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無法勉強

  宋青書背著周芷若一路狂奔，明明已經沒有人在追了，但他就是不敢掉以輕心，他不停跑著，最終跑到了一處樹林當中。 

  「芷若。」宋青書喘著粗氣，將周芷若放了下來。 

  周芷若的力氣還沒恢復，只能靠坐在一棵樹下。 

  「宋師哥，謝謝你。」 

  宋青書滿眼溫柔的看著她，道：「你永遠不用對我說謝謝，為你做這些，我是心甘情願的。」宋青書的話露骨且充滿情意，周芷若眸光微微閃爍，避著宋青書灼灼的眼神。 

  「不知道莫七俠如何了，有沒有順利逃脫？」 

  「別擔心。」宋青書安慰周芷若，「七叔武功高強，輕功絕佳，一定能逃出來，我沿途已經給他留了記號，過不了多久他應該就能追上來了。」 

  「嗯。」 

  宋青書坐在離周芷若三尺外的空地上，靜靜陪著周芷若。 

  時間慢慢流逝，約莫一個時辰后，莫聲谷才步履蹣跚的出現在樹林中。 

  「七叔！」 

  「莫七俠！」 

  莫聲谷衣衫上染了不少血，他左手捂著右手手臂，看樣子傷的不輕。 

  宋青書連忙迎上去扶住莫聲谷：「七叔，你怎麼樣？」 

  「沒事。」莫聲谷吃力的擺擺手，宋青書扶著他靠著另一棵樹，莫聲谷費力的慢慢坐下，「那陳友諒武功不行，心機倒是不少，擺脫他還真費我不少事。」 

  看到莫聲谷受了傷，周芷若有些自責。 

  「都怪芷若，若不是因為我，莫七俠也不會受這麼嚴重的傷。」 

  「周姑娘不關你的事。」莫聲谷吃力道，「路見不平本就是我等武林中人應做之事，要怪就懷那些心術不正之人，若沒有他們，你也不會遭難。」 

  莫聲谷雖然行事稍顯魯莽，但卻恩怨分明，嫉惡如仇，並不覺得周芷若有何罪過，倒是對陳友諒越發看不上了。 

  為了防止陳友諒追上來，宋青書決定先離開這個地方，他背上背著莫聲谷，又騰出一隻手拉著周芷若，三人一起走了一個時辰，最終才停在一個小村莊的一處籬笆院子外。 

  此時已是夜幕低垂，村莊里人聲寂靜。 

  周芷若前去拍門，籬笆院門吱吱作響：「請問有人嗎？」周芷若又清又柔的聲音響在安靜的村莊里，格外清晰。 

  過了會兒，院子里亮了燈，燈光昏暗，又聽得裡面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然後是一陣吱呀的開門聲。 

  「誰啊？」聲音沙啞柔和。 

  堂屋的門打開，透著昏暗的燈光，一個身形稍顯佝僂的婦人顫顫巍巍的走了出來。 

  周芷若道：「婆婆，我們三人路過此地，見天色已晚，想借您的地方休息一晚，不知能不能行個方便？」 

  老婦人走到院門口，抬頭打量了一下站在院外的三人，一個面容絕美的姑娘，一個俊俏的年輕男子，背上還背著一個滿臉鬍子的男人，那滿臉鬍子的男人看起來很虛弱。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老婦人有些警惕，這世道不太平，誰知道眼前這三人是不是壞人呢？ 

  「婆婆，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是壞人，只是我叔叔被奸人所害受了傷走不得遠路，這才冒昧叨擾，你放心，我們絕不會給你造成麻煩的，我這裡還有些銀子，就請您行個方便吧。」宋青書言語懇切，躬著身子從懷裡掏出幾塊碎銀遞給周芷若，周芷若拿過碎銀放在老婦人手裡：「婆婆，求求你，幫幫我們吧。」 

