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現身
“梅大人,您這話是什麽意思?”譚衝神色如常,淡淡得道:“這三人的才學如何,問問學院的學子和老師便能清楚,絕不是下官無的放矢!”
“隻有才學就夠了嗎?太學招考,首先看重的是品行!”
“三人品行也沒什麽問題吧?”譚衝忽然笑了笑,道:“莫非大人是聽信了什麽謠言,主觀臆斷三人不適合進入太學?三人平日裏從無劣跡,其族更是本地有名的豪紳,學院初建時還曾大力出資,若是大人隻因為流言蜚語便拒絕他們入太學,怕是難以服眾!如果說是因為其才學不堪,下官懇請明卷!”
譚衝忽然義正嚴詞得道。
“大人,李東不服!李東自認學問品行絕不在文在山之下,這榜單不公平!”
“大人,李南也不服!”
“大人,張季成不服!”
“懇請大人明卷!”
“請大人公示答卷,讓我等輸得心服口服!”
三人在學院中也有不少依附,譚衝一領頭頓時引來了不少附和之聲。
梅望楠沒有急著回答,而是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兩名學士:“你們怎麽看?”
副監曲文生聞言拱了拱手,道:“一切由大人做主!您定這榜單自有您的道理,下官也聽說了李家兄弟和張季成三人平日裏品行不端,時常流連風月,據聞在開考前一天還在花樓夜宿,這樣的人下官也不讚成其進入太學!”
曲文生義正嚴詞得道。他與張家家主乃是年輕時的好友,但麵對其誘惑和暗示一直恪守本心,對這幾位富家公子哥也一直沒什麽好感。
“下官倒是覺得可以公示答卷!”另一名學士盧江雪笑了笑道:“既然有這麽多人表示不服,那就公示答卷讓他們心服口服,不過最後還是得梅大人您做主!”
這回答就圓滑多了。
梅望楠點了點頭,道:“行吧,那就公示!”
梅望楠大手一揮,直接從懷裏掏出一張答卷,喚過一名書童,讓其雙手打開後由眾人巡看。
“這就是張季成的答卷,你們先看看!”
一眾學子紛紛湊上前,看著看著神色變得古怪起來。詞不達意,亂寫一通,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這不是我的答卷,這明明是文在山的答卷!”
情急之下張季成忽然驚叫道,這一嗓子頓時讓四周變得一片死寂,譚衝和盧江雪更是臉色齊變,暗罵這家夥就是個草包!
“你說什麽?”梅望楠目光如炬,緊盯著張季成,冷聲問道:“你怎麽肯定這是文在山的答卷?你又怎麽會知道他的答卷內容?”
張季成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趕緊找補道:“這字跡是文在山的,學生認得!”
“哦?內容沒看完,先看字跡?你倒真有些與眾不同啊!”
“大人!如果這是文在山的答卷,他怎麽當得起第一之列!”譚衝趕緊上前替張季成解圍道。
“這答卷那上麵寫著文在山的名字沒錯,但卻不是他作答的,而是張季成亂寫一通後寫了文在山的名字!這一張才是文在山的答卷!”
梅望楠再次拿出了一張答卷,讓另一名書童打開後呈放,不過此時眾人已經顧不得答卷了,而是被梅望楠剛才的話給搞迷糊了。
“你們聽不懂是不是?”
學子們齊齊點頭。
“那麽盧大人呢?你也聽不懂嗎?”梅望楠猛然轉頭,盯著臉色煞白的盧江雪,道:“身為巡考,沆瀣一氣幫考生作弊,你怎麽對得起身上這身官服,怎麽對得起朝廷的信任,怎麽對得起崇文院學士的尊號!”
“你胡說!”盧江雪急了,他搞不懂梅望楠是從哪裏得知真相的,但眾目睽睽之下一定不能承認。
“胡說?你給本官好好看看,這是什麽東西!”
梅望楠又一次取出三份答卷丟了出去,這一次丟出去的是當時在外麵的儒生大家替三人答好的內容,都是沈烈在張家下人打算銷毀時偷龍轉鳳弄來的。
盧江雪和譚衝的臉色徹底變了!
“本官若是沒有證據,又豈敢誣陷你堂堂朝廷三品大員!來人啊!將盧江雪和譚衝給本官拿下!”
“是!”
梅望楠身後衝出幾個魁梧漢子,將盧江雪和譚衝直接押著跪在了地上,周圍的衛兵們都被這一幕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梅望楠!你憑什麽拿我!你雖然是一品大學士,但並非我州府之人,有什麽資格拿本官!”譚衝是徹底撕破臉皮了,怒吼道:“就算此次招考有人舞弊,那與本官有何相幹?你們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將這幾人拿下!”
