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算太晚
夕陽西下，餘暉透過叢林，落在沼澤水麵，反射出瑰麗色彩。
兩道人影立於巨石之上，神色緊繃，揮汗如雨。
鮮血浸濕了衣衫，汗液從額頭流進眼角，那般感覺難以形容。
長孫蘭若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用衣袖擦幹手中的血汗，但這種辦法，早已經無濟於事。
刀柄上傳來的滑膩之感讓她覺得難受至極，衝天的血腥味更是讓人直欲嘔吐。
最重要的是，她全身酸痛不已，雙股顫顫，兩條手臂接近脫力。
整整一個時辰，她不知道自己揮出了多少刀。
反正沼澤毒鱷的殘肢斷臂，已經在巨石周圍堆起了一座小山。
戰鬥比想象中更加艱難。
即便是一階毒鱷的鱗甲，也堅硬得堪比金石，一刀下去，若是不用上內力，根本難以切開對方的防禦。
為了更有效率的斬殺這些一階沼澤毒鱷，她不得不使用內力。
正如方雲所說，僅僅是淬骨境武者的她，內力底蘊的確不支持那樣浪費。
早在一刻鍾之前，她的內力便已經消耗一空，之所以能夠堅持到現在。
除了吞服了兩次回氣丹之外，更多是意誌力，和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在支撐著她。
微微側頭瞄了一眼身後的方雲，長孫蘭若的俏臉之上浮現出茫然不解來。
同為淬骨境武者，憑什麽方雲能夠支撐到現在啊？
對方一次丹藥都沒有吃過，而且還是赤手空拳，到得現在，這個家夥轟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腳，都蘊含著強大的內力。
她不敢相信，方雲的內力底蘊居然如此驚人。
要知道，在同齡人之中，她的基礎已經算是極為紮實了，就連師尊也不時誇讚她的強大天賦。
可跟方雲比起來，她似乎遠遠不如。
最關鍵的，僅僅使用肉身作戰的方雲，擊殺沼澤毒鱷的數量，一點兒也不比她少。
“這家夥，怎麽能做到這種程度，不對，他一定有特殊的回複內力的技巧。”
“要不然，就是趁我不注意，偷偷吃了丹藥。”
她心中猜測著。
此時，一頭沼澤毒鱷撲了上來，長孫蘭若這才驚覺自己走神，想要舉刀防守，然而時機有些太晚了。
沼澤毒鱷的長吻，咬向了她纖細的持刀右臂。
咬了咬牙，長刀被她甩到左手，準備以犧牲一條右臂為代價，將這毒鱷擊殺。
隻是那樣一來，她真的還有餘力對付毒鱷王嗎？
因為自己的失誤，很可能兩個人都要死在這沼澤小島上，身後這家夥，一定恨不得吐她口水吧！
但就在長孫蘭若萬念俱灰之時，麵前的沼澤毒鱷卻砰的一聲化為了碎肉，漫天血雨紛飛，腥臭血液濺到了她的臉上。
方雲一言不發的收起右拳，臉上毫無表情。
一記撐錘，再度令得他體內積攢的內力消耗一空。
不過好在，他有八荒神訣，可以無時無刻補充內力。
隻不過這樣消耗心神，實在是太傷了。
他的狀態，比長孫蘭若想象中還要糟糕許多。
肉體上的傷勢倒是其次，精神上的過度使用，才是大頭。
方雲隻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裂開了。
“集中一些……”
方雲提醒了一句，便又轉身對付起自己身前的毒鱷來。
長孫蘭若抿著嘴唇，雙眼隱隱有著水霧滲出。
剛才方雲收拳之時，她分明看到，前者的手背上已經是皮開肉綻，隱隱可見白骨，那般血肉模糊的景象，隻看一眼，便覺得觸目心驚。
最讓她覺得意外的是，對方不但救了自己，竟然還沒有罵她。
這和他先前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
“他一定很痛吧？”
長孫蘭若不敢再去看方雲，眼淚卻不爭氣的從眼角滑落下來。
她自幼被父母送去大都，成為了師尊的親傳弟子，與其他人競爭，得到教派聖女之位。
她一貫表現得冷漠強勢，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那不過是偽裝而已。
一個連兔子都舍不得殺死喂給寵獸的女子，怎麽可能真正冷血無情呢？
“方雲，若真能活下去，我長孫蘭若定為你擺酒賠罪……飲滿百杯！”
在莫罕帝國，兩人之間若有前嫌，擺酒賠罪，並罰飲百杯，是至高的道歉禮節。
戰鬥，仍舊在持續著。
直到落日餘暉完全消逝，兩人方才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因為一階沼澤毒鱷，已經全部死光了。
兩名淬骨境武者，合力斬殺百頭一階妖獸，無論放在何處，都堪稱是壯舉。
若是在平常，他們大可以拿著戰利品炫耀功績，乃至領取賞錢。
可這是在連雲深山中的無人沼澤地帶。
除了一階妖獸之外，還有一頭二階的毒鱷王。
沒有退路可言，結果隻有兩種。
殺死毒鱷王，或者被毒鱷王殺死。
“呼……”
一男一女，喘息粗氣，在寂靜周遭顯得格外清晰。
異地相處，光是聽聲音，很容易讓人生出旖旎之感。
可眼下，二人隻覺得無比難捱。
長孫蘭若已經堅持不住了，她完全脫力，甚至顧不上自己的好勝心，整個人靠在了方雲的身上。
若不這樣做，她便隻能一屁股坐在血漿裏了。
方雲同樣力竭，隻不過還有站著的餘力。
他能夠感覺得到，身後的女子，全身上下每一處都在顫抖。
她似乎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
“沒想到，這就頂不住了嗎？”
方雲有意的刺激著對方。
長孫蘭若連反唇相譏的力氣都沒有，隻是微微搖了搖頭。
意識到前者並不能看到之後，她便盡力張開嘴唇說道：
“你這家夥，到現在還有力氣嘲笑我啊？”
“不過……可惜的是，咱倆似乎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你很強……我說真的。”
“反正都已經承認不如你了，我告訴你一件事情吧，是真話……”
“我追下懸崖，本來是想救你的，其實我真沒想過害人……”
“那顆所謂的“毒藥”，也隻是一枚普通的陳皮丹而已。”
方雲完全怔住了，他從未想過，事情的真相居然如此。
不過現在知道，好像還不算太晚。
轉過身，他拍了拍長孫蘭若的手臂，將對方攙扶著坐下。
“你先休息，給你一刻鍾的時間恢複體力。”
“在這之前，我絕不會讓那家夥靠近這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