  那老婦人看了看周芷若，又看了看宋青書，最終眼神落在手裡的銀子上。 

  「好吧。」老婦人鬆了口，打開院門，讓開路，「你們進來吧。」 

  周芷若和宋青書面露喜色，隨著老婦人進了院子。 

  老婦人將人引到屋子裡，點燃油燈，指了一個房間給他們，宋青書謝過後又討要了一些食物。 

  莫聲谷受了傷，床便給了他，宋青書在屋裡幫莫聲谷處理好傷口，又伺候莫聲谷吃了東西後走到院子里。 

  此時月色朦朧，周芷若站在井邊打水，木桶吃水后重，周芷若拽著繩子拉的費力。 

  若不是內力突然沒了，麻藥的藥力又遲遲不退，她也不至於打個水都費勁。 

  「我來吧。」手中的繩子忽然被人接了過去，周芷若側頭，看見宋青書俊朗的側臉，他神情專註，一桶水轉眼間就打了上來。 

  他找了個木盆，又用水把木盆清洗了幾遍，最後裝了小半盆水在木盆里。 

  周芷若心緒複雜，宋青書對她細心體貼，遠勝於張無忌。 

  「謝謝。」周芷若微微一笑，從懷裡拿出一張手絹沾濕了水開始擦拭自己的臉。 

  奔波一日，身上風塵重。 

  清涼透亮的井水在朦朧的月色中被周芷若白皙如玉的手指輕輕撥弄，忽而上挑凝成水珠，一會兒下落淅淅瀝瀝。水沾濕的臉龐光潔如雪，長長的睫毛好似微微顫動著翅膀的蝴蝶，一下一下的，撲扇進了他的心裡。 

  宋青書感覺心裡癢酥酥的，心跳不斷加快。 

  「宋師哥，你要不要也擦一擦？」周芷若擦完了臉直起身，看見宋青書一雙眼睛都落在自己的身上，握著手絹的手忽然緊了緊。 

  她想把手絹收起來，但轉念一想，反而將手絹遞到了宋青書面前：「趕緊擦擦吧，擦完了舒服些，能睡個好覺。」 

  宋青書忽然紅了臉，他接過手絹，結巴道：「謝……謝謝。」 

  「這有什麼呀。」周芷若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語氣平常道，「這不是應該的嘛，要不是有你和莫七俠，芷若現在還在陳友諒手中呢。」 

  宋青書羞澀的笑了笑。 

  周芷若換了水，宋青書拿著周芷若的手絹，心裡有什麼東西在橫衝直撞，又被他暗自壓了下來。 

  手絹上有淡淡的香氣，沾了水，便多了分水氣，顯得這股香有些冷，但格外的沁人心脾。 

  周芷若就在一旁站著，宋青書快速的用手絹擦了擦臉，然後洗凈，還在糾結要不要現在就還給她時，周芷若已經笑著拿過手絹。 

  她倒了水，將木桶里最後剩下的一點水重新倒進水盆中。 

  宋青書見周芷若端起水盆，連忙接過來自己端著。 

  「芷若，這是在做什麼？」 

  周芷若笑容微揚，眼神乾淨：「我想幫莫七俠也擦一擦。」 

  宋青書道：「我去吧。」 

  說完，宋青書端著水盆往莫聲谷的屋子裡走去，周芷若一言不發跟在其後。 

  「七叔。」宋青書走到屋裡將水盆放下，正要找帕子時，周芷若把手絹遞到他面前：「宋師哥，用這個吧。」 

  宋青書愣了愣，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周芷若彷彿看不見他的臉色變化，反倒將手絹塞到宋青書手裡，疑惑道：「你愣著幹嘛呀？」 

  宋青書聞言，總算神色恢復了些，他壓著情緒，小聲道：「芷若，這……不太好吧。」 

  周芷若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笑著說道：「沒關係的，江湖兒女，非常時期行非常之時，我不介意。」 

