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初臨長安城
“公子……你……”
車夫愣了一愣，在自己的印象裏，還從未見過公子有如此“失態”的表現。
莫非……
此人乃是公子舊識？
“公子”並未答話，倒是那馬車的門簾突然動了動，伸出一隻潔白如雪的手，將它直接撩開，緊跟著，從馬車上麵走下來一位俊美異常的男子。
一襲白衣勝雪，不濃不淡的劍眉下，狹長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溫潤得如沐春風，鼻若懸膽，似黛青色的遠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顏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雖未笑，卻似笑。眉目如畫一般精致，唇色如櫻，膚色如雪，精致的五官，額前幾縷墨色的長發隨風逸動，淡紫色的眼眸裏藏著清冽和魅惑，眼角輕佻，仿若花色，稍不注意，就能勾人魂魄，美到極致。
而此刻，他的眼神中卻多了幾分染塵的急切，本還是古井無波的仙靈姿態，就這麽被一縷情緒打亂。
“來者，便是此人？”
看到地麵上躺著的青年，男子眼中閃過一抹喜色，雖是一閃而逝，卻實實在在的存在過，車夫雖然疑惑，卻未曾多問，隻是點了點頭，道。
“是！”
“很好！”
男子輕笑一聲，點了點頭，似乎心情不錯，揚起手中折扇輕輕一揮，隻是這一個動作，他便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雖然依舊帶著幾分笑意，卻不知為何，顯得出塵脫俗，與之前判若兩人。
“將他帶進隱世亭！”
什麽？
車夫的心髒驟然一縮，他跟隨公子多年，自然是知道這隱世亭是什麽地方，除去觀星閣和明心府，這隱世亭表示他們最後，也是最大的秘密居所，知道這個地方的人迄今為止也不足五人。可今，公子居然要把一個剛剛見麵的子帶到那裏？
“為……為何？公子，我們……”
似乎是知道車夫要什麽，男子輕輕地搖了搖頭，打斷了車夫的話，也不多，手一伸，便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張巴掌大的八角羅盤，白玉底座，墨色條紋，放在自己的右手手心，往車夫的方向挪了挪。
機盤……
車夫心裏一驚，這不是公子最寶貝的東西嗎？
“你跟隨我多年，想必也知道隕星位代表的是誰，可是你看，就在方才，機盤上突然多了一道裂紋，而裂紋所在的位置，便是這隕星位，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機盤……裂了？而且……隕星位……”
車夫又是一驚，低頭朝著男子的手心看去，果然，白玉晶瑩的盤身上，墨色的精致條紋字跡，卻有一條發絲一樣裂痕，很細很，但在如此精美的物品上，對比起來卻是如此的刺眼。
“公子，這……”
“此人一出現，便引動機盤異兆，而且還事關隕星位，有關我們所期之事，我們斷然不能視而不見，也許，他便是我們成事的關鍵。”
男子話的時候，臉上都是一副虔誠模樣，似乎對機盤的“預兆”極為的信任。
“可是，公子。”
車夫蹲下身，右手指尖輕輕地捏住了青年的手腕，在他的脈搏處感應了片刻，皺著眉頭道，“可此人年紀輕輕，並無所長，氣息境界也是平平凡凡，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他……真的可以幫助我們嗎？”
“我研究星象幾十年，無論利弊，又有哪一次出過差錯？這機盤以我心血喂養，連接吾心，未有外力的情況下，竟然自我破碎，所以我沒辦法不去重視。”
揮揮手，折扇輕輕一抖，將之收回，男子嘴角揚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也許，他會是一個非常關鍵的棋子……”
……
幽暗的古堡深處，上雖然掛灼灼的烈日，這裏卻沒有一絲光源，甚至連一個透光的孔都沒有，隻有兩盞泛著藍光的燈，時不時的搖曳著，將兩道身影的影子倒映在一旁的牆上。
“大人，屬下布在城門處的線人來報，正午時分，有一輛不知來曆的馬車通過，因車中人持有朝廷皇室令牌，守城的將士不便查看，所以……”
一個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突然打破了這裏的寧靜，空曠的古堡裏，不大的聲音卻傳來陣陣回音，無形之中將聲音也擴大了好幾分。
“皇室令牌？”
臥坐在高台上一張靠椅上的黑影輕輕抬起了頭，顯露出了一道被完全包裹在黑色長袍中的身影。他話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一個久久不曾飲水，流浪在沙漠之中的過客一樣，聽的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是的大人！”
