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推下碧淵池
楚月吟順著肖萍的手指望過去,什麽也沒有看到。她奇怪地問道:“什麽也沒有啊。你到底讓本宮看什麽?”
“就在那裏!”肖萍語氣很篤定,仿佛楚月吟錯過了什麽值得看的東西。
楚月吟不知不覺地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池邊一尺的地方,全神貫注地盯著對岸,還是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她正要回頭,背部猛地被一道極大的力道撞擊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衝去。
楚月吟“啊”地驚呼出聲,尾音嫋嫋飄浮在碧淵池的上空,可人已經瞬間落入碧淵池中,擊碎了池麵上的薄冰,掉進了冰冷的池水裏,迅速向池底沉下去。
楚月吟的第一感覺是冰冷,第二感覺是刺骨的冰冷,然後才意識到她被肖萍推下了碧淵池。楚月吟連忙屏住呼吸,在腳觸到池底的時候,用力蹬了一下池底,借著那股反向的作用力向池麵遊去。
眼看就要升到水麵了,身上的加厚錦袍和雪狐披風已經吸飽了池水,越來越重,將楚月吟徑直往下拖去。楚月吟暗道不好,伸手去解披風,可是柔荑被凍僵了,抖得厲害,加上心慌意亂,怎麽也解不開披風的帶子。
難道要命喪於此了嗎?楚月吟身上所有的溫暖被冰冷的池水帶走了,力氣也緩緩地流逝著,死亡的恐懼像一雙黑暗的翅膀,大張著,撲向她。
楚月吟睜大了眼眸,不甘心地越過清澈的池水看著明亮的天空。今日的天氣真好啊!藍瑩瑩的天空中沒有一絲的雲彩,沒有飛鳥。可她,卻要在這樣明媚的日子裏永墮黑暗。
這樣死去真難受,倒不如一劍來的痛快。劍?楚月吟突然想起隨身攜帶的短匕,希望和力量好像回來了一些。她掙紮了一下,可是沉得更快。
掙紮隻會加快沉溺的速度,卻對擺脫困境一點幫助也沒有。楚月吟意識到這一點後,放鬆身體,盡可能地保持仰位,使頭部後仰,減慢下沉的速度,素手則伸到懷裏取出了短匕。
就在楚月吟費盡所有力氣用短匕割斷披風帶子的時候,池水上方突然出現一道陰影,遮住了投射向水底的光線。平靜如鏡的水麵在一瞬間被打破,有人跳進了碧淵池,向楚月吟遊來。
那人遊到楚月吟的身前,見她意識仍然清醒,連忙做了一個手勢,讓她放鬆,把接下來的事交給他。
皇甫彥,再一次來救她了!楚月吟已經無力回應,對皇甫彥眨了眨眼睛,示意她明白。皇甫彥這才遊近楚月吟,貼上她的唇,把口中的氣度給她,然後帶著她一起向上遊去。
隨著“嘩啦”的水聲,兩人衝開池水的禁錮,破水而出。楚月吟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心中升騰起重獲新生的喜悅和……感激。
“小姐……”銀巧站在岸上緊張地朝水底張望,見楚月吟露出水麵,麵露喜色。
等楚月吟稍稍喘過氣來,皇甫彥趕緊帶著她往岸上遊。楚月吟在孫鋆和銀巧的幫助下上了岸,冷得直打哆嗦。皇甫彥接過孫鋆手上的錦袍,裹住楚月吟濕透了的身子,又將黑貂披風也一並披在她的身上。
孫鋆眸光閃動,快速解下自己身上的衣袍,遞給皇甫彥。皇甫彥沒有說話,接過穿在了身上。
“皇後娘娘,彥馬上送你回坤寧宮。冒犯了!”皇甫彥說完,攔腰抱起楚月吟,向坤寧宮的方向飛奔而去。
銀巧正想跟上去,可是不過一眨眼的工夫,皇甫彥和楚月吟就已經不見人影了。銀巧著急,回頭看孫鋆站著不動,連忙問道:“你不去嗎?”銀巧知道以自己的力氣根本無法追得上皇甫彥,想著孫鋆能否捎她一程,可她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哪裏好意思問出口。
“我不去了。我還要押這個宮女去見皇上。”孫鋆從身後拉過被點了穴道的肖萍。
“小姐好心幫你,你竟然推她下水!我……我要打死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銀巧一見肖萍,頓時火冒三丈,衝上去抬起手,一個巴掌用力扇了過去。
銀巧不是那種氣焰囂張、仗勢欺人的人,即便她是皇後身邊最寵信的貼身侍女,平日裏待下麵的宮人也是極好的。可是麵對把楚月吟推下碧淵池的肖萍,銀巧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鎮定了,她甚至覺得一巴掌已經是寬待肖萍了。
