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信仰崩塌
書桌上放著一封書信，一卷聖旨。
沈若賢手指輕敲著桌麵，慢悠悠道：“這應該是朝廷第一次對咱們胥州下達作戰命令吧，一開口便是大動靜啊！”
在沈若賢逐漸接管胥州政務後，朝廷也是明發聖旨，按照胥州自成一脈的體係，封他為胥州牧，總領胥州。若真要從官階上講，沈烈都隻能算是下屬。
朝廷一直都在封賞，卻閉口不提讓胥州為東極王朝效力，這一次顯然是動了真格的。聖旨上的內容也很簡單，命沈若賢整頓西北，沈烈領兵剿滅王氏叛軍。
“看樣子朝廷是不想繼續沉默下去了，想要逼著咱們與汪家聯盟，讓北境的四股勢力爆發全麵大戰，坐收漁翁之利！”
沈烈哪裏看不出秦氏王朝那點盤算。相比於王家、汪家和胥州，夷陵沈氏才是他們眼中的真正大敵！若讓沈湛在北境完全站住腳，想要將其驅逐可就難了！沈家製霸南部本就根深蒂固，再在北境崛起，聲望將會達到空前的地步！
“說到汪家.……他們提出以城換城，咱們換是不換？”
“換！為什麽不換？”沈烈撇嘴一笑，淡淡得道：“汪家也想學王家將咱們胥州拉入戰團，行，那就遂了他們的意！”
行軍打仗沈若賢自知沒有兒子擅長，但眼下明顯不是介入戰局的最佳時機。汪家遠未到絕境，任由其繼續消耗沈家和汪家的有生力量，胥州在最後關頭趁勢而入方是最保險的。
“咱們現在就趟進渾水，會不會太急了一些？遼洲三城覆蓋的範圍比起汪家拿出的海江三城可是要廣袤不少，而且一旦換城，咱們在海域之上將時刻麵臨著寧江沈家水師的威脅，兵不劃算！”
汪家給出的三城是海江口的洛城、潞城和淪城，三城位於北海與寧江的交匯處。沈家北進不止派了步軍，還有水師。如今戰線拉長，沈家水師由江入海，沿海登陸是遲早的事。一旦換城那麽胥州水師將會麵臨來自沈家水軍的直接威脅！而且三城距離胥州最近的海港城池牧城甚遠，後勤補給也會是大問題。
“孩兒可沒說要用遼洲三城與汪家換，明州雖然沒有遼洲富庶，但易守難攻戰略意義更重，應該不至於虧待了汪家吧？”
明州？
沈若賢聽得一愣，懷疑道：“如今王家就屯兵在相距明州不遠的地方，另一側則是咱們胥州的東征大營，汪家怎麽可能會願意？”
“放心吧爹，他們會願意的！您隻管邀請汪家派人來章城商談便可！”
……
汪家最近的日子很不好過，沈家和王家的夾擊之下，前線節節敗退，地盤不斷縮水，大軍疲憊不堪，如果沒有外力幹涉，頂多隻能再扛半年。眼看著年關將近，汪家所在的洪城卻見不到半分往年的喜氣。為了抵抗外敵，汪家迫不得已開始強行征兵，下轄諸城內的百姓們聞風色變，或是遠走太鄉，或是躲進深山老林，動作稍慢一點便被強行招募。
汪老爺子清楚，臨時募兵隻是杯水車薪，想要抵抗沈家和王家，必須要借力，東極王朝明顯想要繼續觀望，放眼整個東極，能借之勢竟然隻有胥州軍了。
“怎麽樣，胥州那邊還是沒有回應嗎？”
這段時間汪老爺子整個人肉眼可見蒼老了不少，如枯樹皮一般的臉龐上時時刻刻籠罩著愁雲。
“回太爺，沒有！”
下人小心翼翼得回道。汪家如今的處境所有人都清楚，府中的下人和侍婢甚至有不少已經提前跑路，似乎是在擔心敵人明天就會攻入洪城一般。
“太爺，沈烈不是傻子，怕是在等著咱們被沈家和王家破入絕境後趁亂分一杯羹，又如何會願意在這時相助我汪家？”
一旁的汪翔臉色十分難看，對胥州方麵的態度並不樂觀。
“等吧！不到最後一刻，總不能放棄希望！”
汪老爺子也清楚這一點，不過如今他也隻能寄希望於胥州軍了。
汪家太爺愁雲慘淡，另外一邊的天一門中氣氛也有些凝重。李雲渡修為雖廢野心卻是不死。眼看著汪家這條大船怕是撐不了多久，這位天一門門主終於忍不住動起了別的心思。
書房之中隻有父女倆，李雲渡盯著女兒，緩緩開口道：“曼兒，汪家這一次怕是在劫難逃，咱們也應該好好想想後路了！”
聽見父親的話李曼繡眉輕蹙，疑惑道：“父親的意思是……？”
“你覺得夷陵沈氏如何？”
夷陵沈氏？李曼聽明白了父親的意思，沉默片刻後歎道：“若說當今天下誰最有機會攀上至尊，非夷陵沈氏莫屬。不過沈家本就勢大，也不缺武道宗門的支持，我們一個小小的天一門，沈湛如何會看得上？”
“那可不一定，關鍵是要看咱們能為沈氏做什麽！如果在關鍵時刻幫其兵不血刃取下汪家，又該如何？”
李曼心中一驚，父親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利用汪家信任臨陣反水，幫助沈家大軍長驅直入！如果是以往，她一定不會支持此種行徑，可如今的她早已沒有尊嚴臉麵可言，苦心追逐的不過是權利欲望而已！
“倒是可行，不過還是先等等胥州方麵的消息吧——如果能將汪家從絕境中救出，咱們父女倆一定會贏得汪家將士們的追隨，到時候取而代之也不乏是一條絕佳之路！”
李雲渡思索了片刻，點頭道：“行，那就再等等！反正現在前線還僵持著，也不急在這一時！”
父女倆談話的地方是在書房，自以為很是隱秘，卻沒發現門外有一道人影早早的便在那兒站著。
從甸城到洪城，再到之後的神宮探險，段風清楚感覺到了師父和師妹的變化，他一直以為他們是因為接二連三的打擊一時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直到此時他才明白，他一直敬仰的師父、愛護的師妹早已不複當年。
從小生在天一門長在天一門，這一刻段風的信仰轟然崩塌，一時間竟生出一股不知何去何從的迷茫……