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屠獅大會
第141章 屠獅大會
指間端陽正日已到,張無忌率領明教群豪,來到少林寺中。
少林寺前殿後殿、左廂右廂,到處都擠滿了各路英雄好漢。
各路武林人物之中,有的與謝遜有仇,處心積慮的要殺之報仇雪恨;有的覬覦屠龍刀,痴心妄想奪得寶刀,成為武林至尊;有的是相互間有私人恩怨,要乘機作一了斷;大多數卻是為瞧熱鬧而來。
少林寺中派出百餘名知客僧接待,引著在寺中各處休息。武當派只到了俞蓮舟和殷梨亭二人。張無忌上前拜見。
此後一個時辰,各路英雄越聚越多,華山派、崆峒派、崑崙派均有高手赴會,只峨嵋派還無人上山。
張無忌既盼能見到周芷若,又想像到她的臉色目光,心下惴惴,深自惶慚。
群豪畢集,洵是盛會,許多向來極少在江湖上行走的山林隱逸,這時也紛紛現身。且與會人眾,多半與明教是敵非友,均感憂慮。
眾賓客坐定后,少林群僧分批出來,與群雄見禮,最後是空智神僧。空智走到廣場正中,合十行禮,口宣佛號,說道:「今日得蒙天下英雄賞臉降臨,少林派至感光寵。只是敝寺方丈師兄突患急病,無緣得會俊賢,命老衲鄭重致歉。」
張無忌微覺奇怪:那日他孤身闖陣時,見空聞大師還好好的,怎的今日卻病了?那晚他向渡厄等三位高僧揭破圓真的奸謀,不知寺中是否已予處置?空聞大師忽地稱病,是否與此事有關?
他想不出頭緒,只聽空智又道:「金毛獅王謝遜為禍武林,罪孽深重,幸而得為敝寺所擒。少林派不敢自專,恭請各位望重武林之士,共商處置之策。」
眾人聞言,有說一刀殺之,有說凌遲處死,也有質疑少林既然擒得謝遜為何不直接殺了反而讓眾江湖同道一起承擔。
混亂之中,忽聽得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說道:「謝遜是明教的護教法王,少林派是怕得罪明教吧。」這番話說得陰陽怪氣,但傳在眾人耳中,仍是清清楚楚。
還有人直言要少林交出屠龍寶刀,謝遜自被擒,屠龍寶刀自然在少林,少林已經武林至尊,拿著寶刀也是無用,但少林卻說擒得謝遜時寶刀並不在他身邊,常說今日英雄盛會,一來是商酌如何處置謝遜,二來是向眾家英雄打聽那屠龍刀的下落。
群豪面面相覷,誰都接不上口。
又有人道:「武林中百年來言道:『武林至尊,寶刀屠龍,號令天下,莫敢不從。倚天不出,誰與爭鋒?』除了屠龍刀,尚有倚天劍。這柄倚天寶劍哪,本來聽說是在峨嵋派手中,可是西域光明頂一戰,卻也從此不知所終。今日此會雖叫英雄大會,峨嵋派的英雌們難道就不能來么?」
眾人聽到最後這句話,哄然大笑起來。轟笑聲中,一名知客僧大聲報道:「丐幫史幫主,率領丐幫諸長老、諸弟子到。」
丐幫史火龍幫主已經逝世,哪裡還來一個史幫主,眾人心下奇怪,卻見一列人快步向廣場走來,約莫一百五十餘人,都是衣衫襤褸的漢子,當先是兩名老年丐者,張無忌認得是傳功長老和執法長老。兩名老丐身後,卻是個十二三歲的醜陋女童,鼻孔朝天,闊口中露出兩枚大大的門牙,正是史火龍之女史紅石。
她手持丐幫幫主信物打狗棒,史紅石之後是掌棒龍頭、掌缽龍頭,其後依次是八袋長老、七袋弟子、六袋弟子。丐幫這次到來的,級位最低的也是六袋弟子。
小魚兒想:原來當初那個小女孩就是史火龍的女兒,但這長相也太惹人注目了。
丐幫此次前來,一是為相助明教救出謝遜,以贖謝遜在丐幫遺失之過,二是為前史幫主的死向少林討個說法。