到了此刻,銀巧仍心有餘悸,差一點,她就失去小姐了。要不是她在半路遇見皇甫彥和孫鋆,說了肖萍扭到腳的事,被皇甫彥發現事有蹺蹊,及時趕了過來,救起小姐,那麽肖萍就可能得逞了。
就在此時,從樹叢中走出一名身穿藏青色侍衛服的男子,對著孫鋆拱手道:“孫侍衛,請把此人交給我,我帶她去麵見皇上,由皇上處置。”
孫鋆看了看這名男子,從身形上認出他就是時常躲在楚月吟附近保護她的暗衛,便將一側臉蛋紅腫著的肖萍交給了他,然後和銀巧一起趕回坤寧宮。
當他們剛到坤寧宮大門外的時候,皇甫彥從宮裏走了出來,蹙眉看了銀巧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趕緊回去照顧楚月吟,他自己則帶著孫鋆回頤和軒沐浴更衣。
楚月吟受驚不小,又在冰冷刺骨的池水裏泡了好一會兒,因此當銀巧進入寢宮時,她正抱著錦被瑟瑟發抖。子夏正領著幾個宮女往銀炭爐裏一個勁地添加銀炭,浴室裏也嘩嘩地放著溫熱的浴水。
不待浴水放滿整個浴池,楚月吟已經堅持不下去了。銀巧讓宮女們趕緊退了出去,扶著楚月吟進了浴室。沐浴完後,楚月吟的身子終於暖和了過來,一直緊蹙著的柳眉終於緩緩放開。
銀巧這才鬆了一口氣,把楚月吟扶出浴室,扶到床榻邊坐著,喂她喝了一碗驅寒的薑湯。楚月吟躺下,很快就睡著了。可是楚月吟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就開始咿咿呀呀地說起夢話來。
銀巧發覺不對勁,走到床榻邊坐下,用手背探了探楚月吟的額頭,頓時被嚇了一大跳。因為楚月吟的額頭此時滾燙得好像剛剛燒開的水,雙頰則紅得好像要滴出血一樣。
不好,小姐得了傷寒,還發起了高熱。銀巧疾步走到殿門處,打開門對著院子裏連聲喊道:“子夏……子夏……子夏……”
“哎,來了,來了……”子夏從院子旁的一間屋子裏出來,小跑著來到銀巧麵前,“銀巧姐姐,什麽事喚得這麽急?是不是銀炭不夠了?”
銀巧低聲道:“子夏,你趕緊去請龐太醫過來。還有,找個人去稟報皇上,就說皇後娘娘病了。”
“皇後娘娘她……”子夏還想問,可是銀巧已經轉身回去,並且把殿門關上了。子夏連忙喚了一個宮女和她一起出去,邊走邊吩咐那宮女去稟報皇上,她自己則小跑著去了禦醫院,請來了龐太醫。離開禦醫院的時候,子夏看到沫璃醫女,幹脆把她也叫上了。三個人坐著禦醫院的馬車很快就到了坤寧宮。
龐太醫和沫璃醫女進入寢殿的時候,宇文驊已經坐在了床榻邊,正用雙手握著楚月吟的柔荑,皺緊眉頭看著她額頭上那刺目的濕毛巾。
楚月吟昏昏沉沉地躺在床榻上,感覺到有人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想睜開眼眸看看是何人,可是眼皮很沉,怎麽也睜不開。她感覺到手臂被平放到了床榻上,緊接著幾根略微冰涼的手指貼在了皓腕上。
楚月吟的意識一會兒模糊,一會兒清醒。她不知道把脈的手指何時鬆開了她的皓腕,隻依稀聽到有人交談,大致是說皇後娘娘受寒加上驚嚇,發起了高熱,但幸好無大礙,吃過退熱的藥,再臥床休息幾日便會好的。
宇文驊問了楚月吟的病情,吩咐龐太醫立刻開藥方後,回到床榻邊坐下,再一次把楚月吟的柔荑握在手中。
“皇上,藥方已經開好,臣告退。”龐太醫躬身行禮,退了下去。
“小的告退。”沫璃醫女緊隨著行了禮,將龐太醫的醫箱背上,正要退下去。
“沫璃,你留下。”宇文驊沒有回頭,一臉擔憂地看著楚月吟通紅的臉頰。
“是。”沫璃將龐太醫的醫箱交給子夏,“你跟龐太醫去禦醫院按方揀藥,速去速回。”
“是。”子夏接過醫箱,跟在了龐太醫的後麵。
“沫璃,這裏交給你。”宇文驊放開楚月吟的柔荑,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招手把銀巧喚到身前,一臉陰沉,“說吧,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銀巧低著頭,把碧淵池邊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宇文驊越聽臉越黑,當聽到銀巧說肖萍被暗衛帶去見他之後,濃密的眉毛緊鎖在一起,因為,他並沒有見到這個肖萍。難道……
“無邪,出來!”宇文驊突然低吼一聲。
……
如果是往常,無邪一定會立刻出現,跪在宇文驊的身前,可是……房中依舊隻有躺在床榻上的楚月吟、在床邊伺候的沫璃、坐在桌前的宇文驊和站在一旁的銀巧,沒有暗衛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