  「可是……」 

  可是我介意。 

  宋青書這樣想著，到底沒把話說出來。 

  「好，好吧，我來。」 

  宋青書接過手絹，幫莫聲谷擦了手臉，然後出去倒了水，至於手絹，被周芷若隨意的晾在了木盆邊緣。 

  夜深人靜，疲憊了一日的三人此時困意襲來。 

  床上躺著莫聲谷，周芷若和宋青書一人一把椅子將就了一個晚上。 

  在此處休養了兩日，莫聲谷的傷勢好了不少，宋青書和周芷若決定離開。 

  三人向老婦人道了謝，一起離開了村莊。 

  涼風習習，宋青書扶著莫聲谷走在最前，心思卻落在跟在他們身後的周芷若身上。 

  這一路上她看起來很沉默，都沒怎麼說過話，好像有什麼心事。 

  宋青書想問問她，但他最終什麼也沒問。 

  幾人一起走到了一個鎮子上，鎮子並不繁華，但還算熱鬧，宋青書找了一家茶肆，三人好坐下來喝點茶休息一會兒。 

  周芷若握著茶杯，熱氣升騰，迷糊她沉默的神色。 

  「莫七俠，宋師哥。」良久，周芷若抬頭看向兩人，說道，「多謝你們這幾日的照扶，芷若感激不盡，只是接下來恐怕就不能和你們同行了。」 

  「周姑娘，你要走？」莫聲谷聲音還有些虛，但中氣十足。 

  周芷若低笑了一聲，道：「我被丐幫的人抓走之前和無忌哥哥在一起，我突然不見，想必他也十分擔心，我想……去找他。」 

  「你一直和張無忌在一起？」宋青書瞪大眼睛，情緒激動。 

  周芷若輕輕「嗯」了一聲。 

  宋青書只覺內心酸澀，酸澀后似乎又有一簇火苗正要熊熊燃燒，但最終在周芷若清明的目光中漸漸平息。 

  「你和無忌在一起？」莫聲谷激動道，「那無忌他還好嗎？」 

  周芷若笑道：「莫七俠放心，無忌哥哥很好，他還找到了謝遜前輩，只是前段日子謝前輩被人抓走下落不明，無忌哥哥為了找人很是著急。」 

  莫聲谷放下心來，道：「知道他沒事，我也就安心了。」 

  「芷若。」宋青書壓著情緒，但仍舊顯得有些急切，「你跟我們回武當吧，你一個人在外很危險，如果再遇到陳友諒怎麼辦？」 

  莫聲谷贊同道：「是啊，周姑娘。我看不如你跟我們一起走吧，這樣也好有個照應，至於無忌那邊，你告訴我他在哪裡，我們讓人給他遞個消息。」 

  周芷若搖頭：「不用了，我必須要去找無忌哥哥。」 

  「芷若。」宋青書面露擔憂與一絲怒意。 

  周芷若知道宋青書心裡難受，但她能為他做的不多。 

  「宋師哥，有些話我想跟你說。」她看向宋青書，然後起身往茶肆外走去。 

  宋青書有些猶豫，莫聲谷看了他一眼，道：「去吧，去說清楚，我在這裡等你。」 

  「嗯。」宋青書點了點頭，提劍跟著走了出去。 

  鎮上的街道行人不算多，不過商販倒是不少，周芷若走到一個賣扇子的小攤前停了下來。 

  「宋師哥，你看這把扇子怎麼樣？」周芷若拿起一把扇子側身問宋青書。 

  這扇子的扇骨用料並不算好，但勝在製作技藝精巧，扇面上的河清海晏圖甚是大氣。 

  「還不錯。」宋青書客觀評價道。 

  周芷若笑了笑，問了老闆價錢，但因她身上並沒有什麼銀錢，便說把自己頭上的一支銀簪給老闆換扇子。 

  「哎，你這是幹什麼？」宋青書伸手按住周芷若遞出去銀簪的手，「這扇子雖然不錯，但也不值這麼多錢啊！」 

  「我覺得值就行了。」周芷若撥開宋青書的手，遞到老闆面前，老闆接過，笑呵呵道：「姑娘，這扇子不值這麼多錢，不過看你誠心想買，那我就再送你一把好了。」 

  「不用了。」周芷若拒絕，「這一把就是最好的。」 

  說完，周芷若拿過扇子。 

  宋青書見已成定局，十分惋惜，但說什麼也都晚了。 

  「宋師哥，給。」周芷若忽然把扇子遞到宋青書面前，宋青書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你要把它送給我？」 

  「當然。」周芷若拉過宋青書的手把扇子放在他手中，然後說道，「宋師哥，這扇子或許在別人眼中不值什麼錢，但在我看來卻是十分雅緻大氣，就好像宋師哥一樣，你在我心裡一直是個君子，聰慧過人。」 

  宋青書手指摩挲著扇骨，心中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劃過。 

  「原來這就是你心裡的我。」 

  「宋師哥，你一直都很好，對我也很好，我很感激。」 

  「僅僅是感激嗎？」 

  「對不起。」周芷若道。 

  宋青書輕聲一笑，道：「是因為張無忌嗎？因為他比我強？」 

  「不是。」周芷若回答的乾脆，「宋師哥，感情的事，並非誰強誰弱就能分出勝負的，事實上，情之一字在於心，就好像有人喜歡荷花，有人卻喜歡桂花，每個人的喜好都是不同的，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周芷若的話雖然婉轉，但聰慧如宋青書又怎麼可能聽不明白？ 

  「所以，你是想說，你只是不喜歡我。」 

  「宋師哥，你值得一個全心全意只喜歡你的姑娘。」 

  周芷若語氣鄭重，神色嚴肅。 

  宋青書卻忽然笑了。 

  「芷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可就像你說的，每個人喜歡的都不一樣，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只喜歡你。」 

  「宋師哥……」聽到這話，周芷若有些急了。 

  「你聽我說完。」宋青書知道周芷若還想再勸，打斷她說道，「我無法勉強你喜歡上我，但你也不能勉強我不喜歡你。所以芷若，你不用再勸我了。」說著，他晃了晃手中的扇子，「謝謝你，這把扇子我會好好收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