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紫色的眸子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其實隻不過一瞬間而已。氣氛突然變得很奇怪,侃侃而談的文暉察覺到什麽,停下了話語,疑惑地看著表情怪異的楚月吟和皇甫彥。
殿內一片寂靜,無邊的沉默,難言的壓抑……
“咳、咳、咳……”這一次,“咳嗽”的人不是楚月吟,而是懷抱古琴的孫鋆。
孫鋆站在桌旁,對著已然瞬間清醒的皇甫彥朗聲道:“公子,龍嘯琴拿來了。”他邊說邊不著痕跡地給了楚月吟一個怒目。
楚月吟沒有理會孫鋆,強裝鎮定地抬手拉高宮裝的衣領,掩去掐痕。她剛才隻是不經意地露出了宇文驊留下的掐痕,並非刻意為之。此時,她有些後悔,今日不該來頤和軒,不該讓皇甫彥看到宇文驊對她施暴的證據。
楚月吟相信皇甫彥不會到處宣揚她頸項上的痕跡,但還是自責自己的不謹慎,若是讓其他人看到了,就會在後宮中激起軒然大波,讓人懷疑帝後的恩愛隻是一場自欺欺人的戲碼。同時,楚月吟也暗暗慶幸文暉沒有看到。如果文暉看到了,楚桓很快就會知道。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的楚桓聽聞此事一定會難過的。
“這就是龍嘯琴嗎?”文暉欣喜,他沒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可以見到失蹤了一百多年的龍嘯琴,小心地問,“皇甫公子,可以讓文某看一看嗎?”
“可以。”皇甫彥收回一直放在楚月吟身上的視線,從孫鋆手裏接過龍嘯琴,遞給文暉。
文暉雙手接過,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輕輕地撫摸著琴身上的龍形花紋,纖長的手指在琴弦上輕輕一撥,古樸優雅的聲音從琴身上悠然傳出。
“果然是龍嘯琴!”文暉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沒想到鳳鳴琴還有和龍嘯琴重逢的一日。”
文暉抬起頭來,“得寸進尺”地問道:“文某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可不可以和皇甫公子共奏一曲,以了卻先祖的心願?”
皇甫彥淺淺一笑:“可以。”
皇甫彥這一笑,楚月吟幽幽鬆了一口氣。剛才他的視線太過陰鬱,讓她怔坐在錦凳上,心裏好像壓上了一塊大石頭,不敢動彈,無處可逃。
皇甫彥命人在內院裏擺好桌椅,桌子擺上熏香,椅子放上軟墊,供楚月吟坐著欣賞雙琴合奏。皇甫彥和文暉則在草地上相向而坐,一人一琴,一同彈奏起膾炙人口的名曲《高山流水》。
兩種截然不同的琴音一起響起,一種渾厚優雅,另一種清越悠揚,合在一起卻顯得非常和諧。雖然是第一次合奏,但由皇甫彥和文暉這兩個琴藝了得之人彈奏出,竟配合得天衣無縫。
楚月吟靜靜凝聽,琴聲時而激揚,時而舒緩,她隻覺得自己一時仿佛立於高山之巔,山林鬱鬱蔥蔥,如入仙境;一時又好像置身於江河之上,波浪洶湧澎湃,流水浩蕩。
一場音樂的盛宴,一場極致的享受!楚月吟聽著聽著,情不自禁地沉浸在琴聲中,不能自拔……
恍惚之間,楚月吟看見皇甫彥向她翩翩走來,將她溫柔抱起,走進香氣襲人的內室,放在柔軟的床榻上,然後站起身準備離去。
“別……走!”楚月吟臉上浮現一抹羞色,她顧不上許多,伸出白皙的柔荑拉住皇甫彥的衣袖。上等雲錦製成的衣袍,有一種很柔軟的觸感。
皇甫彥輕輕拍著她的柔荑,笑得溫柔無比,“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此刻,他的笑容從眸底透出來,真誠而深情。
楚月吟得了他的保證,不舍地鬆開了抓著衣袖的柔荑,輕輕轉動著螓首,眸光緊緊追隨著他的身影。
皇甫彥說到做到,很快就回到床榻前,坐在床邊,拉低楚月吟身上宮裝的衣領,然後打開手裏拿著的一個罐子,將罐子裏的藥膏細細地抹在她頸項上的傷痕處。藥膏倏地滲進肌膚,帶來一股很清涼的感覺,讓疼痛感和炙熱感一下子減退了很多。
兩人的距離靠得很近。楚月吟看著低頭認真抹藥的皇甫彥,直直望進他的眼眸,片刻之後,她有了重大發現。
楚月吟輕輕撫著皇甫彥的臉頰,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的眸子很特別……是紫色的!”
皇甫彥一怔,斂了嘴角的笑意,抹藥的動作瞬間變得粗魯起來。
“嗯……”楚月吟吃痛,蹙起彎彎的秀眉,從唇邊溢出一聲呻吟。她沒有察覺皇甫彥的異樣,依舊沉醉在他眸子的那抹紫色裏,由衷地讚歎著,“真美,就像紫水晶一樣!”
“我喜歡你……的眸子!”
話音未落,楚月吟的櫻唇被一個柔軟溫熱的物體貼上。那是他的唇!
俊美無儔的男子再也忍不住,以吻封緘,堵住楚月吟喋喋不休的櫻桃小嘴,用舌尖輕輕勾畫著她緋色的唇線,從她微張的唇瓣間探進去,慢慢地加深這個吻,直吻得身下的楚月吟顫栗著拱起身子,想要更多。
紫色,美麗的紫色,無邊無際的紫色,籠罩住楚月吟,她在紫色的海洋裏漂浮、沉淪,不願醒來……
“小姐……小姐……”銀巧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漸漸地從模糊到清晰,直至近在耳邊。
楚月吟嚶嚀一聲,悠悠醒來,眸光所及之處,是熟悉的粉紫色香羅頂。
銀巧見楚月吟睜開眸子,欣喜地道:“小姐,你終於醒了!差點嚇死奴婢了。”
“發生了什麽事?”楚月吟眨了眨水眸,羽睫撲閃了幾下,坐了起來。
銀巧回道:“奴婢聽溫良說,小姐在頤和軒睡著了,因為車輦先回了坤寧宮,皇甫公子就用頤和軒的馬車送了您回來。”
在頤和軒睡著了?楚月吟輕撫額頭,香豔旖旎的夢境從眼前一幕幕閃過,就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素手很快地拉開衣領,手指輕觸到肌膚的那一刻,她怔住了。什麽也沒有!
楚月吟快速地掀開錦被下了床榻,走到銅鏡前,將衣領再拉開一些,露出頸項。原本白皙的頸項上,布著一圈暗紅的掐痕,甚至可以看到清晰的手指印,可是又痛又癢的感覺消失了。
楚月吟笑自己自作多情,虛幻的夢怎麽可能變成現實。可是,隻要她一閉上眼眸,就會看到那雙暗紫色的眸子,清晰無比,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