單膝跪在地上的身影，在幽藍色燈火的閃爍中，逐漸顯露出了形象，但很可惜，和台階頂座椅上的黑袍人一樣，此人也是一身黑袍，完全看不到模樣。隻是唯一有區別的是，跪下的這位黑袍人，袍子上印的是一條纏身的毒蛇，而站在台階上的那位黑袍人，袍子上卻什麽也沒有印，而且如果仔細觀察一下的話，台階上那明顯更“尊貴”的黑袍人，他的袍子也並非是純粹的黑，而是一種紅黑交錯的顏色。
“皇室令牌，自開國以來一共就分發過七塊而已，三大親王各一塊，本座手中一塊，項元帥手中一塊，太子手中一塊，剩下的一塊……在三年前就跟著那個家夥一起離開了長安城。可若是三大親王或者太子，你應該不至於特意過來向我匯報，所以，你懷疑是他回來了？”
“是！”
匯報的黑袍人頭低的更低。
“馬車非常華貴，上麵掛的也是皇室特有的標識，本應該是太子的可能性最大，但……屬下的直覺告訴我，應該不會是太子。”
“直覺？”
階梯之上黑袍人啞然失笑，“誰教過你做事要用……嗯？”
話未完，黑袍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後半句話就此打住，揮了揮手。
“繼續盯著，如有異變，及時來報。”
“是！”
印有毒蛇圖案的黑袍人點了點頭，也不見他如何動作，隻覺得這古堡之內似乎略過了一縷清風，下一刻，那黑袍人的身影就變得極為暗淡，再下一刻，便完全消失不見，端的是來無影去無蹤。
“師兄好雅興啊，算起來，你我師兄妹也有兩年多沒見了，師兄你不在你的隕星台上待著，來我輝月聖殿的地盤做什麽？”
一抹淡藍色的身影，突兀的從眼前一掠而過，速度極為之快，隻是在這近乎漆黑的環境裏，水藍色便是亮色，雖然這人的動作很快，但黑袍人顯然也不是什麽普通人，自然要容易發現一些。
“瞧師妹你這話的，你我二人所謀之事一般無二，為兄做什麽，別人若不知道也就罷了，師妹莫非你還不懂嗎？”
黑袍人輕輕一笑，喉嚨裏傳出來的卻是詭異的另一種聲音，不似方才的嘶啞，雖然稱不上如水柔潤，卻也是溫潤如玉，如果之前嘶啞的聲音會讓人覺得他是一位三四十歲中年男子，甚至是五六十歲的老人的話，那麽此刻這個聲音，卻讓聽到的人不由自主的在腦海中勾勒出一位青年的身影。
“得了吧太一師兄，你不過就是惦記著我尋來的陰種而已，妹還能不了解你嗎？”
水藍色的身影逐漸凝實，在黑袍人不遠處停下，像是從虛空之中突兀閃現出來的一樣，隨著她的腳步，身體一寸寸的變得清晰。待到她完全“站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這竟是一位身著水藍色衣裙，臉上掛著一張白色麵巾的妙齡女子，身材搖曳多姿，膚如凝脂，半透明的麵紗裹臉，雖然看不清楚麵容，可那一雙水晶一般透明的秋水妙瞳，怎麽也沒辦法讓人把它和一位高齡婦人連在一起。
“師妹此言差矣。”
黑袍人緩緩地搖了搖頭，話語間，音色依舊是那般溫潤，右手輕抬，伸出兩根手指往女子的下巴處摸去，動作已然是有些輕浮。
“為兄的心思，莫非師妹還是不懂嗎？若是師妹願意，莫這陰陽二種，便是為兄這個人，師妹也盡管拿去，為兄絕無二話。”
“東皇太一！”
女子悄然退去，不過眨眼之間，便出現在了數米之後的地方，一雙眼眸冰霜遍布，話語之間已經是多了幾分凜冽。
“我不想再第二次，師傅已經死了，你我之間如今隻是合作關係，你最好收斂一些，你若不知悔改，再這般輕浮做作，休怪我翻臉無情。”
“嘖嘖嘖，師妹你還是這脾氣，真是一點兒也不可愛。”
黑袍人似乎頗為惋惜的搖了搖頭，但總歸是不再言行放肆，甚至為了表現自己的清白，他還特意退了半步。
“既然師妹如此固執，為兄便不再與你開玩笑了，之前的聯係中，師妹你陰陽二種都已經找到了蹤跡，這陰種我倒是有所耳聞，卻不知這陽種，師妹，你確定他也現世了嗎？”
“哼，論破壞，妹自然不如兄長，但這些尋人推演之道，本就是我之所長，我既然尋到了，那便是尋到了，你隻需要好好配合我便是，到時候自然有完整的陰陽二種讓你看到。”
“師妹的能力，為兄自然是信服。這方麵為兄絕無二話，隻是師妹，既然你我二人是合作關係，首先得要做到情報共享吧，你若什麽都不，為兄便是想配合你，隻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黑袍人裹著臉，看不到模樣，但她卻總有一種東皇太一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的感覺。
“三日後，皇家演武場，到時候陰陽二種都會在那裏，師兄做好準備就是。”
水藍色衣裙女子冷冷的看了黑袍人一眼道，看著黑袍人明顯散漫的姿態，她冷哼一聲，甩了甩衣袖。
“師兄莫要忘了，陰陽二種需具備一定的條件方能利用，屆時還以為師兄能夠嚴於律己，莫要衝動壞了大事才是。言盡於此，妹告辭！”
似乎覺得在這裏多待一刻都是恥辱，水藍色衣裙女子匆匆交代了最後幾句，便逃也似的，轉眼便沒了身影。
“三日後，陰陽二種齊聚皇家演武場？”。
女子走後，黑袍人重複著又呢喃了一遍，像是在確認什麽，隨後，又莫名的輕笑出聲，接著緩緩地搖了搖頭，似乎是頗為期待的樣子了一句。
“到時候，我便送你們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