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夏妃獻計
楚月吟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的上午了。她一睜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淡紫色紗帳,而是明黃色的紗帳,先是疑惑了一下,隨即意識到隻有皇帝的寢殿可以使用明黃色的紗帳,不禁瞪大了眼睛,顫抖著掀開薄被。雖然不是寸縷皆無,但是,身上穿的明明不是昨夜的衣裳。
難道昨夜被宇文驊乘機占了身子?楚月吟心亂如麻,隻想著要趕緊離開乾清宮。她穿上繡鞋,站起身剛要走,突然覺得一陣眩暈襲來,不由地跌坐在床榻上,一手撐床,一手扶額,閉上了眼睛。
銀巧聽到聲音,走了進來,見楚月吟醒了,欣喜地上前扶住她。
“小姐,你得了傷寒,龐太醫囑咐一定要臥床休息的。”
楚月吟緩緩睜開眸子,“銀巧,本宮……為何會睡在……龍床上?”
銀巧道:“小姐,你不記得了嗎?昨夜你的手臂脫了臼,又淋了雨,暈過去了,皇上就把小姐抱了進來,還召了龐太醫和沫璃醫女過來為小姐診治,後來小姐就睡在了這裏。”
“那本宮身上的衣裳是……”
銀巧恍然大悟,明白了楚月吟的擔憂,連忙解釋道:“小姐的衣裳是銀巧換的,衣裳是皇上命人去坤寧宮取來的。昨夜皇上抱小姐進來放在床榻後就出去了,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再來過。”
楚月吟悠悠鬆了一口氣,抓住銀巧的手,道:“銀巧,謝謝你!”
“小姐,”銀巧突然哽咽起來,“請小姐以後不要再傷害自己了,昨夜,銀巧看到小姐昏迷不醒的樣子,不知道有多害怕,害怕小姐會一直沉睡,再也……”
“傻丫頭,本宮不是沒事嘛,而且皇上也答應了放本宮出宮。”楚月吟淡淡一笑,輕聲安慰銀巧。
“小姐說的是真的嗎?我們真的可以出宮了?”銀巧有點不敢相信。
“真的!”楚月吟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加大,“銀巧,快說幾句話來祝賀小姐我終於可以逃出深宮,恢複自由。”
銀巧連忙道:“恭喜小姐,賀喜小姐!小姐終於可以和皇甫王爺,不,是和太子爺雙宿雙棲了。”
楚月吟臉上一紅,作勢要去打銀巧,“你這丫頭,亂講話,誰說我要嫁給他。”
銀巧輕易地躲開楚月吟的手,嘟嘴道:“難道小姐不想?小姐說老實話,到底想不想嫁給太子爺?快說,想不想?”
楚月吟羞澀地低下頭,半天才低聲道:“想。”
主仆兩人不知道,宇文驊悄悄走進寢殿,靜靜地站在外室,聽到了她們之間的談話。掩在袍袖下的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直至指關節泛白。過了片刻,他轉身離開,沒有驚動內室中的楚月吟和銀巧。
宇文驊出了寢殿,看著站在廊下、捧著聖旨的墨羽,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墨羽可以進殿傳旨了。他原本想著在墨羽宣讀聖旨前嚐試讓楚月吟回心轉意,如今看來已經不需要了。
宇文驊出了乾清宮,遣走身後正要跟上來的的侍衛和宮人,一個人隨意地走了半天,不知不覺來到了一處宮殿。他抬頭看著殿門上方牌匾的“霽雪宮”三個大字,猶豫了一下,還是強打精神,邁步走了進去。
“臣妾參見皇上!”夏憐雪正在庭院裏賞花,看見宇文驊出現,連忙欣喜地躬身行禮。
“雪兒平身!”宇文驊上前攙扶起夏憐雪。夏憐雪順勢把柔軟的身子靠在宇文驊的懷裏,把螓首貼在他的心口位置。
宇文驊攬住夏憐雪的柳腰,半天沒有說話。在一旁伺候的秋雁見狀,機靈地把其餘的宮人帶走了。庭院中隻餘偎依在一起的兩人,一個身穿明黃色龍袍,一個身穿淺紫色宮裝,一個豐神俊雅,一個楚楚動人,遠遠望去是多麽令人豔羨的一對神仙眷侶。
半晌之後,夏憐雪抬起頭來,伸出柔荑去撫宇文驊眉間的皺紋,“皇上有煩心事,不妨說出來讓臣妾為皇上分憂。”
宇文驊默然。
夏憐雪輕歎,“皇上不說,臣妾也知道,皇上是為了皇後娘娘之事煩惱。”
“雪兒你……”宇文驊一驚,正要說什麽,被夏憐雪用柔荑擋住口。
眸光閃了閃,夏憐雪幽幽地道:“雖然臣妾希望能與皇上一生一世一雙人,但是臣妾也知道皇上既為九五之尊,便不可能隻娶臣妾一人。而且,皇上雖為帝王,可畢竟也是血肉之軀,有愛,有恨,有七情六欲,與皇後娘娘相處久了,對她產生好感是很自然的事。”
宇文驊心裏暗道:何止是好感,簡直就是已經泥足深陷了。
夏憐雪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宇文驊的神色,繼續道:“皇上日理萬機,沒有太多時間陪伴皇後娘娘,才會被皇甫彥趁虛而入。如今他走了,皇上可以趁這個難得的機會挽回皇後娘娘的心。”
宇文驊看著夏憐雪,“雪兒,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
“皇上,皇後娘娘和皇甫彥素來走得很近,有時還旁若無人在禦花園裏散步、品茗,宮中早就已經風言風語了,隻是礙於皇後娘娘的強勢,無人敢張揚。”
宇文驊眸光瞬間變暗,黯然道:“吟兒接近皇甫彥,是朕授意的。”如今看來,這是他此生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了。
夏憐雪訝異地道:“這些都是皇上授意的?可是……可是臣妾分明覺得皇上對皇後娘娘情深意重,怎麽會願意將她拱手讓人?”
