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放榜
也已經很深了，但梅望楠還沒有入睡，一邊喝茶一邊閱卷，等到所有考卷都看過後，老人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怎麽會這樣……”拿起一張答卷反反複複看了好幾次，梅望楠臉上濃濃的全是失望之色：“之前看他的文章頗有水準，就算是發揮失常也不至於到這種程度才對啊！”
老人反複看的正是文在山的答卷，若不是字跡與他之前看過的大體一致，他一定會認為是別人頂名代答的。
看了許久之後老人才輕歎了一聲，整理好三分試卷，正想提筆記錄，一抬頭忽然看見眼前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道身影。
梅望楠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花之後趕緊起身，快步上前行禮道：“參見太子殿下！”
“大學士快快請起！”沈烈扶起了老人，笑道：“本宮此次乃是微服私訪，大學士不用多禮！”
“殿下快請坐！”
梅望楠不僅佩服太子創下的豐功偉績，更是對其一手推動成立太學，上書廣立學府的做法心存感激，因此他雖然是天下讀書人眼中的聖人，但不管在公在私對沈烈這位東宮太子一直都很尊敬。
“大學士辛苦了，這麽晚了還在閱卷！”
“這本就是老臣的本職之事！”梅望楠笑了笑，接著問道：“殿下怎麽會來這裏？可是對這一次的招考感興趣？”
“是啊，的確挺感興趣……如果本宮所料不錯的話，這次進入太學的是李家兄弟和張季成吧？”
聽見這話梅望楠眼神驟然變了。他雖然不太通官場世故，但並意味著他傻，太子殿下深夜出現在自己房中，一語道出三甲，這事情聽著可就有些不對味兒了。
“殿下可是發現了招考中的問題？”老人不會拐彎抹角，直截了當開口道。
“是！”
沈烈也不隱瞞，將自己所知一一道來。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他信得過梅望楠，畢竟這次招考的考題就是梅望楠所出，他若有問題直接在事先告訴幾人題目便可，完全不用這麽麻煩得去舞弊。
梅望楠聽著聽著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蒼老的身軀不斷顫抖著，差點就破口大罵了！
“真是豈有此理！他們怎麽敢的？！太學乃我朝至高學府，說嚴重點學子選拔事關社稷根基，這些人竟然敢在這上麵徇私舞弊，實在是死有餘辜！”
老人的憤怒不是憑空來的，對於他們這些老學究而言能為朝廷培養更多的人才才是畢生所願，若因為這次招考導致超綱禍亂，老人將會愧疚終生！
“大學士，您在監考的過程中可曾覺得身體不適？”
“的確有些不舒服，總感覺像是沒睡醒似的，渾身無力，連眼睛都睜不開.……”
沈烈點了點頭，道：“那就沒錯了，與喬、董兩位大人一樣，中了軟心草之毒。不過大學士您中毒不深，應該隻是為了讓您在監考時不能集中注意力。”
梅望楠輕呼一口氣點了點頭，隨即再次站了起來，鄭重得跪了下去：“老臣失職大意，請殿下責罰！”
“大學士快起來，這不管您的事——”沈烈扶起了老人，道：“您老人家對官場的手段了解得還是太少了一些，被人蒙蔽也能理解。放心吧，本宮已經密報了朝堂，正在嚴查朝中涉事官員。李家兄弟和張季成品行不堪，不足以入太學，其族更是劣跡斑斑，明日也會與郡守譚衝一同處置。”
聽見譚衝的名字梅望楠忍不住得歎息了一聲，道：“曾經我也當他是得意門生，沒想到私底下竟然做了這麽多大不敬之事，真是師門不幸！”
“大學生桃李滿天下，有一兩個害群之馬也是正常的！”沈烈說話間從袖子裏取出一份答卷放在了桌上，道：“這才是文在山的答卷，我暗中跟著盧江雪，他應該也是擔心這試卷留在身上夜長夢多，考試結束後丟給了一個張家負責接應的小廝，本宮將其悄悄取了過來。”
老人一聽急急得打開了答卷，仔仔細細看過一遍之後連連點頭，道：“不錯，寫得真不錯！是個好苗子！”
梅望楠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欣慰之色。
“本宮查過了，張季成此人學問不咋地，但寫得一手好字，尤其擅長模仿別人的字跡，這一切都是蓄謀已久的！”沈烈也喝了一口茶，接著往下道：“本宮與這文在山有過幾次交談，不僅學識見識出類拔萃，品性更是難得！本宮就替他向大學士開這個口，還望您老能將其收入門下，悉心培養。算是本宮的一點私心，替昊兒和錚兒早早找一個好師父！”
