且失蹤的時間有點長，而不是死亡……
否則……
娜娜最遲，也隻會是陪他一起死……
“你，認錯人了。”
咬破的牙齦，滲血，卻被他強行咽了回去，指甲紮破的掌心，也被他藏在袖子裏，借助這些身體上的疼痛，他強行讓自己心狠一點。用微顫的手，將她一把推開。
“哥哥……”
麵前是露娜帶著淚痕，錯愕的雙眼，“為……為什麽……”
“你認錯人了。”
他目光下垂，用盡量冰冷的聲音道。
“我過，我是因為你哥哥才對你照顧，但我不是他，娜……娜娜姐，男女授受不親，請你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他怕看見她的雙眼，也怕她的哭聲，所以完這句話之後，他便轉身要走。
“不……不可能……”
她像被奪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樣，眼睛裏滿是緊張與恐懼，在他的背後，她又抱住了他。
“哥哥，你不要走，是不是娜娜做錯什麽了？哥哥，我求求你，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不要走，不要走，嗚嗚嗚……”
耳邊，是她哭泣的哀求，挨著她的身體，他能感覺到她身體上傳來的害怕的顫抖……
“我再最後一次。”
他的聲音，他自己仿佛都聽不到了，木偶一樣，沒有靈魂……
“你認錯人了，所以，放開！”
仿佛失去了靈魂，他都不知道他是怎樣匯聚力量，以雖然不強烈，卻強硬的姿態將她震開，然後毫無留戀的縱身下了樓。
“哥哥，嗚嗚嗚……”
背後，是她悲傷的哭泣。他卻腳步不停，冷血的一路前行，直到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噗——！
一口鮮血噴出，他的意識變得模糊，最後的意識，是眼前的一道模糊的白影。
但是……
心……好痛……
“唉，你這又是何必呢？”
一聲幽遠的長歎，伴隨著他最後的意識，一同沉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