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我多問了。”容丹沒有回答，rak等了很久，兩人間陷入尷尬的沉默，rak把搜來的急救包分了容丹兩個主動退讓道。
”沒有！“容丹腦海裏想象的大金毛瞬間失去所有力氣失落的貼在地上，像一片薄薄的枯葉，容丹心本能疼了一下，腦子一熱飛速應道：”我說的是將來時。”
“嗯…嗯？”rak本來沒有仔細去聽，沉浸在自己的失落裏，聽到後半句才反應過來容丹的意思驚喜道，rak意識到自己表現的太外露，暗惱自己可能嚇到對方，又帶著幾分青澀，不知怎麽開口，嘴上像是抹了一層膠，黏得緊緊的，令他半個字也無法吐露。
又是一陣尷尬且冗長的沉默，不過這次的沉默裏充斥著曖昧氣氛。
彈幕刷得飛速飄過
［主播你看看周圍的粉紅色泡泡啊，你真想釣他？］
［樓上說得好難聽，什麽叫釣？你情我願呀。］
［原來頂頂是gay啊，精致且能說哈哈哈］
［其實這個rak人挺不錯的，本一米八大漢都有點心動了］
［槍法好又不代表人品好，是可以相處的對象］
［見麵就知道了呀，網戀也能奔現的］
［頂樓上］
［你們是不是都忘了，主播是偽音騙人啊！rak要是以為頂頂是姑娘，麵基那就是BE線路，反之，rak如果喜歡男生，也不會跟頂頂女號戀愛啊，都是BE線路。］
彈幕暫停了一瞬，水友聊天全是嘴炮，慫恿主播去麵基時誰也沒走心，被一頓分析後才意識到了問題核心，是啊，這是個死局。
一時連水友都有點不忍心了。主播騙人當然不對，但容丹的外表形象陽光可愛，像個沒心事的孩子，水友也不忍心讓他經受感情的毒打。
不過把另一塊顯示器關掉的容丹並不知道水友已經幫自己考慮好了，還在跟rak打遊戲。
兩人在艾倫格的草坪上奔跑著，耳機裏是遊戲人物踩落草叢時有節奏的沙沙輕響。
同rak在一起，容丹心情輕鬆，倒也不急於打破沉默，笑吟吟的跟在他身後。
噠噠噠，埋伏槍聲突然響起。
走在前麵的rak率先踏入包圍圈，被迎麵開火，顧戎其實看到了，手卻按在開火鍵上，思緒還沉浸在他“將來時”的說法裏一時拔不出來。
職業賽事上，能把職業選手如砍瓜切菜般削得七零八落的顧戎，被簡陋的埋伏陰死了，對方甚至停下來換了個彈夾。
職業選手的敗筆…
跟在後麵的容丹本來就菜，又失了先手，很快跟顧戎躺在了一起。
這是什麽預兆？我要談戀愛了麽？
因為兩人遭到埋伏的角度幾乎一致，他們暗淡的遊戲人物並肩摟著，容丹的遊戲人物更是一頭紮在rak懷裏，騷氣的橙色腰帶搭在兩人中間。
兩個本就蠢蠢欲動的人，默契陷入了哲學的思考，都在心底暗道這是不是在暗示我？
“咳咳，這把沒發揮好，下把好好帶你。”
“開下一把了。”rak示意他退出本場遊戲，和他重新進入遊戲大廳。
“那你好好打呀。”容丹軟聲道。
“好。”rak豪情萬丈。
匹配地圖，米拉瑪，沙漠圖。
顧戎又陷入了沉思，要知道沙漠並不都是大眾印象中的黃色，像澳大利亞的辛普森沙漠是紅色的，沙漠是紅色的，表達愛情的愛心也是紅色的，這具有高度關聯一致性啊。
美國亞利桑那沙漠是彩色的，愛情不也是彩色的麽？
顧戎現在看什麽都像是愛情的暗示，連陳開滿房間亂扔的小褲衩就像是荷蘭驕傲月遊/行時五彩繽紛的小彩旗。
容丹倒是沒想這麽多，遊戲人物像條小尾巴似的粘在rak身邊，rak也沒有操縱人物上躍到建築物上酷跑，兩人無聲且甜蜜的緩步並肩前行。
遊戲開始前的素質廣場準備大廳裏，在反複酷跑與一片公麥互相辱罵口吐芬芳的約架裏，兩人就差手牽手的並肩散步遺世獨立，畫風格格不入，自成一方小天地。
直播間的水友都看傻了…容丹也忘記了還開著直播。
顧戎標了中心點的皮卡多：“跳拳擊館，撿到槍守著樓梯口，我去清人…好麽？”