圓真陳友諒師徒殺害史幫主,丐幫問責,空智不明緣由,讓丐幫陳清事情始末,丐幫傳功長老道:「少林派千百年來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我們豈敢誣賴?便請貴寺一位高僧、一位俗家子弟出來對質。」
空智道:「長老吩咐,自當遵命。不知長老要命哪二人出來?」
傳功長老道:「是……」他只說得個「是」字,突然間張口結舌,說不下去了。
空智吃了一驚,急忙搶前,抓住他的右腕,竟覺脈息已停。空智更驚,叫道:「長老,長老!」看他顏面時,只見眉心正中有一顆香頭大般的細黑點,竟是要害中了絕毒的暗器。
眾人一見大駭,懷疑少林殺人滅口,但少林向來光明磊落從不用惡毒暗器,一時間兩方爭論不休,甚至差點動起手來,正混亂間,廣場外忽然快步走進四名玄衣女尼,各執拂塵,朗聲說道:「峨嵋到。」
聽到峨眉將至,小魚兒微微皺眉,不由自主的看向廣場外。而張無忌聽得周芷若到來,登時滿臉通紅,心跳如雷,可想到之前她說的那些話,又垂頭喪氣,怔忡難定。趙敏此時也正望著他,見他如此失態,趙敏眼色閃過一絲神傷,忽又嘴角微斜,似有輕蔑之意,也不知是嘲笑張無忌狼狽失措,還是瞧不起峨嵋派虛張聲勢。
四名女尼往兩邊散開,一個秀麗絕俗的藍衣女郎緩步而前,正是峨嵋派掌門周芷若。她身姿曼妙,其後跟著數十峨眉女俠,而走在周芷若左後方的靜玄手中,還抱了一個木匣子,正是之前周芷若進客棧時背著的那一個。
周芷若走到廣場中央,拜見過空智大師后直言道:「武林中人自當以武論高下,大家與其在此爭執,不如比試一場,誰贏了謝遜就歸誰處置。」
少林此次邀請群雄,本就有此意,宗維俠朗聲道:「依在下之見,每一門派,每一幫會教門,各推兩位高手出來,分別較量武藝。最後那一派武功最高,謝大俠與屠龍刀便都憑他處置。」群雄轟然鼓掌,都說這法子最妙。
何太沖道:「此議甚是。咱們比武較量之時,雖說點到為止,但兵刃拳腳上不生眼睛,若有失手,那也是各安天命。同門同派的師友,可不許出來挑戰報復,否則糾纏不清,勢必斗個沒有了局。」群雄都道:「不錯,正該如此。
周芷若傲視群雄,道:「既然如此,那就從峨嵋派先開始吧,靜迦。」
她這一聲落,就見從峨嵋派眾女俠中走出一個年約四十的女尼,她手持拂塵,身穿禪衣,一副悲憫之色。
趙敏看著峨眉這番作態,問張無忌道:「她這是要做什麼?」
張無忌道:「義父待芷若向來不錯,她應該是想救義父吧。」
趙敏看了張無忌一眼,有些不認同,卻只道:「希望如你所願吧。」
趙敏和張無忌的對話之時,小魚兒心思已經轉了好幾轉,他直覺認為,周芷若此舉應該不單單是為了救出謝遜。
最先迎戰峨眉的,是崑崙派的何太沖,何太沖精於劍法,楊逍張無忌曾與他相鬥,知他劍法厲害,雖然都不怕,但難纏是一定的。
只見靜迦師太站定,拂塵搭在臂彎上一動不動,何太沖先發制人,橫劍當胸,斜斜刺過去,靜迦腳下微動,看似平平無奇,但在場精通五行八卦之人仔細一看便發現這步法實則精妙的很,虛虛實實,讓人無從辨別方向,隨後只見靜迦手中拂塵一甩,直接纏住何太沖的劍,這一招后發先至,實在漂亮。何太沖持劍反劈,掙開桎梏,兩人見招拆招,交手已達八十多招,但見何太沖越來越急,而靜迦仍遊刃有餘,最後靜迦拂塵纏上何太沖手臂,將人摔出比武台,這一戰峨眉勝了。
眾人心服口服,且靜迦師太雖然得勝,神色中並不見傲慢,反而面色沉靜,一副莊嚴之態,讓人不免心生敬意。
靜迦勝了第一場,峨眉眾人有些高興,但神色中不見絲毫情緒,周芷若姿態自若,彷彿胸有成竹,峨眉今日贏定了。
第二個上場的是崆峒派宗維俠,靜迦仍舊面色平靜,對陣七傷拳始終不疾不徐,但結果卻是差不多的,宗維俠被打下擂台,姿勢難看,眾人忍俊不禁,宗維俠大感丟臉,紅著臉退了回去。
