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鳴金收兵
江寧、夏安、盤城，汪家殘部固守三城遙遙相望，最前方的江寧城由柳章鎮守，汪翔領兵夏安，老將汪隆則鎮守盤城。
沈家大軍兵分三路，沈帥坐鎮中軍，親自領兵攻打江寧。做出這個決定出了因為江寧是三城的戰略中心外也因為他要尋一個答案，一個汪家當日的嘩變到底是故布疑陣的陷阱還是真的因為對沈烈不滿而出現了內亂。
實際上這個問題到了如今已經失去意義，但沈湛不弄清楚心中就沒辦法安寧。
屯兵三城之下時沈湛也多留了一個心眼，分兵扼守兩側要道，防止胥州軍的突然襲擊。胥州軍不止大舉後撤，更是退到了各個容易堅守的關卡要地之外，這也是讓沈湛至今摸不著頭腦的原因之一。
如果說當日的嘩變隻是做戲，那沈烈為何要將這麽多戰略要地拱手相讓？如果說不是做戲，汪家大軍為何沒有反攻洪城？
沈湛自認為聰明絕頂，一時間也被這矛盾場麵給攪迷糊了，思索了許久也隻得出了一個大致的推測，汪家嘩變是真，不過事後冷靜下來明白憑他們的力量打不下洪城，所以隻能退而求其次重新打造防線。
至於薛瑛為何沒有退走，恐怕是沈烈心中不滿汪家所為，想要趁亂再分一杯羹，一旦王家有所動作，便趁機奪了洪城。
想不通歸想不通，仗該打的還是得打，寧江之上壓力越來越大，正麵實在不能再拖了。
三城的戰鬥同時打響，麵對沈家大軍氣勢如虹的攻擊，在外界看來這已經是汪家最後的負隅頑抗。
一天激戰，鳴金收兵時雙方均是傷亡慘重，汪家有高牆可守，沈家裝備精良，首次交鋒算是打了個勢均力敵。
第二天，浩浩蕩蕩的攻城戰再次上演，沈湛不斷指揮變陣，沈家軍一往無前，從清晨激戰到入夜，眼看著就差一點攻破城樓，卻被汪家硬生生再次守了下來。
第三天，同樣的攻防戰，仍舊是差一點撕破防守。
第四天，沈湛意識到了不對勁.……
按理說汪家的士氣已經低迷到了極點，前幾天能拚死守住可以說是絕境中退無可退迸發了潛力，可為什麽到了今天，戰鬥力仍舊如此強悍？似乎一點也不知道疲累一般。
“停，停止進攻！”
站在中軍車轅上的沈湛下令大軍停下衝鋒，定眼緊盯著城牆，似乎是想看透高牆內的陰謀一般。
沈湛的臉色很快變了。
“元帥，出什麽事了？咱們隻差一點就能攻破城門了！”
手下的將領不明所以，焦急趕過來問道。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可偏偏就是這一點，要了無數沈家兒郎的命！
“傳令，三軍收兵！”
“元帥您說什麽？！”
“我說收兵，你聽不明白嗎？！”
“元帥，這是為何！兄弟們已經強攻了整整四天，這時候收兵不是前功盡棄麽？”
“為什麽.……”沈湛自嘲得笑了笑，緊盯著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城牆上的那一道倩影，咬牙道：“你看看——那是誰？”
是誰？
沈家將領抬頭望去，看見的是一個身著銀色盔甲身材無比曼妙的女人，戰盔下的臉龐說是傾國傾城也不為過，手拿一根紅纓長槍更是讓其平添了幾分颯爽英氣。
“不認識是不是？我告訴你——她叫東籬！”
東籬！
沈家將領們臉色大變！
胥州東征大元帥東籬？她怎麽會出現在江寧城？不對！汪家和胥州不是鬧翻了嗎？為什麽東籬會在這裏幫助柳章守城？想到這裏沈家將領們皆是臉色大變。
中計了！
如果汪家和胥州之間聯盟破裂隻是假象，那便是故意放他們入關，東籬帶著東征軍嚴陣以待，那在外圍的沈烈又打算幹什麽？
這下子沒人敢遲疑了，趕緊趕回各部，同時用烽煙聯係其他兩城外的大軍撤退。
城牆上東籬的目光同樣定格在沈湛身上，嘴角也逐漸勾勒出一抹充滿譏嘲的笑容，雖然相隔甚遠，但她相信對方能夠看見。發現敵人有撤軍的意圖，東籬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忽然開口道：“城下車架上的，可是東極第一天才，沈家三少？”
噗——
這名頭一出來，頓時引得一旁的幾名東軍將領失笑出聲。誰說東帥個性淡漠的，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殺人誅心啊！
沈湛眼中的殺機一閃而過，盯著東籬道：“原來是東帥，真是沒想到你會在這裏！看來汪家從今完後，也要如東軍一樣並入胥州了！”
東籬啞然失笑。這家夥到現在還不忘挑撥離間，可他不知道的是.……汪家已經是胥州的一份子了！就在幾天前一直對外宣稱抱病在床的汪家太爺忽然現身，召集汪家核心將領宣布投誠胥州，直到那時許多人才知道原來之前發生的一切不過為了誘敵而做出的一場戲！