顧戎停頓了一下，並不是像平時和隊友打比賽，直接簡短的吩咐布置，而是用的問句，征求容丹的意見。
“好呀。”容丹因為家庭成長環境，擅長辨析人心，注意到了rak的變化，笑吟吟應道。
落地顧戎拿槍，迅速掃了拳擊館，寸草不生：“出來撿裝備吧。”
“來給你。”容丹跑到rak麵前，把自己背包裏的飲料拿出來放在地上給rak，剛剛rak打架時他一直在飲料售賣機旁邊，拿了好幾瓶飲料和止疼藥。
“嗯。”顧戎應了一聲，拾起飲料和容丹各自一個方向繞場一周，拿了一個拳擊館的裝備。
容丹捧著搜得肥肥的包，心滿意足的感歎道：“我從沒搜得這麽爽啊，我好肥，是整個皮卡多最靚的仔。”
“以後也讓你爽。”顧戎隻拿了必需品，隨口應道，話說出口才意識到有歧義，刹那間尷尬收聲。
容丹還沒有說什麽，直播間的水友已經尷尬得飛上天，你們在說什麽？在搞什麽黃色？
第二個圈刷走了，顧戎從沒這樣慶幸過自己的圈運，出聲打破沉默道：“圈往左上北切了，拿車我們走。”
容丹背著三級包，下樓上車，坐在副駕駛上由顧戎開車駛出皮卡多，竟然有了一種和男友兜風的感覺，容丹拉過視角去看顧戎捏的人物形象，顧戎習慣了上電競服務器，隨機生成的遊戲人物了，這個小號也沒有仔細捏，但落在容丹眼裏卻是怎麽看怎麽順眼，無一處不遂心。
背後掃車聲突然傳來。
車掠過時容丹瞥了一眼，隱約知道是在公路廁所旁邊，立即收回神誌詢問道：“回去打他？”
哢噠，子彈上膛。
“不用，你來開車。“顧戎溫聲道，切到後排位置，幾乎是他說話的同時，容丹下意識的一鍵切換到駕駛位代替他沿公路繼續向前行駛。
顧戎切回副駕駛，同時探出頭去，紅點壓得極穩，將廁所旁攔路搶劫的兩人一波帶走。
［rakqznx123 knocked out evenlove h M416］
［rakqznx123 knocked out evenlove h M416］
［rakqznx123 killed anna h M416］
”估計他們沒什麽東西，繼續往前開吧。”他們包都是滿的，就不回去了。
容丹應了一聲表示附和，又笑道：“你這波槍法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嗯？”顧戎發出一個詢問的單音節。
”OKG的隊員啊，對了這是隻小隊伍，不知道你看過他們比賽麽？“容丹頓了頓又補充道：”鉑金杯你知道麽，他們剛打入決賽。”
OKG隊長指揮，兼突擊手兼教練與分析師…除了後廚他都兼任的顧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萬萬沒想到被以這種形式cue到了。
緊張中參雜著一絲欣喜，欣喜中還帶著隱約焦慮。
我們隊伍這麽破，她怎麽會看上我們隊啊，看上誰了，是我麽？
又或者我哪裏暴露了，她猜到我身份了是在試探我？顧戎電光石火間轉過無數心念，甜蜜曲折心緒不足外道。
“我知道這支…戰隊，你說的是誰？”顧戎提起十二分小心問道。
“他們隊有個女選手，好像叫安娜，她就會車上Alex，掃得可好了，之前半決賽時有一波空中掃對手進攻，真的秀一臉。”容丹興致勃勃道：“你有時間也去看看啊。”
…顧戎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反應，知道說的是安娜空中掃KK在門口防守隊員的那波，是說安娜，也好隻要說的不是Tiffany和微光就行，顧戎本能鬆了口氣，又帶著幾分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失落之感。