丐幫見崑崙崆峒派接連失利,派出執法長老,這人蓬頭垢面,手中拿一根木杖,直直朝靜迦打去,靜迦拂塵輕甩,足下輕輕一點,好似蝴蝶般輕盈,避開了這一杖。丐幫執法長老功力深厚,手中木杖舉重若輕,且杖法變化莫測,靜迦有些難以招架。
周芷若看了兩眼便發現他的杖法中暗含打狗棒法,雖然學的不全,招式中也有不少錯漏,但他內力深厚更甚靜迦,靜迦不是他的對手。果不其然,連勝兩場的靜迦在丐幫手上敗了下來,她退回到峨嵋派中,面對周芷若時難得的閃過一起羞愧之色。
周芷若並不苛責,只道一聲「辛苦了」,隨後自己飛身上了擂台。
「峨眉周芷若,請教長老高招。」
執法長老見周芷若赤手空拳,對方又是年輕的小姑娘,且之前還被本幫所擒,對她多有虧欠,當下便道:「周掌門可取兵刃后再來。」
周芷若眉眼無波,只道:「本尊不用兵刃亦可勝你。」
這話說的倨傲,但在場不少人已見過濠州那場婚禮相鬥,深知這位峨眉新掌門的武功不若明教張無忌,這位丐幫長老雖說內功深厚,又有武器傍身,但勝負如何還很難說。
周芷若和靜迦不同,靜迦一站在那兒便是一副悲天憫人的莊嚴之象,然周芷若站在那兒,卻是睥睨天下,氣震萬千豪傑之數,雖她也沒說什麼做什麼,可那股子氣勢著實讓人心驚膽寒。
執法長老觀她氣度,知曉遇上了勁敵,雖覺對方不用兵刃有些侮辱自己,但此刻卻不敢鬆懈。
周芷若站在擂台一方,下身不動,身子挺直,只雙手輕輕一彈,眾人屏息凝氣之下聽到破空之聲,可無論怎麼睜大眼睛也看不到她彈了什麼東西出去,執法長老自然也看不見,但那東西沖自己而來,憑藉耳力與經驗也躲了開去。
周芷若也不變換招式,只淡定的站在那兒,日光之下,好似聖潔的神女。
執法長老躲避狼狽,眾人看的無不稱奇。
范遙一生懂得不少武功,但見周芷若指法同楊逍有些相似,但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便問楊逍道:「楊左使覺得周掌門這一門功夫是否是彈指神通?我看她指法與你相似,卻不見有何東西被她彈出,莫非速度太快才讓人看不清?」范遙曾經被這門功夫傷過,但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如何被傷,這次再見,少部分要刨根究底。
楊逍早在濠州時就見過周芷若內勁外化的彈指神通功夫,今日再見,仍是震驚不已,他道:「周掌門的彈指神通已然登峰造極,她將內勁外化,再用彈指神通攻擊於人,讓人自然看不到她所彈之物,只因內勁本就看不見。」范遙聽聞,不免驚詫,能夠內勁外化,這內功得到何種境地?他不由得看了眼張無忌,以他所知,除張三丰外,便是張無忌內功最高,張三丰他知道的不多,但教主他似乎也達不到這樣的境界,那這周掌門的內功豈非……這太恐怖了。
楊逍見范遙神色大變,猜到他所想,昔年桃花島黃藥師創下這門功夫,但恐怕連他自己也達不到這樣的境界,周掌門她怕是已經是天下武林第一人了。
聽著楊逍范遙的對話,張無忌等人心中俱是驚濤駭浪,這人練武怎麼可能練到這種境界?從未見過,更從未聽聞。
擂台上,丐幫的執法長老木杖被斷穿,自己大穴被點,已是敗下陣來。
在場諸位豪傑面面相覷,周掌門只用了一門功夫,以不變應萬變,氣定神閑的勝過了丐幫長老,各人對比自己和丐幫的那位執法長老,自覺不如,更別提對陣周芷若了。
一時間,廣場上鴉雀無聲,無人再敢上前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