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褪去的血性
雖然處在戰時，而且是汪家節節敗退之際，但營中的這一頓酒宴還是異常豐盛。各種珍饈美味是尋常人家想都不敢想的，酒也是華夏酒莊賣的有價無市的千日醉。
“南帥，特殊時期，有些寒酸，還望見諒！”
汪明耀倒是不覺得有什麽，甚至認為有些寒磣。
“已經很豐盛了，感謝老爺子盛情!”
在這亂世果然是有權有勢才有資格當道，汪家治下諸城無一不是水深火熱，百姓們不僅要擔心蔓延的戰火摧毀家園林地，更要擔心當權者的無情盤剝，連吃飽飯都成問題，更別想吃上一頓肉了。
沈烈掃了一圈桌上，不止是汪家的將領們對此司空見慣，就連跟他一起的夜峰和趙振也習以為常。這是這個時代的病根，是階級的局限性，沈烈清楚想要靠他一己之力去改變是不可能的，哪怕將來胥州當權，也無法做到真正的公平公正，隻能在既定的框架上盡可能替百姓謀取幸福。
既來之則安之，沈烈甩開了腦中的雜念，與桌上汪家眾將開始推杯換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汪明耀有些迫不及待得開口談到了正事：“南帥，沈家在天鷹關外屯兵二十萬，東線王家雖然遭遇重創，但仍能牽製胥州東軍。沈家占穩寧江，後續還有源源不斷的支援到來，如今咱們兩家合兵有四十萬左右，可否主動出擊？”
沈烈放下了酒杯，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不急不緩得道：“老爺子，您錯了！沈家在天鷹關外可不止屯兵二十萬，而是三十萬！咱們同樣也隻有三十萬，單論兵力，可謂不相上下。”
“沈家在天鷹關外有三十萬人？”汪明耀臉色一驚，汪家其他將領們也皆是麵露錯愕之色。
“不錯，三十萬！”沈烈很是篤定得點了點頭，道：“沈湛已經將寧江沿岸所占之城的營防軍盡數調往天鷹關，加上之前的主力，總數三十萬隻多不少！”
汪老爺子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緊接著問道：“南帥這次不是帶了二十萬人前來嗎？加上我汪家的二十萬，為何說咱們的總兵力同樣隻有三十萬？”
“我之前是在章城集齊了二十萬大軍沒錯，但隻帶來十萬趕來天鷹關，剩下的分派到了嶇江沿線各要地，至於為什麽這麽做.……眼下三言兩語怕是說不清楚！”
沈烈自然不會就這樣對汪家交了所有的底，天鷹關之戰關乎整個北部話語權的歸屬，想要打贏這場戰就不能將目光局限於天鷹關這一地。汪家已是強弩之末，除了死守險關別無他路，但胥州能做出的選擇就太多了。
汪老爺子很快便明白了過來，沒錯，人家胥州可進可退，說難聽點願意來幫忙守關已經是仁至義盡，他又有什麽資格質疑沈烈的排兵布陣？
老人輕輕點頭，勉強得笑了笑道：“南帥行兵，老夫自然是信得過的！不過咱們正麵若隻有這三十萬人，能守住嗎？”
能守住嗎？
聽見汪明耀嘴裏冒出來的話，沈烈頓時有些錯愕，環視了一眼桌上才發現，汪家將領竟然大都如老人一般麵露隱憂。
同樣是三十萬人，己方占據天險，居然會擔心守不住？汪家人的膽氣怕是已經被沈湛給打得所剩無幾了！
沈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語氣漸漸轉冷了幾分：“王老爺子，沈家的士兵是人，難道咱們的兵就不是人了？同樣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您為何會擔心守不住這險關？莫非汪家……已經被打怕了？”
沈烈說這話時的語氣明顯不善，甚至有些羞辱的意味，效果也很顯著，桌上汪家將領們大都麵生慍怒，臉色潮紅怕是在心中破口大罵。
沈烈才不在意這些人的怒火，他必須要用最刺耳的話激起他們正漸漸流失的鬥誌，連上層指揮都如此，士兵們上了戰場又哪兒來的力量拚死殺敵？
汪明耀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話有些不妥，下意識的竟然就開始示弱了！是啊！敵我實力相當，自己在擔心什麽？
“老夫失言了！”汪明耀神色肅穆得拱了拱手，凝聲道：“南帥說得不錯，都是兩個肩膀抗一個腦袋，怕他作甚！”
受了一番譏嘲汪家的將領們雖然不快，但總算不像之前那般垂頭喪氣了，沈烈繼續下著猛藥，道：“有老爺子這句話就好，否則我還真擔心仗打起來有人會拖後退呢！”
“姓沈的，你少在那邊冷嘲熱諷！我汪家雖然吃了敗仗，但絕不會有人在戰場上臨陣脫逃！倒是你胥州，口口聲聲與我汪家聯盟，一直以來卻都隻是在一旁看著，任由我汪家在正麵消耗沈家的實力，這般作為與那趁火打劫的王家有什麽差別！”
一個四十多歲，身著鎧甲的魁梧將軍忍不住率先發難了，說話間竟然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渾然不顧汪家太爺還在桌上，足見其心中的憤怒。
“放肆！柳章，你喝多了是不是？馬上向南帥道歉！”
被汪明耀叫做柳章的中年將軍狠狠一咬牙，拱手道：“讓我道歉可以，不過他必須先向我們汪家道歉！”
沈烈頗有些詫異，悄悄打量了一番這位叫柳章的將軍心中暗自點頭。這家夥倒是不錯，有膽色！
“來人，將柳章拖出去，重打三十軍棍！”
這時候汪明耀豈會任由手下人挑戰他的權威？柳章對汪家忠心耿耿他心中清楚，但不管是為了平息沈烈的怒火還是鞏固自身威望，都要重罰！
“太爺，柳將軍隻是一時口快，您饒了他吧！”
“是啊太爺，眼下正是用人之際，繞了柳將軍吧！”
“南帥，我代柳將軍向您道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別往心裏去！”
柳章在汪家看來頗有人緣，頓時有不少人開口為他求情，但也不乏有幸災樂禍的人從容看著熱鬧。
“你們還在等什麽？我的話不好使了是不是？”
汪明耀一聲怒喝，一旁等待的兩名近衛趕緊上前架著柳章出了營帳行刑。
沈烈端著酒自顧自喝著，對這柳章他破為欣賞，但並沒有替其求情，如果這三十軍棍能夠激起汪家人快要湮滅的血性，那就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