梅望楠聽得臉色大變！收徒倒是沒問題，他對這文在山也很中意，讓他驚訝的是太子殿下最後一句話。按照華夏的朝局，太子將來承繼皇位是板上釘釘的，雖說華夏的宗旨是立賢不立長，但皇長孫將來冊封太子的可能性還是會更大一些，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將文在山當成了未來的太子太傅在培養？
“殿下請放下，老臣一定不負太子所托！”
“如此本宮就放心了！”沈烈笑了笑緩緩起身，道：“夜色已深，梅大人不要再勞累了，早點休息吧！我已經替另外兩位大人解了毒，為了公平公正，此次招考改天重新進行，到時候本宮也會到場！”
“是！”
一聽太子也會到場，梅望楠臉色一喜，有他這個榜樣在，更能激勵學子們，消息傳開之後也會讓更多的讀書人明白朝廷重視選材的決心。
就在沈烈密見梅望楠時，李家兄弟和張家少爺正在青樓喝酒聽曲，陪在張季成身邊也不再是當日那名風塵女，而是柳清。
“季成，我有些不習慣，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怎麽不習慣？你莫不是覺得自己比她們要高貴？”張季成冷冷得瞪了一眼柳清，頓時讓其低下頭去不敢說話了。
“張兄，到現在還是沒找到那幾個人的下落，這事情恐怕有些不對勁了.……”李東眉頭皺了皺，道：“看來真被咱們猜中了，幾個狗東西見色起意，帶著那幾個女人遠走高飛了！”
“沒關係的哥，明天公榜之後咱們便是太學學子了，將來致仕隻是時間問題，等到了京城，什麽漂亮女人沒有？”李南眉飛色舞得道。
“這話倒是沒錯，京城大家閨秀多的事，也沒必要非對那幾個女人念念不忘！”張季成說到這裏手開始在柳清身上不老實得遊來遊去，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等將來本公子揚名立萬，正妻的位置肯定是輪不到你的，不過一個偏房也不算虧待你吧？總好過跟著文在山那個窮書生！”
柳清輕咬著嘴唇，輕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道：“隻希望季成你不要拋棄我！”
張季成聞言漫不經心得點了點頭，心裏卻是嗤之以鼻。這女人玩玩也就罷了，哪兒能真娶回家？
這一夜柳清表現得格外賣力，似乎是想抱緊張季成這棵大樹，疲憊不堪的二人一直睡到將近第二天正午才被外麵的喧鬧給驚醒。
穿好衣服來到學院門口，遠遠的張季成便看見了李東和李南兄弟倆，趕緊快步走了過去，笑問道：“怎麽樣，可是放榜了？”
張季成臉上的表情胸有成竹，可當他看見榜單後整個人卻完全僵住了。
第一名：文在山。
第二名：楊清正。
第三名：李天旭。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張季成臉色發白，一雙眼睛卻像是要噴出火來一般！柳清同樣是小臉發白，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李家和張家不是暗中運作過了嗎？為什麽張季成沒有上榜？文在山還順利拿下了第一名？
另外一邊有兩名少年正被人群簇擁著不斷恭賀，兩人都是神色激動兩眼泛紅，他們便是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學子。
“在山兄來了！”
“恭喜在山兄！”
“恭喜在山兄，我就說你一定可以的！”
“恭喜恭喜！”
文在山對著道喜的人一一點頭，神色中並沒有太過激動，反而顯得有些平靜。
“真是沒想到啊，有些人整天念著什麽三甲非他們三人莫屬，沒想到卻是連榜都沒有上！”
“就是啊——我還真以為他們有多大本事呢！”
“梅大人慧眼如炬，自然不會什麽阿貓阿狗都收進太學的！”
人群之中鄙夷譏嘲聲不斷響起，頓時讓李家兄弟和張季成更加憤怒了。
“梅大學士到！”
“郡守大人到！”
梅望楠和譚衝忽然從兩個不同的方向來到學院門後，學子們見完禮，譚衝忽然上前開口道：“梅大人，怎麽會是這樣？李東、李南和張季成為什麽都沒有上榜？”
聽見譚衝的話李家兄弟和張季成的目光也是齊刷刷落到了梅望楠身上。他們也很想知道幾位大家共同答出來的答卷，怎麽會連榜都上不了！
“哦？駿張覺得.……他們該上榜？”梅望楠似笑非笑得道。
“當然！三人的才學，在西州也是人所共知的！”譚衝篤定道。
“可他們的答卷卻是答非所問，實在不堪！”
“這不可能！”譚衝下意識驚呼了一聲，之後才意識到了自己表現得有些不妥，道：“他們三人就算發揮失常，也不至於向大人說得那般不堪吧！”
梅望楠滿臉失望得搖了搖頭，道：“其實你心裏清楚……他們三個遠比我所說的更加不堪！不是嗎？”
咯噔？
老人若有所指的一句話，頓時讓譚衝的心急跳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