一旁的衙役們一聽也有些蒙了,郡守被一群沒穿官服的人給拿了,這怎麽也說不通啊!
“還傻站著幹嘛?就算他是一品大學士,不是州府體係之人便沒資格拿我,你們敢抗命不成?!”
“梅大人沒資格拿你,那我有沒有這個資格?”
沈烈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來,一步一步順著階梯走了上來,雖然隻是一身素袍,但此時整個人卻透著一股上位者才有的威嚴氣勢。
看著來人盧江雪一張臉徹底沒有了血色,一旁的曲文生更是激動得臉色潮紅。沈烈經常去崇文院走動,所以幾位大學士和眾多學士都是認得他的。
蕭兄?文在山看得一驚,他怎麽來了?李家兄弟和張季成也認出了沈烈,不過此時他們心中已經完全被恐懼籠罩,根本沒心思搭理。舞弊被看穿,他們已經是自顧不暇了。
“你是什麽東西?竟敢在此口出狂言!”
譚衝已經急眼了,看著走上來的沈烈張嘴便罵。
梅望楠憐憫得看了一眼譚衝,整了整衣衫與曲文生一起跨步向前,雙膝漸屈跪了下去:“參見太子殿下!”
一眾學子和先生們殺了,書院院長傻了,譚衝更是呆若木雞!
太子殿下!
這四個字的衝擊下眾人一時間連呼吸都停滯了,好一會兒之後才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趕緊跪地高呼:“參見太子殿下!”
學院門前頓時跪下去一大片。
太子……太子!譚衝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在此時被抽調一空,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軟了下去。
“都平身吧!”
“謝殿下!”
文在山看著一襲素袍的沈烈,一顆心急急得顫抖著。他是太子!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與太子把酒言歡過!而且殿下還救過自己的命,鼓勵自己勇敢參加招考!
暗中同行的鷹騎弟子紛紛走了出來,劉勝趕緊讓人去一旁尋了一把椅子端上前來擦幹淨。
沈烈坐了下去,目光掃過人群,先是定格在了盧江雪身上。
“盧大人,剛剛梅大人所訴罪狀,你認是不認?”
沈烈的目光透著一絲冷冽,深知太子本事和手段的盧江雪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寒顫,不斷叩首道:“太子殿下饒命!下官一時糊塗,收了李家錢財,求殿下繞下官一命!”
“隻是收了錢財嗎?”沈烈冷冷一笑,道:“看來你是不見怪才不掉淚啊!帶上來!”
幾名鷹騎弟子押著一群人從一旁走了出來,其中赫然便有李家和張家家主,還有兩大家族的骨幹人員。
“爹——”
“父親!”
李家兄弟和張季成都是臉色巨變,剛喊完一句便被幾名鷹騎弟子給摁著跪在了地上。
“陸芳,李家家主李蒼的小妾,你的私生女!而且是你當年強占了一名村婦之後生下的,本宮沒說錯吧?”
“殿下!下官當年醫師糊塗,事後一直想要彌補,所以——”
“還想狡辯?”沈烈大喘了幾口氣,狠狠拍了拍椅子道:“彌補?你若有心彌補,會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來嗎?將自己的親生女兒作為往上爬的工具,暫轉著送來送去,最後又用其搭上李家來斂財!無論律法還是倫理,你死百次都不夠!”
沈烈是真的沒想到這一查竟然揪出了這家夥這麽多肮髒事!他也是一個父親,也有女兒,所以才想不明白世家怎麽會有如此禽獸之人!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將盧江雪暫壓,不用送返京城,等刑部文書下來之後,就地處置!”
“是!”
“饒命啊殿下——饒命啊——”
盧江雪被鷹騎弟子拖了下去,沈烈的視線緊接著又落到了譚衝身上。
“譚衝,你串通朝臣在太學招考時徇私舞弊,指使人對兩位同行招考的朝官下毒,你認是不認?”
“殿下饒命,下官之罪!”譚衝額頭冷汗直冒,十分幹脆得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因為他自己清楚,身上還背著更大的罪。
“你承認了就好!”沈烈冷笑了一聲,在譚衝似乎輕鬆了一口得時候接著道:“不過雖然不忠,但總算還有小心,父母的陵墓,休得比皇子陵寢規模都要大!譚家有你這樣的小子,可真是祖上積福啊!”
完了!
譚衝徹底癱倒下去,聽見這話竟是兩眼一黑直接嚇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