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東澤楊家
東澤是鄴郡之內除了鄴城之外最大的縣，當年沈烈千裏單騎回大夏王都救駕時曾途徑東澤城，那時的東澤還無比繁盛，很難與眼前的蕭條聯係到一起。
進入東澤城後沈烈的一印象便是窮，街上的行人從沒有身著錦衣的，露過的裁縫鋪賣的也都是尋常素袍，生意門可羅雀，倒是不少擺著小攤賣粗布麻衣的小販們生意好得不行。
“這是什麽世道，麻布賣得比絲綢還貴，糟糠與米麵一個價，全亂套了！”
“噓——當家的你小點聲，當心被官府的人聽見了惹禍上身！”
經過一間綢緞店，沈烈聽見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抱怨，站在他身邊的妻子趕緊捂住了他的嘴，生怕招來禍事。
“這位兄弟是外地人吧？”
看見沈烈停步中年人看了他幾眼後問道。
“是的，我們夫妻二人回鄴城探親，路過貴縣。”
“回鄴城？”中年人聽得微微色變，趕緊拉著沈烈進了店，壓低了聲音道：“兄弟你這穿著可不行，郡府最近一直在找富商籌資，沒見大家都穿著素袍麻衣麽？你這打扮要是被官服的人看見了，一定會被盤查的！”
“這是什麽道理！我穿著體麵走在街上，他們還能硬搶不成？若真如此豈不是跟土匪無異？”
聽見沈烈這話一旁的婦人也忍不住了，趕緊道：“我說小兄弟啊，你可別覺得是我夫家在危言聳聽，現在鄴郡之內誰不知道郡守看不得富人，隻要被盯上，不出錢便找理由拿下獄，等家人拿錢贖人！你還是在咱們店裏看兩件素袍吧，最近許多綢緞點的素袍價格起碼翻了幾倍，咱還是按原價給你們！”
這夫妻二人也算老實忠厚，沈烈聞言卻是笑了笑道：“我倒不信了，你天底下難道沒有王法了不成？”
沈烈拉著安娜出了店，大搖大擺走進了人群。
“這兄弟怎麽就不信邪呢？穿著如此華麗，還帶著這麽漂亮的夫人，不被盯上才是怪事了！”男人有些不忍心得搖了搖頭道。
“喲——何止你是惦記人家姑娘的安危啊？”一旁的婦人眉毛挑了挑，聲音拔高了幾分。
“不不不——我這不是看他們可憐嘛！夫人千萬別誤會，千萬別誤會啊——”
……
走在街上沈烈和安娜成為了所有人的焦點，時不時也會有人過來提醒他們二人，可沈烈卻依舊是我行我素。
來到楊家大門前，兩個門童看見二人後頓時色變，趕緊上前斥道：“你們若是想死就走遠點，別來我楊家門前晃悠！”
兩個身著錦衣的人來到府門前，這不是給楊家招禍事麽？門童大多擅長察言觀色以貌取人，但嫌棄別人穿得太好的沈烈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沈烈沒有搭理門童，隻是從懷裏取出來一封信，遞給了門童道：“給你們家主送去！”
信是沈烈昨晚寫的，上麵蓋有東宮印璽。
接過信後門童有片刻的猶豫，隨後讓另一人在這裏盯著，自己快步朝著府內行去。這人看上去不是普通人，沒準有什麽重要的事找家主也說不定。
沒過多久大門便打開了，一個身著素袍的老人快步走了出來，看見沈烈之後顯得異常激動，急匆匆上前道：“太……”
“咳——咳咳——”
“哦……大人您怎麽來了？快快請進！”
老人趕緊將沈烈二人迎進府。
楊家府中裝飾得很是樸素，但肯定不是一直如此。
進到大廳之後有侍女上了茶，老人屏退了左右，傳令任何人不得打擾，等到門關上之後，這才起身跪了下去：“草民楊彪見過太子殿下！”
楊家家主名字起得很豪放，人卻透著一股子儒雅之氣。
“不用多禮，起來吧！”
“謝太子殿下！”
老人萬萬沒想到當朝太子竟然會來到楊府。他並沒有懷疑沈烈的身份，一來之前便聽聞太子出現在了東華郡，二來放眼整個華夏，還沒有人敢冒著誅九族的風險冒出這位太子爺！
“楊老，本宮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此行就是奔著鄴郡最近的亂像來的！不管楊家受了什麽委屈，你隻管一五一十告訴本宮！本宮和朝廷定然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多謝太子殿下！”楊彪聽見這話再次跪了下去，六七十歲的高齡老淚縱橫，哭訴道：“殿下，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郡守大人三番五次強令我們捐資，我楊家雖然有點積蓄，但也扛不住一直隻出不進啊！為了湊齊郡守大人要求的數目，老朽變賣了不少店鋪，可郡守大人仍說不夠，我楊家實在拿不出多的現銀，他便以意圖行賄的罪名將老朽拿下獄.……殿下請恕老朽無禮！”