既然都cue了OKG，怎麽不cueTOPK啊。
不過也是一大進步，顧戎自己給自己鼓勁，不管怎麽說還多了個共同語言，算不上半個愛豆，也算是喜歡他們戰隊了，爭取愛屋及烏。
本來以為這圈連續兩個左切後，會有一個切到右邊或者至少偏同心圓的切圈，沒想到又是一個左切。
顧戎想去換車，容丹默默把他背的一桶油加上了，好笑提議道：“我們直接去左上角吧，說不準最後切去Ruins。”
Ruins是地圖最靠近北麵左上角的，背靠連綿起伏高聳山脈，底下是一片廢舊古遺跡，再遠處有一小片城區。
“好啊。”顧戎欣然允諾。
容丹一臉蒙圈，還真去啊？
但他被按在副駕駛上，隻能跟著走，顧戎帶著容丹沿山邊公路一路北上，這邊空無人煙，他們開得很是順遂，容丹操縱遊戲人物將視野偏轉過去，顧戎平時和隊友打比賽用的都是電競服務器，遊戲人物形象都是隨機生成的。
這個小號也是隨手捏的，並不出彩，但落在容丹眼底，隻覺處處合他心意。
耳畔是引擎的呼嘯聲，容丹耳背也無端紅了起來。
“到了，下車吧。”顧戎打破沉默，把車停在Ruins古遺跡旁示意容丹下車。
容丹坐著不動，心道下個圈還會切回去，不如等一會直接進圈，剛想開口，下一個安全區刷新，Ruins在圈中心稍靠北一點的位置。
圈切過來了。
容丹默默下車。
顧戎猜到她在想什麽，發出淺淡短促的笑聲。
“你別笑我啦，去撿桶油吧，沒準一會兒又要進圈啦。”容丹聽到麥裏傳來的顧戎低沉笑聲，臉頰染上一抹緋紅，聲音裏不自覺的流露出幾分嗔怪。
“下麵城區邊有刷車點，不著急。”顧戎因為負擔數據分析師與教練的位置，對三張比賽地圖的情況了了如指掌，胸有成竹應道。
“我們上山走走？”顧戎提議道。
“哦哦，好呀。”容丹昏頭漲腦的跟著他上山，踏著粗曠沙礫，兩人沿山間小徑上山，越到山頂，容丹眼前一亮，視野豁然開朗。
容丹不自覺的發出感歎聲音，他是個遊戲主播，基本每天都會直播，但圈刷到這邊來的時候太少了，他從沒來過這裏，竟不知道Ruins背後的山頂是這樣的景色，雲霞落處，孤鶩振翅，天穹邊緣的飄逸煙霞被染成了絢爛的暖橙色，天地仿佛倒映。
腳下是蒼茫遼闊無邊沙漠，微風拂過，裹挾著黃沙向後拍去，綻放出流星的軌跡，短暫又極具爆發力，似能刺破時空，星河倒流，牽扯著彼此，淌過大江中的湍急曆史。我們總能在曆史中找到歸宿，畢竟沒有歸客，沒有那連綿不斷的過往記憶，又何來今朝呢？
他選擇進修曆史的初衷又從蒙塵記憶中再次啟封，暢懷遼闊。
仿佛置身於古羅馬花園，又似時光掠過浮影暗光，身處埃及裏的高聳石像。容丹恍惚喃喃道：“名叫奧西曼德斯，眾王之王：看看我的功業，孰能與我相比！縱然一世之雄，也定會頹然而絕望。“
“殘骸的四周，別的蕩然無存。破敗景象，無邊而空曠，平坦空莽的黃沙探向寂寥。”顧戎低聲接過了後半句：“雪萊，《奧西曼德斯》”
低沉聲音裏隱約帶著幾分悵然，縱有萬樁豐功，不過一捧黃沙棲身，偉大的君王尚且如此，何況是他們，能把握的隻有眼下，能顧及的也隻有彼此。
人生短暫，權勢如煙，唯餘自然曠古悠長。
容丹刹那間撤去了與顧戎的所有距離和無形薄痕，時間距離也許可以分離一對玉玦，不過若是他們本應在一處，浩渺滄海無形的力量總會牽引著他們，將玉玦重新合攏，仿佛從未分離過。
“將來時有沒有可能變成現在時呢？”顧戎聲線變得輕快又不失認真。
仿佛一滴水落入滾油中，激起喧囂，直播間裏的水友萬萬想不到他們發展這麽快，頓時熱議紛紛，彈幕密密麻麻蓋得都看不見底色。
容丹終於想起了忽略多時的直播助手，手指微微偏移，將直播間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