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山
“芷若，為師將本派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你可知道？”
周芷若麵色沉靜，道：“弟子知道。”
滅絕道：“你天賦異稟，又聰慧過人，但你骨子裏執拗太過，自尊太強，為師怕你因此會誤了自己。”
周芷若沉默著沒說話，她的確執拗，自尊過強，即便在桃花島待了幾十年也沒能讓她的性子改變，所以後來她才會去尋黃衫女與之一戰。
但在峨眉山的這幾年，她一直都刻意提醒著自己遇事不要太過執拗與強勢，行事作風已經壓了許多，沒想到還是讓師父給看出來了。
“明日下山，你便好好散散心吧，或許沒有這些擔子壓在你身上你會好一些。”滅絕師太如是建議，周芷若心中感動，道：“是，弟子知道了。”
出了祠堂，周芷若又去廚房拿了些剩下的飯菜去了後山。
清湖旁，小魚兒正在練習彈指神通，周芷若在遠處看著，發現他的準確度已經提高了不少。
“小魚兒。”周芷若叫住小魚兒，提著食盒走近他說道，“吃飯了。”
小魚兒笑嗬嗬的在一個石頭上坐了下來，等著周芷若打開了食盒便拿起碗筷吃了起來，他吃東西時從不肯端正的坐好，歪歪斜斜的，卻極有魅力。
周芷若看著小魚兒吃飯時的模樣，柔聲道：“明日我要下山一趟，你也跟我去吧。”
小魚兒吃飯的動作未停，隻是麵露高興之色：“明天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山下都有什麽好玩的？”
周芷若道：“天亮就走。”
小魚兒笑道：“好啊。”
……
第二天天還未亮，周芷若便起了床，收拾好後拿了劍，帶上采買冊子和銀兩，又在馬棚牽了一匹馬，然後便踏著將歇的月光下了山。
半山腰上，小魚兒倚靠在一棵樹旁，伴著細碎的星光等著，周芷若緩緩的踏馬而來，穿過山林間的層層霧氣，最終停在了小魚兒身前三丈處。
“走吧。”周芷若語聲淡淡，秀眉微蹙，似有輕憂。
小魚兒點點頭，走過去拉過韁繩替周芷若牽馬，往峨眉山下的鎮子走去。
峨眉山下的鎮子雖不繁華，卻也熱鬧的很，集市上來來往往的人們臉上神采各異，但大都笑意盈盈，看起來對自己的生活很滿足的樣子。
小魚兒這是第一次走出峨眉山，難得呼吸到外麵的煙火氣，此刻他的臉上全是笑。
周芷若勒停了馬，道：“小魚兒，我還有事要辦，不若就此分開，兩個時辰後，我們在鎮東的如意茶館會合。”
小魚兒正想自己逛逛，聽到周芷若這麽說自然是答應的，於是笑嘻嘻道：“好啊，我走了。”說罷，小魚兒轉身便走入了人群，周芷若看了眼他的背影，也騎馬走了。
峨眉派采買東西向來都是有固定的地方，周芷若依著冊子上的地址一一去過，說了要的東西，付了定金，他們自會找人把東西送去峨眉，至於師姐們想要的東西，她也一並托人送去了峨眉。
做完這些事情後，已經花去了周芷若一個多時辰的時間，現在距離與小魚兒會合的時間還剩不到一個時辰。
周芷若騎馬又在集市上逛了一會兒，半個多時辰後，她去了鎮東的如意茶館。
小魚兒還沒過來，周芷若要了兩杯清茶，一邊喝茶一邊等著，茶館裏的男人看她一個年輕小姑娘生的漂亮，想要與她親近，但看到她桌上放了一個包裹，包裹旁邊有一柄峨嵋派的劍，心中的欲念便偃旗息鼓了。
在峨眉山的地界上，許多村莊都接受過峨嵋派的幫助，他們這一方的安定還要依靠峨嵋派，誰人又敢輕易得罪峨嵋派的人呢？
周芷若就這樣安安靜靜，風平浪靜的等了半個時辰，小魚兒還沒有過來，她看了眼桌上的包裹，裏麵裝的是她給小魚兒買的新衣服，但她隻拿了劍起身走了。
曾經，麵對突然出現在峨眉後山的小魚兒，她有過提防，有過試探，但相處的時日久了，她開始慢慢的看清楚了小魚兒。
小魚兒的來曆或許有些蹊蹺，但他的善良和純真是做不得假的，隻是從小生活的環境導致了他的“壞”，所以她想教他，讓他少走一些彎路。
但她知道，小魚兒這幾日的乖覺隻是無奈之舉，在小魚兒的心裏，他無時無刻都在想著逃離她，今天這樣好的機會，他果然牢牢的抓住了。
走出茶館，周芷若並不打算立刻回峨嵋派，師父說讓她散散心，那她便好好的放鬆一回。
在路邊隨意吃了一碗麵當做午飯，周芷若策馬去了一處偏遠的村落，她行過小橋流水，路過嬉戲人家，看到親人和樂、孩童天真，心中一股暖流滑過。
最後，她將馬兒栓在了村外小溪旁的一棵柳樹上。
這裏地處偏僻，人跡罕至。
小溪上有一座小木橋，橋下流水孱孱，清涼之氣撲麵而來。
周芷若此時的心情已經輕快了不少，她看這四下無人，又想著走累了腳上出了些汗，於是脫了鞋襪坐在小木橋上，清涼的溪水掠過她白皙晶瑩的雙足，粼粼的波光在她身上不停閃爍。
此刻的周芷若好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子，輕靈脫俗，純美誘人。
她在溪水邊待了許久，一身冷傲之色被溪水滌蕩了些許，再站起來時，神情中竟多了一絲恬淡之氣。
周芷若穿好鞋襪，牽了馬兒，策馬離開了村落。
她該回峨嵋派了。
傍晚的餘暉灑進峨眉山中，使得山中每一棵草木都鍍上了一層暖光，周芷若牽著馬兒信步而走，姿態靈動飄逸，給人一種剛剛好的美好的感覺，那是一種心被裝滿了的、愉悅的感覺，這種感覺若多一分便覺得熱烈，少一分便覺得清冷，隻有現在這樣才是最合適、最讓人舒服的。
半山腰上，小魚兒還是倚靠在那一棵樹旁，他披著滿身的餘暉，嘴角一抹淡淡的笑意讓人無法抗拒。
周芷若停了下來，看向小魚兒身上多的那一個包裹，微訝之後緩緩笑了起來，天上的雲霞因她這一笑竟黯然失色。
這是她第一次在小魚兒麵前這樣笑。
“師父，你給我買了衣服怎麽不一起帶回來？”小魚兒看著周芷若，笑著問道。
周芷若走近前去，也笑著問道：“怎麽在如意茶館不見你人？”
他們兩個都是極為聰明的人，此刻是什麽情況沒人比他們更清楚的了，一個在試探，另一個猶豫之後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他們兩人相視一笑，而後像下山時那樣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