宇文驊喃喃地道:“朕當然不願意。可,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朕也無能為力。”
夏憐雪微微低下頭,眸中快速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她“思索”了半天,抬起頭凝視著宇文驊的眼睛,道:“如果皇上不願意放棄皇後娘娘,臣妾可以想想辦法,幫皇上奪回皇後娘娘的心。”
“真的?雪兒有辦法?”抱著夏憐雪的手臂瞬間收緊,眸子一掃黯然的顏色,閃閃發亮。
夏憐雪神情一黯,心道:皇上你是真的不懂臣妾的心嗎?世間哪裏有女子會心甘情願幫自己的夫君去追求別的女子的?她整了整臉上的神色,道:“臣妾有辦法,隻是這辦法過於凶險,皇上未必肯。”
“你快說,是什麽辦法?隻要能留住吟兒,朕願意嚐試。”宇文驊心急地追問。
夏憐雪心中更是不悅,頓了一頓,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臣妾聽說皇上已經命墨羽擬旨廢後了。”
“是的。”宇文驊沒有去想夏憐雪為什麽會知道這道廢後的聖旨,隻以為宮中沒有密不透風的牆,她是從別處聽來的,卻沒有想到墨羽本不是個愛嚼舌頭的人,聖旨一刻未宣讀,他都不敢將如此重大的事情泄露出去。而宇文驊想著事情或許會有回旋的餘地,所以並未在今日早朝宣讀聖旨。
滿朝文武無人知曉此事,後宮中除了宇文驊自己、楚月吟、墨羽和今早才得知此事的銀巧,應該無人再知道了。可宇文驊的心思沒有放在這上麵,因而錯過了仔細思量的機會,以致將來後悔不迭。
“臣妾以為,隻要皇後娘娘認識到皇甫彥對她不過是虛情假意,便會回心轉意,重投皇上的懷抱。”夏憐雪靠在宇文驊的懷裏,將自己的辦法細細說了一遍。
宇文驊有些猶豫,“這樣可行嗎?萬一皇甫彥真的來了,那朕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反倒成全了他。”
夏憐雪笑道:“隻要皇上派重兵守住四個城門,在城內放多些暗探,一發現皇甫彥的行蹤立即將他控製住,找個地方好好款待他,等一切塵埃落定,皇後娘娘回了皇上身邊,皇上再去向皇甫彥陪個禮,說幾句軟話。到那時,他就算要發難也晚了。”
宇文驊道:“雪兒,若這辦法真能讓吟兒回朕身邊,朕一定重重賞賜於你。”
夏憐雪嫣然一笑,“臣妾不求回報,隻要皇上開心,臣妾便開心。”她心裏暗暗冷笑:隻要在其中做些手腳,讓楚月吟再也沒有機會回宮,那皇後之位便是她夏憐雪的囊中之物了。
乾清宮中,楚月吟接了廢後的聖旨,本想立刻出宮回楚府,可是墨羽又傳了宇文驊的口諭,讓她暫時留在宮中養病,仍住在坤寧宮,直至身子康健後才出宮。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想到不知道被關在哪裏的北溟玉,楚月吟還是接受了宇文驊的安排,遵旨回了坤寧宮。
當夜,宇文驊駕臨坤寧宮。楚月吟還未來得及開口求情,就聽到宇文驊提出要與她打一個賭。
楚月吟疑惑地問道:“皇上要與民女打什麽賭?賭注又是什麽?”
宇文驊一聽楚月吟的自稱,眸光暗了暗,道:“繡樓選婿,賭皇甫彥對你是真情還是假意。至於賭注嘛,朕封你為月華公主,你要是贏了,就可以以藏淵國公主的身份成為皇甫彥的太子妃;你要是輸了,朕收回公主的名號,重立你為朕的皇後,這之後,你必須忘掉皇甫彥,你的心裏隻能有朕一人。”
楚月吟大駭,沒想到宇文驊竟然還沒有死心,白天剛下了廢後的聖旨,夜晚卻要用這種方法重新將她禁錮在深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