“三少這話什麽意思，汪家和胥州，都是朝廷之師，何來並入之說？倒是三少你.……帶這麽多人越江造反，難道不怕朝廷的討伐嗎？”
女人冠冕堂皇的話，更是讓沈湛火上心頭。狗屁的朝廷之師，你們眼中何時有過東極朝堂？這時候裝什麽忠臣？！不過女人這話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
自知中計的沈湛不打算跟對方繼續打口水仗了，在不知道城內有多少胥州東軍的情況下，先撤出天鷹關才是最穩妥的。
還有機會！撤回鄔城穩固寧江以北打下的地盤，等待時機卷土重來卷土重來！
沈湛在心中自我安慰，然而也就在這時，一名斥候急匆匆跑來，壓低聲音的話卻是將他心中最後的僥幸擊碎。
“元帥，垛城丟了！寧江之上胥州和朝廷水師上下夾擊，也快扛不住了！”
饒是沈湛城府極深，聽見這話也忍不住雙腳發軟，差點從車轅上跌落下來。
垛城丟了！那裏可是沈家補給中轉最重要的堡壘，丟了垛城，大軍補給至少減半，若是再丟了寧江.……那便是徹底沒了退路！
“不要聲張，若是走漏了消息，唯你是問！”
“是……”
沈湛很清楚此時最重要的便是封鎖消息，不能亂了軍心。他下令讓斥候營封鎖消息，卻忽略了此時站在城牆上的還有一個東籬。
“三少，可是得知了垛城已丟的消息？我勸你還是趕緊回援寧江吧！朝廷已經動手了，若是連寧江也保不住，那你們沈家大軍可成了斷了奶的孩子咯！”
東籬可是武神境，故意聲張的情況下頓時讓沈家將士聽了個清清楚楚。
大軍在這一刻竟然很有默契得齊齊愣了一下，緊接著便是嘈雜的議論擴散開來。
“垛城丟了？那咱們的補給怎麽辦？”
“朝廷在攻打寧江？真的假的？”
“咱們的退路被截斷了嗎？”
人心一亂，想要安撫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東籬！你少在那邊胡說八道亂我軍心，垛城有我沈家最精銳的部隊堅守，怎麽會丟？至於寧江.……我沈家支援早已嚴陣以待，誰敢進犯？你故意造謠，不過是想亂我軍心，想引我盲目攻城？你打錯了算盤！”
沈湛反應也快，第一時間做出了回應，隨即揮動令旗下令撤軍。
如果說之前還隻是擔憂，此時便成了焦急。既然沈烈已經動手了，那就絕不會隻是奪取垛城這麽簡單，直覺告訴沈湛，想要成功退出天鷹關，恐怕並沒有那麽容易。
“三少，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未免想得太過容易了一些！你不是想進江寧城嗎？那我就打開城門，讓你進來！”
隨著東籬的話音落下，江寧城厚重的城門真的打開了，緊接著便是全副武裝的騎兵衝了出來。
“殺啊——”
“殺！”
反擊！
誰也沒想到原本固守的一方竟然還敢發動反擊！
“長槍盾陣斷後，撤！”
真如東籬所言，這些天沈湛做夢都想攻破江寧城門，可此時他卻不敢在這裏多做逗留！丟了垛城寧江告急，必須要退回天鷹關外重新整軍，一旦被拖住斷了補給，幾十萬大軍將會不攻自破！
沈家軍畢竟訓練有素，哪怕是反擊來得突然依然撤退得井然有序，除了最開始的慌亂外，並沒有被黏住。
“不錯，這沈湛治軍倒還真有一手，不過這天鷹關進來容易，想要撤出去可就難了！”
東籬收起長槍，難得展顏一笑道。
汪明耀也在城樓上，親眼見證沈家大軍撤退，他也是內心大快，笑道：“多虧了東將軍及時趕到，要不然單憑我汪家這點兵力，還真沒把握能守住四天之久，老朽在此謝過了！”
“都是自己人，老爺子何必言謝！”
東籬個性淡漠，若是以往她才不會多言，不過洪城之事她對於汪家還是有些許愧疚，才會有此耐心。
“汪老爺子，三城的防衛就交給您了！”
“東將軍是要追擊？”雖然明確表態了加入胥州，但還沒有正式整合，汪明耀也不清楚沈烈製定的具體作戰計劃。聽見東籬的話老人心中一動，東軍這時候追出去，豈不是將三城拱手相讓？她就這麽信得過汪家？
“當然，沈湛此人有些頭腦，必須要給足他壓力，不能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細想！”
“既然這樣東將軍就將我汪家軍也帶出去吧！沈家既有了撤退之意，留守在三城也沒了意義！”
東籬聞言毫不猶豫得擺了擺手，道：“還是保險點好，汪家隻管堅守不出便可！”
東籬言畢轉身離開，沒有給老人繼續開口的機會。追擊不同於防守，還是自己的部隊用得得心應手，若是汪家軍在關鍵時刻掉了鏈子那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