老人說到這裏忽然脫去了上衣，袒露的上半身看得沈烈呼吸一滯。
老人瘦骨嶙峋的身軀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傷痕，有鞭很，也有烙痕。這樣子哪裏像是一個富族家主。
“老朽被拿下獄之後，天天遭受鞭打，家裏人變賣了不少祖產總算是將老朽贖了出來。可也因為這樣，與我們楊家合作的商戶們擔心楊家一蹶不振，紛紛要求結清貨款，實不相瞞.……我們楊家現在連日常開銷都成問題了！”
沈烈聽得黯然沉默。
“閃開！你敢阻攔本官？找死不成？”
剛聽老人說完便聽見外麵響起了喧鬧聲，聽見來人的聲音楊彪臉色頓變，失聲道：“是李郡守！”
“來得正好，本宮倒要看看他這官威到底有多大！”沈烈冷哼了一聲，起身道：“楊老，你上座，一切如常，就當本宮是你一個生意上的朋友便可！”
“是——”
楊彪也不傻，一下子便明白了個中深意。
哐當——
門被人從外麵大力推開了，先是兩列侍衛守住了門口，隨後才有一名四十來歲的，身著繡燕四品官袍的中年人跨步而入。
“楊家主好大的派頭啊！本官來了竟然被你擋在門外，是什麽貴客這麽了不得？”
李思齊雖然在問，但進門之後目光便定格在了起身的沈烈身上。
“楓城蕭複見過李大人！”
“楓城來的？”李思齊看著沈烈一身錦衣，又瞟見了一旁的安娜，眼神漸漸變了。
“做什麽營生的？”
“絲綢生意！”
“來鄴郡幹什麽？”
“打算回鄴城祭祖。”
“哦？這麽說你祖上是鄴城人？”聽見這話李思齊的笑容更勝了，點頭道：“既然你祖上是鄴城人，那為家鄉做點貢獻也是應該的。如今鄴郡百廢待興，你就捐個五千兩白銀吧！”
見麵便要五千兩白銀？沈烈聽得心頭冒火，但還是強忍著憤怒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金票遞了過去了。
“應該的，家鄉有難，蕭某自當鼎力相助！”
沈烈不想在這裏就動這李思齊，這件事背後還牽扯了不少官員，要等回鄴城之後再一並處置。
看著沈烈隨手便拿出了一張五百兩的金票，李思齊的目光更加貪婪了，接著道：“多謝蕭先生，這五百兩足夠購買不少種子為分發農戶了。最近鄴郡正打算在各地開掘魚塘，購買魚苗的錢銀還差上一些，蕭先生可否為家鄉同胞慷慨解囊？也不多，一萬兩白銀便可！”
一萬兩還不多？
沈烈麵露為難之色，道：“大人，最近絲綢生意不好做，蕭某.……”
“蕭先生不願意？”李思齊的語氣忽然變得淡漠了，門口最近的兩名侍衛隨即轉身，目光不善得盯著沈烈。
“蕭先生，你不是要互相祭祖嗎？為家鄉做點貢獻也是替先祖積福啊！更何況若是你願意回鄴郡發展，將來郡府一定會給你諸多有待的！”
一旁的季忠立馬開口跟著唱起了雙簧。
“這.……那好吧——”
沈烈再次拿出了兩張五百兩的金票。
李思齊見狀和季忠交流了一個眼神，不過也沒有在這裏便繼續伸手要錢，而是大搖大擺走到一旁坐下，對著主位上的楊彪道：“楊家主，本官這次來是為了鄴城開設學堂的事。學堂馬上就要建好了，正堂差一件像樣的展品，本官上次來見你廳中擺了一尊玉雕很是適合.……”
“大人！”楊彪臉色急變，趕緊起身拱手道：“大人，上次小女為了繳納贖金，已經將玉雕拿去變賣了——”
“不用跟本官說這些有的沒的，總之三天之內我要見到玉雕，如果不行……那就拿一萬兩白銀出來，本官找人去一件物什代替！”
李思齊說完根本不給楊彪繼續辯駁的機會，幹脆利落得起身，臨出門前還對沈烈道：“既然蕭先生要去鄴郡，不如與本官同行如何？”
“多謝大人盛情，蕭某在東澤縣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就不叨擾了！”
李思齊聞言也沒多說，但沈烈清楚這家夥怕是打定主意要宰他這頭肥羊了。剛一見麵便開口要了一萬五千兩白銀，這位李郡守的手段還真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